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賬本怎么拿到的?”洛長安眉開眼笑,“皇帝在山瀑那邊,派人搜了很久都沒找到,怎么就落到了你的手里呢?”</br> 重生慢條斯理的放下手中杯盞,“不喜歡就還我!”</br> “喜歡喜歡,這便是我最喜歡的東西!”洛長安坐在那里,快速翻閱手中的賬本。</br> 興許真的是丞相府的運氣,這本賬上有丞相府與尤氏兄弟的賬目往來。</br> “最喜歡的?”重生忽然伸手,冷不丁將她手中的賬本奪了回去。</br> 洛長安正全神貫注的看著賬目,誰知道手上突然一空,她當(dāng)即抬頭望著重生,心頭咯噔一聲,“你做什么?還給我!”</br> “你說,這是你最喜歡的?”重生又問了一句。</br> 洛長安沒覺得這話有什么不對,盯著他看了半晌,沒反應(yīng)過來。</br> “那我呢?”他問。</br> 洛長安:“??”</br> “我不該是你最喜歡的?”他擺弄著手中的賬本。</br> 洛長安狠狠皺了皺眉,“你有病,跟賬本吃醋?還我?!?lt;/br> “活人,還爭不過一個賬本?”重生幽幽的嘆口氣,“慘,真是太慘!我為你做了這么多,為了搶賬本,差點死在了外頭,居然……唉,真是沒心肝!”</br> 洛長安忽然明白了,他背上的傷,是為了搶賬本?</br> 為了她?</br> “你的傷,是為了賬本?”洛長安小聲的嘀咕。</br> 重生睨著她,“若我說是,你打算如何報答?”</br> “你拼死搶賬本,就是為了讓我報答你?”她反唇相譏。</br> 重生托腮嘆氣,無奈的搖搖頭,“沒讓你以身相許,你便偷著樂吧!”</br> 洛長安很肯定,他就是故意的。</br> 身子……</br> 身子不都早就給了他嗎?</br> “提起褲子就不認(rèn)人?!彼秃?,“到底是哪個沒心肝?”</br> 重生薄唇輕挽,“還記得呢?要不要,回味一下?”</br> “皇帝就住在旁邊,你若想死,可以試試!”她別開頭不去看他,仿佛是生氣了。</br> 重生嘬了一下嘴,裹了裹后槽牙,“過來,給你!”</br> “哼,生氣了!”洛長安仍是不看他。</br> 重生默默的翻開賬本,“丞相府,進奉白銀十萬兩,翡翠馬一對,珍珠二十斛,白玉……”</br> “別念了!”洛長安乖乖的立在他面前。</br> 重生合上賬本,好整以暇的抬眼望她,“所以……唔?”</br> 這種事,洛長安沒什么經(jīng)驗,動作生硬的彎腰,低頭,覆上他的唇。</br> 至于其他嘛……她雖然混跡風(fēng)月樓,但是在是跟風(fēng)花雪月不怎么搭邊,畢竟她終究不可能像個正常男兒這般,肆無忌憚。</br> 平素的頑劣不可,也是點到為止!</br> 重生斷然沒想到,她會突然這般如此。</br> 不得不承認(rèn),在某些方面,男人就是比女人更加無師自通。</br> 洛長安心頭砰砰跳,正欲起身。</br> 然則下一刻,重生已經(jīng)扣住了她的后腦勺,不容她閃躲退避。</br> 剎那間,洛長安瞪大眼眸。</br> 腳下一軟,她已經(jīng)坐在了重生的懷里,這男人嘗過了味兒,便是再也按捺不住,以至于到了最后,洛長安覺得自己快要厥過去了。</br> “點了火,是要負(fù)責(zé)的!”重生嗓音低啞。</br> 他用行動和態(tài)度表示,這般報恩的方式,他很滿意!</br> “把賬本給我!”洛長安微微喘著氣,俄而一記軟拳砸在他胸口上,“差點沒憋死我!”</br> 重生握住她的手,將賬本放進她的手心里,“這個,是你的了!”</br> 洛長安笑著坐起身,也不管是不是坐在他懷里,只要拿到賬本,抹去丞相府的那一筆,便是萬事大吉。</br> 不管這賬本是怎么得到的,拿到就是成了,她只要結(jié)果。</br> “你這般為你爹收拾爛攤子,有用嗎?”重生問。</br> 洛長安小心的將記載著丞相府的幾頁撕下來,燭火一點,瞬時明火燃起,化為灰燼。</br> “為什么沒用?”她不去看他,顧自做著“毀尸滅跡”之事。</br> 重生眸色微沉,瞧著她這副認(rèn)真的模樣,神色不是太好,“他若是繼續(xù)如此,你能收拾多久?問題的關(guān)鍵,不是在你爹身上嗎?”</br> “他不愿收手,我不愿他死,可不得這么做嗎?”洛長安想都不想,直接回答。</br> 重生苦笑,“可你能收拾多少次?”</br> 聞言,洛長安一本正經(jīng)的望著他,“我年輕還是我爹年輕?”</br> “自然是你!”重生回答。</br> 洛長安點頭,“那不就得了,我比他活得久,不管他做了什么,只要我能收拾,我就盡量去收拾,反正最后是他先去,我有的是時間。”</br> 有那么一瞬,重生遲疑了。</br> “我知道?!彼鹕?,將賬本丟在桌案上,“在所有人眼里,他是奸賊,滿京陵城的人都在背地里,罵他不是個東西。”</br> 重生不說話。</br> 這是,事實!</br> “他不是好人,心狠手辣,貪戀好色,為了權(quán)勢更不擇手段。”洛長安顧自倒了杯水,慢悠悠的合上兩口,扭頭望著地上的灰燼,“可對我來說,他是個好父親!”</br> 這點,重生表示肯定。</br> 洛長安,是洛川河的寶貝眼珠子。</br> “我這人從小到大,沒什么是非感,只要我開口,我爹就會將我想要的,捧到我面前?!甭彘L安喝口水,面色有些凝重,“興許,他對不起天下人,對不起圣恩,但他沒對不起我?!?lt;/br> 重生點點頭,“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會幫你,你……高興就好!”</br> “就因為睡了一覺,便要這般為我所用?”洛長安托腮看他,“重生,我很好奇,你到底是什么人?為什么執(zhí)著于我?”</br> 重生笑了,幽邃的瞳仁里,倒映著明滅不定的燭火。</br> 他勾唇笑得溫柔,“我樂意,你管得著嗎?下次想試探我的時候,記得感情再投入點,眼睛里沒有光,說出來的情深意重,很難讓人相信。”</br> “嘁!”洛長安翻個白眼。</br> 這小子的警惕性真高,這樣都還能保持清醒?!</br> 她自問,方才的感情醞釀,已經(jīng)很投入。</br> 不過,他說的眼睛里有光是什么意思?</br> 想了想,她微微湊近了他,目不轉(zhuǎn)瞬的盯著他的眼睛,面具下的雙眸,幽邃如深淵,黑漆漆的,若是盯著瞧,好似……好似會亂了呼吸和心跳。</br> 眸若深淵,仿佛多看一眼,都能把人吸進去,萬劫不復(fù)!</br> “這雙眼睛,我好似有點熟悉?!甭彘L安眉心緊蹙。</br> 重生先是一愣,俄而唇角微揚,“想知道,我長得什么樣子?”</br> 她定定的望著他,緊了緊袖中的手。</br> “想!”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