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長安這次倒是學乖了,第一反應是捂住了嘴。</br> 一轉頭,宋燁正目不轉瞬的盯著她。</br> 四目相對,面面相覷。</br> “咬著舌頭了?”他問。</br> 洛長安看到他的眉心狠狠皺了皺,只得老老實實的點頭。</br> 說實話,她對父親洛川河都沒這么怕過,因為她知道,不管自己干了什么,爹都不會對她怎樣,可是宋燁不一樣。</br> 宋燁是皇帝,是這北涼之主。</br> 爹生氣會罰她跪祠堂,皇帝生氣是要殺人的,縱然父親是丞相,若皇帝現在要殺她,爹插上翅膀也來不及。</br> “這么著急作甚?”宋燁將下顎抵在她的肩頭,鼻尖輕嗅著她的脖頸。</br> 與后宮那些女子身上的胭脂水粉香味,截然不同,洛長安身上的香氣,是淡淡的,像她這個人一樣,感情淡薄。</br> “皇上,您能正常點嗎?”她捂著嘴問。</br> 言外之意,您能像個人嗎?別那么狗。</br> 可宋燁不管她,他是皇帝,想做什么便做什么,饒是要了她又如何?要不是有所顧忌,要不是怕她……</br> 幽然嘆口氣,宋燁眉心微凝,握住她的手腕,“再捂著,怕是要憋死了!”</br> 洛長安心想,我還能讓自己憋死?</br> 得了吧!</br> 只有你這張嘴,才會讓我憋死。</br> 松了手,洛長安唇線緊抿,這是打定主意,不讓他再占便宜。</br> 宋燁眉心微凝,“就這么反感朕碰你?”</br> “皇上,若是您不大高興的時候,臣一個勁的撩您,您高興得起來嗎?”洛長安撇撇嘴,煞有其事的問。</br> 宋燁很是認真的想了想,“若是長安撩撥朕,那得看怎么個撩撥法?要不,長安示范一下,看朕是否接受得了?若是朕接受不了,以后便……”</br> “便如何?”洛長安忙問。</br> 宋燁盯著她的眼睛,“己所不欲,勿施于人。”</br> “一言為定!”洛長安終于可以站起來了。</br> 宋燁站在那里,“所以,長安要怎么對付朕,才能讓朕勿施于你?”</br> 洛長安雙手環胸,摸著下巴細想,得用他最厭惡的方式,可想了一圈,她忽然發現,這人似乎沒有弱點??</br> 沒有弱點?!</br> 這個認知,讓她忽然脊背發涼。</br> 一個人,若無軟肋,若無弱點,那該有多可怕?</br> 這還算是個人嗎?</br> “怎么了?”宋燁居高臨下的睨著她,“想不出來要怎么對付朕?還是……長安心軟了,對朕下不去手?”</br> 洛長安扯了唇角,壞壞的笑著,“把胳膊抬起來。”</br> 宋燁依她所言,徐徐抬起了胳膊。</br> 那姿勢宛若張開懷抱,等著她……投懷送抱!</br> 可惜,她不曾低頭,否則就會看到,宋燁幽深的眼底,翻涌著足以讓人溺斃的寵愛和笑意。</br> 他看著她的手,貼在他的腰肢上,潔白的掌心在他的龍袍上摩挲著,大概是嫌他龍袍太厚,于是乎如同靈活的小蛇,伸進了他的衣服里。</br> 大概是玩出味來,忘記了眼前這位是當今圣上,某人居然開始了撓癢癢,指尖在他的后腰位置,又是戳又是撓。</br> 奇怪的是,眼前人,不為所動。</br> 洛長安詫異,居然還有人不怕癢?!</br> 是皮太厚,還是裝得太好?</br> 撓,繼續撓。</br> 宋燁依舊沒動靜。</br> 宋燁喉間滾動,說話的時候連聲音都變了,磁重而低沉,透著絲絲喑啞,他伏在她耳畔低語,“再撓下去,朕怕是要忍不住了!”</br> 她倒是沒在意,以為他快要裝不下去了。</br> 怪誰呢?</br> 只怪天下人都太把皇帝當回事,什么君無戲言?</br> 關起門來,君戲長安!</br> 宋燁,是真的忍不住了。</br> 雙臂合攏,瞬時將人抱在懷中,“長安啊……”</br> 洛長安駭然,她還來不及收手,已經被摁在了宋燁的懷中。</br> 剎那間,宛若彼此相擁。</br> 她抱著他的腰,他圈她在懷。</br> 若不去看她面上的抗拒,恐怕真的要誤以為,這是兩情相悅,琴瑟和鳴的樣子。</br> “別動!”他聲音沙啞,“不然,朕不知道會對你,做出什么事情來。”</br> 洛長安百分百相信,他可能真的要做點什么事!</br> “若是被人看到……”洛長安呼吸微促,“皇上要怎么解釋?帝王斷袖,后宮怎么辦?姑母雖然不會剁碎了我,只怕也要尋我麻煩。”</br> 宋燁半晌才松手,他貪戀這樣的懷抱,哪怕她不是真心的,帶著明顯的抗拒,“朕會解決此事,長安只管做好自己,下次再抱朕的時候,多給點真心。”</br> 洛長安:“??”</br> “朕,能感覺到,長安用了幾分心。”宋燁說。</br> 洛長安退開幾步,宛若見鬼般盯著他。</br> 這人什么毛病?</br> 說好的君心不可測?說好的帝王威嚴不可犯?</br> 哪兒去了?</br> “您這口才,不去風月樓真是可惜了!”洛長安咬著后槽牙。</br> 改日宋燁要是不當皇帝去當個龜,公或者媽媽,那樓子里的生意,估計都能好得出奇。</br> “皇上,西域要和親,您打算……”洛長安想問。</br> 皇帝是不是要犧牲他自己的美色,娶了那西域公主?</br> 雖然丁老頭說,西域公主絕艷無雙。</br> 可她尋思著,若是真的好看,那得肥水不流外人田,這是爹從小告訴她道理,長得那么好看,還不得留自個家里,不中用,看看也賞心悅目!</br> 若自己是西域王,肯定舍不得。</br> “想要?”宋燁問。</br> 洛長安連連搖頭,“要、要不起!”</br> “可能會看上你,也說不對定。”宋燁這話可不是開玩笑。</br> 洛長安生的清秀,是個十足十的俊俏小生,眉眼間凝著不羈之色,行事作風又自稱瀟灑一派,又是相府唯一的小公子。</br> 若不是她平素不干人事,估摸著……整個京陵城的姑娘,都得芳心暗許。</br> “我?”洛長安干笑兩聲,“我娶親?我和親?”</br> 得了吧,若是公主真的瞧中了她,估計得哭著滾回西域。</br> 為什么?</br> 夫君不能人道!</br> 洛長安摸著自個的胸口,爹跟娘沒商量好,這輩子沒讓她帶家伙事,娶媳婦是絕對不可能了!</br> 嫁人?</br> 爹強加給她一根胡蘿卜,想嫁人?</br> 沒戲!</br> 這輩子,她就是孤獨終老的命,除非離開京陵城。</br> “別想著離開京陵城!”宋燁仿佛早就將她看穿,“否則,朕會讓你后悔。”</br> 洛長安猛地抬了眼,身子驟顫,腦子里赫然冒出那一場大火,還有……那遍地的血!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