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嫣然侍寢之事，洛長安是第二天一早才知道的，外頭傳得沸沸揚揚，說劉妃娘娘重得恩寵。</br> 喝著燕窩粥，洛長安眉心微凝。</br> 吾谷瞧著自家公子略顯愣怔的神色，徐徐湊上去，“公子？”</br> “嗯？”洛長安驟然回過神，“什么？”</br> “今日的早膳不好吃？”吾谷問。</br> 要不然，公子怎么吃得直皺眉頭？</br> 洛長安搖搖頭，往嘴里勺一口燕窩粥，“血燕是個好東西。”</br> “是，是個好東西！”吾谷點點頭。</br> 可他瞧著，公子吃著東西，一副宛若嚼蠟的樣子。</br> “對了，上次那個翡翠珍珠糕，查出來了嗎？是劉妃的意思，還是旁人做的手腳？”洛長安夾了一塊糕點，輕輕咬了一口。</br> 吾谷行禮，“您說的是沐春風？”</br> “廢話！”洛長安舌尖輕卷，將唇上的糕點碎屑，快速卷入了口中，“今日的糕點，似乎有些苦，還不如上次的好吃。”</br> 吾谷瞧了瞧，“許是換御廚了？”</br> “有眉目嗎？”洛長安問。</br> 吾谷低語，“事情是這樣的，當日劉妃娘娘特意從宮外，將秋月齋的糕點師傅請了進來，親手做的翡翠珍珠糕，所以從食材到成品，都是劉妃娘娘一手所為。”</br> “當時旁邊有人看著嗎？”洛長安遲疑了一下，加了一旁的水晶餃，“這水晶餃倒是做得不錯，不咸不淡，湯汁鮮美。”</br> 吾谷點頭，“那明日再上這盤。”</br> “好！”洛長安嚼著水晶餃，“繼續說。”</br> 吾谷繼續開口，“當時旁邊沒有太多人，只有劉妃和貼身宮女，以及那位廚子！”</br> “廚子派人去問過了嗎？”洛長安問。</br> 吾谷頷首，“秋月齋的廚子，您都是見過的，奴才也相熟，所以那廚子沒什么可疑之處，廚子說當時沒瞧見劉妃娘娘有所異常，而且若是提前放置了什么，廚子肯定能察覺出來味兒不一樣，不可能往外端！”</br> 畢竟是宮里，有些東西可不敢亂來，鬧不好是要人頭落地的。</br> “實話！”洛長安表示認同。</br> 打了個飽嗝，她拂袖端起了邊上的杯盞，喝了口水。</br> “主子，您說這東西既然不是劉妃放的，會是誰干的？”吾谷不解，“這糕點出自劉妃之手，但結果……可能跟劉妃沒關系，這似乎有些奇怪。”</br> 洛長安吃飽喝足，伸了個懶腰，“想不明白就對了，若是咱們輕輕松松，就能把事給查清楚了，還要四方門作甚？”</br> “四方門？”吾谷皺眉，“您這是要找上門？”</br> 洛長安挑眉，“我拿了銅蓮花，肯定會有人盯上我，所以呢……光有一個丞相府不夠，我得給自己多加點籌碼！”</br> “四方門！”吾谷明白了。</br> 洛長安起身，“四方門走一走，神清氣爽。”</br> “那您今兒又不去太學堂了？”吾谷嘆氣。</br> 洛長安瞧了瞧今日的天氣，綿綿細雨，怕是那老頭見著她，更得心情陰郁了。</br> “還去嗎？”吾谷問。</br> 洛長安走在長長的回廊里，“這兩日將丁老頭嚇得夠嗆，暫時不去了，免得氣死他。”</br> 吾谷皺眉，公子何時變得這般善解人意了？</br> 淅淅瀝瀝的雨，打在傘面上，發出細碎的聲響。</br> 吾谷撐著傘，“公子您仔細腳下。”</br> 這個時辰，皇帝的早朝也結束了。</br> 目前暫時沒有西域使者上朝，或者朝臣請折，這事兒暫時沒有動靜，皇帝自然也不會去揭了這層帷幕。</br> 洛長安以前不喜歡下雨，可后來總夢到那一場大火與廝殺，便愈發覺得下雨挺好，畢竟下雨就不會有那么大的火。</br> 車轱轆碾在青石板上，發出咕嚕嚕的聲響。</br> 馬車停在四方門的門前，吾谷在外頭撐著傘，“公子，小心！”</br> “四方門！”洛長安深吸一口氣，“林祁！”</br> 又見面了。</br> “洛大人，您這邊請！”逐風出了任務，是疾刃接待了洛長安。</br> 洛長安緩步往內走，“怎么沒瞧見你家門主？”</br> “門主在議事房。”疾刃畢恭畢敬的回答。</br> 議事房？</br> 上次爹來，也只是在花廳里候著。</br> “是有貴客？”洛長安問。</br> 疾刃笑了笑，“您不就是貴客嗎？”</br> “不敢當，小爺可算不得貴客，你家門主不嫌我惹禍就不錯了。”這點自知之明，洛長安還是有的。</br> 穿過拱門，洛長安跨入了院中。</br> 只一眼守在門口的寒山，洛長安心頭便咯噔了一聲，掉頭就想跑。</br> 誰知……</br> “洛大人！”寒山眼明嘴快。</br> 洛長安裹了裹后槽牙，看見就看見吧，喊什么？</br> 喊就喊吧，悄悄的喊不成？</br> 非得喊這么大聲？</br> 寒山在這兒，代表什么？代表著宋燁，肯定在屋內。</br> 事實證明，洛長安猜對了！</br> 議事房內，清晰的傳出了宋燁的聲音，“長安，進來！”</br> 身為御書房行走，豈有不尊圣旨之理？</br> 洛長安一步一頓，走得跟龜爬一般緩慢，行至門前，狠狠瞪了寒山一眼，“喊什么喊？又不是不認識，都那么熟了，還這么激動干什么？”</br> 寒山：“……”</br> 喊，也錯？</br> “這是皇……”</br> “皇什么皇？我不知道里面是皇上嗎？”洛長安反唇相譏，“看門就看門，沒見過門神還這么多嘴的！”</br> 寒山皺了皺眉，平白無故被訓了一頓，目送洛長安推門進去。</br> “我這是……招誰惹誰了？”寒山低語。</br> 吾谷無奈的搖頭。</br> 公子說了，最可怕的就是宮里這位。</br> “你攤上大事了！”吾谷輕嗤。</br> 寒山愕然，“？？”</br> 議事房內。</br> 宋燁淡然飲茶，邊上坐著一身便衣的林祁。</br> 洛長安進來的時候，瞧了瞧這個，再瞧瞧那個，這氛圍倒是很和諧嘛！</br> “皇上！”她躬身行禮。</br> 骨節分明的手，端著杯盞淺呷一口，宋燁周身清雅，抬眸看她時，薄唇輕勾，“朕才出來一會，你便這般迫不及待的趕來，嗯？”</br> 他尾音拖長，言語間帶著攝人的魅惑。</br> 洛長安蹙眉，極是不悅的撇撇嘴，他這話說得，好像她是追著他來似的，真是不要臉！</br> “皇上，臣不是……”</br> “不是什么？”不待她說完，宋燁已經接過話茬，“不是來找朕的？還是說，你是特意來找林愛卿的？”</br> 洛長安有些腦闊疼，皇帝下了朝，腦子也跟著下了？</br> “皇上，臣來找林門主，是有要事相商！”洛長安梗著脖子。</br> 既然你要這般作弄，那我也不跟你客氣。</br> 看誰，更丟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