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掉淚!”洛川河擺擺手,帕子丟在了地上。</br> 簡豐會意,當即彎腰,想要把人拖出去。</br> 誰知阮佩忽然發了瘋似的往前沖,撲在了洛川河的床邊,“相爺,孩子真的是你的,真的是你的!那所謂的絕子湯可能、可能也有錯漏的時候,虎毒不食子,您不能連自己的孩子都殺!”</br> “本相的孩子,只能是洛長安一人。”洛川河面不改色,“阮佩,你原是最像她的,可現在看來一點都不像,哭的樣子……真丑!”</br> 簡豐拽著阮佩就往外拖。</br> “洛川河,虎毒不食子,你要殺你自己的孩子嗎?”阮佩嘶聲厲喝。</br> 洛川河斂眸,“這孩子,不是丞相府的?!?lt;/br> 是不是自己的孩子,他心里很清楚。</br> 但是簡豐有點猶豫,萬一這真的是相爺的孩子,萬一是個真正的小公子,若是就此殺了,萬一以后……</br> “還愣著作甚?”洛川河目色陡沉。</br> 簡豐無疑是最忠心的,“相爺,這……”</br> “丞相府,不需要長安以外的其他孩子,之前只是拿她逗個趣,想讓長安生生氣,吃點醋罷了,如今看來,是本相把情況想得太好?!彼麤]想到,洛長安會因此而逃離京陵城。</br> 在洛川河看來,他的長安就是被自己給氣跑的,明明可以讓她很痛快的事情,怎么就搞砸了呢?</br> 每個離家出走的孩子背后,都有心急如焚的父母,恨不能以身相代。</br> 怕她沒飯吃,怕她被風吹,怕她被人騙,怕她被人打,怕她……找不到回家的路。</br> “帶下去,暫時不殺!”洛川河想了想,“等長安處置吧!”</br> 簡豐頷首,“是!”</br> 出了門,阮佩就被堵住了嘴,麻袋一套就帶走了。</br> 丞相府本來就沒有真正的姨娘,少了一個阮佩,也只是少了一個女人罷了!</br> “找!”洛川河壓了壓眉心。</br> 簡豐面色凝重,“京陵城內已經翻遍,就是不知道去往何方?北涼這么大,咱沒有方向,撒網捕魚委實不妥?!?lt;/br> “長安會去哪?”洛川河有些后悔,怎么平時不對她多點關心呢?</br> 光想著,給她最好的吃喝玩樂,衣食住行,讓她有錢花,有樂子找,出了事爹給扛。</br> 唯獨沒想過,她需要什么?</br> 她心里想什么?</br> 現在要找人,洛川河竟也沒地方找,畢竟他把她困在京陵城內太久,走得最遠的是上次奉命去云山器械庫,除此之外……</br> 洛川河心急如焚,他要上哪兒找孩子?</br> “臨王!”簡豐忽然開口,“相爺,臨王還在京陵城!他不是跟咱家公子,最是要好嗎?在公子入宮之前,一直都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lt;/br> 洛川河恍然大悟,“對對對!本相真是老糊涂了,快,快去拿上拜帖,本相要去一趟臨王府!”</br> 這便是,關心則亂!</br> 臨王府。</br> 宋墨前陣子喝酒喝傷了,跟著洛長安逛完了皇宮回來之后,就一直有些發燒,所以大夫叮囑,斷然不能再下床,得好好養著,否則身子就要廢了。</br> 聽得洛川河遞了拜帖,說是要來探視,宋墨半晌沒回過神。</br> “主子,這……”阿衡低聲開口,“京陵城內加強防守,守衛和巡城軍都多了一倍,連宮門口都戒嚴了,據說是皇上龍體不安?!?lt;/br> 宮門戒嚴,他們的人就探不到宮里的消息,所以現在誰都不知道宮里丟了皇帝。</br> “若是宮里出事,應該去找六部衙門,又或者太后娘娘,不過,太師府那邊不也沒什么動靜嗎?”宋墨靠在軟墊上,“應該沒什么大事,到時候別多話?!?lt;/br> 阿衡行禮,應聲。</br> 待洛川河到來,阿衡去了府門口相迎,“丞相大人,王爺臥病在床,奴才迎您進去,這邊請!”</br> 洛川河現在一門心思是找到兒子,其他的倒也沒有多想。</br> 孩子都丟了,還想什么呢?</br> 進了門,洛川河拱手,“王爺!”</br> “丞相大人!”宋墨笑了笑,“什么風把您吹來了?”</br> 洛川河面色微恙,“王爺的腿好些嗎?可有請太醫來看?”</br> “一點小傷,無需驚動宮里?!彼文χ貞暗故窍酄敚珓辗泵挂灿锌諄砜幢就?,倒是讓本王有些驚詫,可是長安鬧出了什么亂子?”</br> 頓了頓,宋墨一本正經的開口,“若是在宮里惹了禍,相爺可告知本王,但凡本王能幫得上忙,本王絕對不會推辭?!?lt;/br> “不瞞王爺,長安近來有些反常,下官總覺得她有心事?!甭宕ê邮莻€老狐貍,怎么可能告訴宋墨,洛長安已經丟了!</br> 宋墨愣怔,“心事?”</br> “為人父母,總想讓孩子高高興興的?!甭宕ê哟蚱鹆烁星榕?,“所以下官想問問,長安近來是不是遇見了什么難處?這孩子悶悶不樂的,下官這心里也不是個滋味?!?lt;/br> 宋墨狐疑的望著他,“悶悶不樂?”</br> “是啊!”洛川河嘆口氣,“她素來是高高興興的,從來不做那些個血腥事,所以下官平素沒有把太多的心思,放在她身上。是我這當爹的,忽略了她!”</br> 聽他這么一說,宋墨隱約覺得,事情好像有點嚴重。</br> “長安怎么了?”宋墨脫口就問。</br> 洛川河搖頭,“沒什么,就是把自個關起來了,怎么都不肯說實話。下官也不敢太逼她,您知道的,這孩子性子急,怕逼出禍來,所以下官厚著臉皮想問問王爺,您素來與長安交好,可知道她近來有什么反常嗎?”</br> 宋墨仔細的想了想,“她近來和皇兄走得很近,有幾次本王與她獨處,回去之后皇兄便會嚴懲于她,是以本王也不敢經常去找她。會不會是因為在雅樂坊,被綠音公主欺負了,所以覺得心中憤懣,躲起來了?”</br> “不可能!”洛川河一口否決,“長安這性子,誰能欺負她?”</br> 但凡欺負過的,定加倍奉還。</br> 瞅瞅那太師府的小公子劉滿天,現在還躺在床榻上,被太醫診斷,以后會在房事方面,力不從心,說白了……被長安給“炸”怕了,嚇成了不舉!</br> “那可能是長生木的關系?”宋墨小聲嘀咕。</br> 老臉驟然繃起,洛川河神思一晃,俄而又恢復了最初的焦灼與平靜,“什么長生木?王爺,您是不是知道什么?若是跟長安有關,還望王爺能體諒我這老父親的心,如實相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