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燁宛若話題終結者，徹底將天聊死。</br> 洛長安還是覺得，她爹離皇帝遠點，不然總在他眼皮子底下，很多事都沒法親自動手，畢竟這皇帝一點都不像外人所見的斯文儒雅。</br> 這就是收著爪子的豺狼虎豹，早晚是要亮獠牙的！</br> “在想什么？”宋燁問。</br> 洛長安想了想，“晚上吃什么？”</br> 宋燁皺了皺眉，“朕讓你來當欽差，你怎么弄得，像是流放一般？”</br> “唉，苦差事啊！”洛長安裝模作樣的搖頭，“最后若不是皇上和我爹趕到，只怕我小命不保啊！”</br> 得，這是怪皇帝呢！</br> 宋燁壓了壓眉心，想著，要不寬慰幾句，否則把人給嚇跑了怎么辦？</br> 然則下一刻，她便神神秘秘的湊過來，“皇上說有賞，賞什么？之前答應的可不算，那本就是我該得的。”</br> 宋燁蹙眉，“財迷！”</br> 洛長安眉眼彎彎，“世人誰不愛財，哪個敢說視錢財如糞土，我就敢搬空他家的糞土，讓他喝西北風去！”</br> 一旁的曹風都被逗笑了，唯見自家帝君，幽幽的嘆口氣，頗有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意思。</br> 回京陵城的路上倒算安生，沒見著那些煩亂之事。</br> 直到第二天進了城，依舊是一副天下太平的樣子。</br> 洛長安跟著宋燁回了宮，洛川河去了六部衙門，云山器械庫的事情塵埃落定，有關后續(xù)交給了林祁處置。</br> 在云山的狼谷內(nèi)，有個山洞，軍士在那里搜到了尚未被運出去的器械。</br> 至于以前的那些器械，暫時還在追繳中！</br> 賬本，始終沒找到……</br> 御書房內(nèi)。</br> 洛長安攤開手，“皇上，君無戲言！”</br> 宋燁正在批閱折子，瞧著她攤開掌心，便將筆桿子塞進了她手中，“把這幾日太學堂落下的功課，先補上。”</br> 剎那間，宛若五雷轟頂。</br> 洛長安：“……”</br> 好似捧著燙手山芋，她慌忙將筆桿子塞回宋燁手中。</br> 她就知道，皇帝沒這么好心。</br> “不服氣？”宋燁問。</br> 洛長安肯定不服氣，費了老大的勁，結果還是不能自由出入宮廷，換誰都不會服氣。</br> “補上功課，朕給你！”他一本正經(jīng)的開口。</br> 洛長安有點不敢相信，畢竟皇帝是真的狗。</br> “君無戲言！”宋燁補充一句。</br> 洛長安撓撓后頸，老老實實的回到窗邊，那個專屬于她的位置，補上就補上，一想到能出宮，心里便釋然了。</br> 瞧著最厭惡練字的某人，拿著筆桿子，動作生硬的謄寫書卷，宋燁眸色微暗。</br> 她就，這么想出宮？</br> 宋燁不免喟嘆，沒心肝的東西！</br> “皇上！”曹風進門行禮，“寒大人回來了！”</br> 宋燁斂眸，“讓他進來。”</br> 寒山進門，瞧了一眼窗口的洛長安，“皇上？”</br> 見狀，宋燁一招手，寒山便邁步行至帝王身邊，與皇帝咬耳朵。</br> 至于這二人說了什么，洛長安把耳朵豎得高高的，也沒聽到只言片語。</br> 切，真以為她稀罕聽？</br> 反正賬本都沒了，他們愛怎么就怎么，她快點補上這些煩人的東西，然后高高興興的出宮瀟灑去。</br> 許久不去風月樓，她還真是念得緊！</br> 她這廂心猿意馬，身處繁華而漫不經(jīng)心。</br> 殊不知在刑部的大牢內(nèi)，有人生不如死，有人痛不欲生。</br> 雨兒渾身是血，半條胳膊上的肉，已經(jīng)被剔了個干凈，只剩下血淋淋的手骨懸在木架上，若不是胸前尚有起伏，只怕與死人無異。m.</br> 洛川河坐在刑房內(nèi)，杯盞在手，淡然飲茶。</br> “都這樣了，還不肯說？”洛川河放下手中杯盞。</br> 簡豐一抬手，鹽水瞬時潑了上去。</br> 疼痛，撕心裂肺的疼痛，徹頭徹尾的疼痛，席卷全身。</br> 雨兒揚起頭，如同瀕死的魚，疼得渾身青筋凸起，可她沒有力氣掙扎，被綁在刑架上，動彈不得。</br> “你們想干什么？”洛川河沒多少耐心，眼中滿是不耐煩的情緒，“殺了長安？還是說……亂了北涼？”</br> 雨兒疼得視線模糊，只能靠著薄弱的意志，分辨洛川河的方位，“洛川河，你不得好死！”</br> “本相是否不得好死，你看不到。”洛川河悠然執(zhí)杯，“但你們同鴛盟的下場，本相卻可以明確的告訴你，覆轍重蹈，必死無疑！”</br> 酷吏又開始行刑，鋒利的刀刃，剜開皮肉，片下血淋淋的肉。</br> 疼痛加劇，雨兒只想求死，可她死不了，因為嘴巴被布條勒著，能說話卻無法咬舌自盡，腦子疼得不太清楚，可心里卻恨意滿滿。</br> “殘黨余孽，還能鬧出什么來？”洛川河放下杯盞，淡然起身，“既然什么都不想說，那就不說，既然什么都問不出來，那就不問，好好享受這千刀萬剮的滋味吧！”</br> 對洛川河來說，這不過是一堆爛肉，什么人命不人命的，能走到今時今日的地位，那些所謂的仁慈與善良，早就跟他沒有任何關系。</br> “洛長安！”雨兒虛弱的吞吐著字眼，“必死！”</br> 洛川河眸色陡沉，“誰敢？”</br> “洛長安最大的錯，就是投生成你的孩子。”雨兒笑得面目猙獰，“秦族的詛咒，會永遠伴隨著她，生生世世，永生永世！”</br> 洛川河立在那里，目光狠戾，“本相不信詛咒，若真有，只管來！簡豐。”</br> “相爺！”簡豐上前。</br> “煮熟了，讓她自己吃下去。”洛川河瞇了瞇眼眸，整個人陷在冷冽之中，殺氣騰騰，“還能說這么多話，可見她也是想活的，別浪費了！”</br> 簡豐先是一愣，俄而當即行禮，“奴才明白！”</br> “洛川河，你不得好死！”雨兒歇斯底里，到了最后，口中只剩下了慘痛的嗚咽，“血債血償，你不會有好下場的！啊……”</br> 及至刑房外，洛川河的面色依舊沉冷得厲害。</br> 今日的陽光甚好，落在屋脊上，連檐角都被照得亮堂堂的，略有些刺眼。</br> “沒想到，還會有后人存留于世！”好半晌，洛川河才幽幽的開口，恍惚間好似想起了什么，眼角微微泛紅。</br> 俄而，他斂了所有神色，仿佛沒事人似的，繼續(xù)往外走。</br> “相爺，這女人怕是不會吐實。”簡豐低語，“估計，不中用了。”</br> 洛川河當然知道，否則受了這么重的刑罰，早就該說真話了。</br> “云山的那個小鎮(zhèn)……”洛川河頓了頓。</br> 簡豐身子一僵，“是奴才辦事不利，讓公子聽到了不該聽到的東西。”</br> “本相想為長安積點德，明白嗎？”洛川河意味深長的開口。</br> 簡豐頷首，“奴才明白！”</br> 積德，那就少造殺戮。</br> 可有時候，殺戮又是那樣的避無可避。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