宋燁眉心緊皺，下意識的單手扶著桌案，額角微微滲出薄汗，自己這是怎么了？</br> “皇上？”洛長安低喚，“您怎么了？”</br> 宋燁擺擺手，面色略顯青白，“無妨，你繼續說！”</br> “哦！”洛長安站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繼續道，“戶部執掌錢糧，眼下北邊旱災，多少雙眼睛都盯著賑災之事，說好聽了，這是利國利民的大事，說難聽了，誰都想分一杯羹！”</br> 宋燁只覺得腹痛如絞，脊背微蜷，中氣不足的低斥，“洛長安，你好大的膽子，知不知道說這樣的話……”</br> “皇上？”洛長安快速上前，“您是不是哪兒不舒服？我馬上去太醫！”</br> 宋燁咬著牙，“扶、扶朕到后面去！”</br> “是是是！”洛長安忙不迭攙起宋燁，亦步亦趨的朝著后殿走去，“我馬上讓曹公公去找太醫，您撐著點！”</br> 后殿內竹筒倒豆子般的聲音，聽得洛長安很是心情舒暢。</br> 曹風急急忙忙的去請太醫，洛長安則往嘴里塞了一顆藥，然后將皇帝沒喝完的茶，咕咚咕咚的喝個干凈。</br> 這一折騰便折騰到了半夜，皇帝受罪不輕，劉昭儀的侍寢也泡了湯。</br> “太醫，皇上這是何故？”曹風低聲問。</br> 太醫解釋，“皇上白日里中了蛇毒，余毒未清，又臨著窗戶吹夜風，難免腸胃受涼！我現在開了兩副藥，皇上喝完藥好好歇息，明兒便沒什么大礙！”</br> “那就好！”曹風送了太醫出門。</br> 宋燁白日里中了蛇毒，如今又腹瀉不止，此刻連睜眼的氣力都沒了，躺在龍榻上一動不動，面色蒼白得幾近透明。</br> 洛長安緩步近前，皇帝好似睡著了？</br> 深吸一口氣，她做賊似的捋起宋燁的袖子，目光灼灼的盯著他腕上的紅繩環，這原就是她的東西，她不過是拿回來罷了！</br> 可是……</br> 紅繩環套在她手里，尚有不少空余，但是套在宋燁腕上，竟是不大不小，幾乎嚴絲合縫，想摘下來根本沒那么容易。</br> 洛長安用力的扯了兩下，紅繩環紋絲不動。</br> 有那么一瞬，她真想咬斷他的手……</br> 驀地，宋燁忽然反手，一把握住了她不安分的手。</br> 洛長安猛地瞪大眼睛，赫然抬頭望著徐徐睜開眼的宋燁，他掌心的燙，緊貼著她手背上的涼，灼得她呼吸微促，被現場抓包的心虛，讓她瞬時僵在原地。</br> “你在干什么？”宋燁氣息孱弱。</br> 洛長安握緊宋燁的手，極是關慰的湊近，“皇上，您現在覺得如何？”</br> “朕問你，剛才在做什么？”宋燁又不是傻子，她那么大動靜，是個人都會有感覺。</br> 洛長安想了想，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皇上的手真好看，比女子的手更白皙滑嫩，讓人瞧著好生歡喜！”</br> “皇……”曹風眉心突突的跳，站在原地不敢吱聲，腦子里嗡了一下。</br> 皇上怎么和洛公子……手牽手？</br> 洛長安快速撤了手，“皇上好好休息，我先回去……”</br> “回來！”宋燁吃力的坐起身，“今晚，由你守夜！”</br> 洛長安瞪大眼睛，伸手自指，“我？”</br> “在朕面前，長安要自稱為臣！”宋燁薄唇輕挽，嗓音靡靡，“記住了嗎？”</br> 洛長安原本想趁他虛脫，把紅繩環拿回來，誰知反而把自己折了進去，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關鍵……今晚怕是沒得睡了！</br> 曹風很是懂事的搬了軟墊，擱在龍榻前，“委屈洛大人了！”</br> 瞧，稱謂都變了，都叫上了“大人”二字。</br> 洛長安咬咬牙，極不甘心的跪在軟墊上，“臣……遵旨！”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