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風在旁邊伺候著，瞧著皇帝笑了一下，然后什么都沒說，轉身離開了長樂宮。</br> “皇上，洛大人瞧著氣色不太好。”曹風緊跟在宋燁身后，“要不要請太醫過去瞧瞧？”</br> 宋燁兀自勾唇，“不用了！”</br> 曹風：“？？”</br> 平素，皇上可是最關心洛大人的飲食起居。</br> 即便人前不說，當時背后，洛大人吃什么喝什么，什么時辰安寢，皇上都是知道得一清二楚。</br> 今兒這是怎么了？</br> 兩個人，鬧性子了？</br> 可咱也不敢說，咱也不敢問。</br> “皇上！”寒山行禮。</br> 宋燁立住腳步，“怎么了？”</br> “皇上，老太師求見！”寒山開口，“此刻，人就在御書房外跪著。”</br> 宋燁以為自己聽錯了，“跪著？”</br> “是！”寒山點頭，“是跪著，卑職讓人攙著起來，老太師死活不肯，說是今日若不見著皇上，無論如何都不肯走。”</br> 宋燁深吸一口氣，疾步往御書房的方向走去，“只怕，是為了他那不成器的兒子而來！”</br> 寒山與曹風面面相覷。</br> 不成器的兒子？</br> 說的是劉滿天？</br> 宋燁前腳剛走，宋墨后腳便進了長樂宮。</br> “長安！”宋墨有些憔悴，望著洛長安的眼神，就像是路邊被丟棄的小貓小狗，真真是可憐死了，“長安，是我！”</br> 洛長安詫異的打量著他，“你這是怎么了？被貶為庶民了？”</br> “呸！”阿衡啐一口，“洛公子，咱還是說點好的吧！”</br> 洛長安輕嗤，“這時候知道讓我說點好聽的？我告訴你，好聽不了，昨兒你家主子喝醉了酒，在雅樂坊發酒瘋，你在哪？作為奴才，不好生伺候，還有臉了？”</br> 阿衡縮了縮脖子，說的是事實，咱也……不敢還嘴啊！</br> “還有你！”洛長安叼著小籠包上前，“大夫都讓你別喝酒了，你還敢喝酒，這條腿不要了？你不要了早說啊，吾谷，上辣椒面胡椒粉，咱就在院子里弄個烤架。”</br> 宋墨干笑兩聲，“長安，我知道錯了，下次不喝了！”</br> “下次？”洛長安翻個白眼，“下次再喝酒，我就把你丟給綠油油公主，讓她幫你醒酒！”</br> 宋墨啞然。</br> 論懟人的功夫，洛長安說第二，誰敢稱第一？</br> “特意進來道歉的？”洛長安問。</br> 宋墨點頭如搗蒜，“是！”</br> “乖！”洛長安咬包子的動作一頓。</br> 這口吻，像極了重生那廝。</br> 果然，人與人相處久了，很多東西都會相互感染。</br> 宋墨愣了一下，然后憨憨的笑了笑，“今日還出宮嗎？”</br> “不出！”洛長安一口回絕，“外頭有狼，爹說了，近期不要出去溜達，容易被狼叼走。”</br> 宋墨被她逗笑了，“那我帶著你在宮里逛逛，除卻后宮，這偌大的皇宮里還有很多有趣的，好玩的地方！”</br> “正合我意！”洛長安是閑不住的，自然是要四處走。</br> 進宮這么久，她還真的沒有，好好的看看這皇宮。</br> 宋墨是從這宮里出去的，對皇宮里的宮道，可謂輕車熟路，但是外臣不方便去后宮，有些忌諱還是要避開點的。</br> “前面是金殿，平素上朝的地方。”宋墨指了指前方的瓊樓玉宇，“再往那邊走，過幾條宮道，過兩道宮門，是翰林閣。”</br> 宋墨領著洛長安往前走，“知道翰林閣嗎？替皇上草擬圣旨，還有著書立冊，都在那里，能進翰林閣是多少文人儒士的夢。”</br> “有很多書？”洛長安問。</br> 宋墨笑了笑，“那是自然，天下多少孤本，都貯存在翰林閣，有專人看守。”</br> “有小冊子嗎？”洛長安壞壞的笑著。</br> 宋墨先是一愣，俄而搖頭，“那是要掉腦袋的。”</br> 宮闈禁地，莊嚴肅穆。</br> “對了，太學堂的丁太傅亦是出身翰林閣！”宋墨笑道。</br> 洛長安眉心微蹙，“我能進去看看嗎？”</br> “自然是可以！”宋墨道，“不過，不要輕易碰那些書冊，有些孤本不可修復，若是弄壞了，真真可惜！”</br> 洛長安點頭。</br> 她，自有盤算。</br> 翰林閣倒是挺氣派的，畢竟是給皇帝草擬圣旨的地方，內里有專門看守書庫的守衛和主簿，因是宋墨帶進來的，誰也不敢多說什么。</br> “長安，你是想看書嗎？”宋墨跟著洛長安，瞧著她一個個書架的翻找過去。</br> 吾谷知道自家公子想找什么，一言不發的幫著找。</br> 一圈找下來，什么可用的消息都沒有。</br> 洛長安就奇怪了，丁老頭既然是翰林閣出去的，那他這一肚子的墨水應該都來自翰林閣吧，可這書冊不少，她想要的卻是半點沒有。</br> “公子？”吾谷撇撇嘴。</br> 這意思：沒有！</br> “宋墨，我有點渴了。”洛長安在邊上的長凳上坐下來，“這兒有水嗎？”</br> “門口那里，我去給你拿！”宋墨掉頭就走。</br> 見狀，洛長安沖著吾谷使了個眼色。</br> 吾谷頷首，悄然走開。</br> 明面上沒有，不代表真的沒有，有些東西是不可能藏在尋常人接觸不到的地方，比如說密室啊，暗格之類。</br> 對于這些東西，吾谷比較在行。</br> 暗器，暗門，反正偏門的東西，交給吾谷便對了！</br> 宋墨去而復返，“來，喝水！吾谷呢？”</br> “我讓他去找找，看有沒有小人書。”洛長安喝口水，“對了宋墨，雅樂坊的事情查過沒有？為什么綠油油會在那里？”</br> 宋墨皺眉，“綠油油？”</br> “就是那個、那個綠音公主！”洛長安撇撇嘴。</br> 想起當日被綠音給抱了，洛長安至今都是滿臉嫌棄。</br> 宋墨點頭，“阿衡說了一通，我便去查了查，發現這綠音公主數日前就住在雅樂坊。”</br> “不住客棧，住在雅樂坊，誰的主意？”洛長安忙問。</br> 宋墨搖頭，“不知道，但是雅樂坊的坊主說，這些人豪橫得很，進了門就說要住下，因為給的銀子不少，坊主便沒有拒絕。”</br> “難怪！”洛長安嘆口氣，“不住客棧就不容易被找到，誰能想到他們住在雅樂坊這種地方。”</br> 宋墨頷首，“奇怪的是，這綠音公主似乎是沖著男人去的。”</br> “男人？”洛長安瞬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漂亮的少年郎？”</br> 她記得，當時綠油油就是這么喊的。</br> “對！”宋墨說，“據說這綠音公主在西域，就好這一口，偏偏西域王寵著，所以嘛……長安，你臉色怎么這么難看？”</br> 洛長安勉強扯了扯唇角，“你說，我要不要戴個面罩，或者輕紗之類的，我怕被、被被她給劫色了！”</br> 宋墨：“……”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