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幫人沖進來的時候，吾谷第一反應是護住洛長安。</br> “洛長安，你之前說錯了，不是幾波人，只是這一波而已，不過被我分成了兩份。”司馬青負手而立，再不復方才的斯文溫潤。</br> 吾谷冷笑，“你們想干什么？對我家公子動手，難道就不怕死無全尸嗎？”</br> “不就是一個洛川河嗎？”司馬青嘆口氣，“山高皇帝遠的道理，還需要我再多說嗎？告訴你們，這會整個月老廟，都是我們的人！”</br> 洛長安站起身來，啐一口嘴角的核桃皮，“你們的人？你們，是什么人呢？”</br> “同鴛盟，聽過吧？”司馬青開口。</br> 洛長安歪著腦袋瞧他，“你到底是誰？”</br> “我不是司馬青，不過，我也是司馬家的人，司馬青是有個兄長叫司馬英，可他是不是沒告訴過你，他還有雙生弟弟，叫司馬晨。”</br> 此言一出，洛長安心內了然，“司馬晨？雙生子？難怪瞧不出來什么易容喬裝，原來是雙生子？那真的司馬青被你弄去哪兒了？”</br> “那個廢物，一味的跟著你，真是煩人！”司馬晨極不耐煩。</br> 洛長安撇撇嘴，“司馬青跟著我不放，其實是在保護我，他知道有你這么個東西跟著，所以不敢離開我半步，可他沒想到，你還是下手了！”</br> “丞相府又如何？只要拿住了你，還怕洛川河會反抗？世人皆知，丞相洛川河疼愛獨子若掌中之寶，我倒要試試看，洛川河能為你做到哪種程度？”司馬晨若有所思的望著洛長安。</br> 不知道為何，洛長安覺得……司馬晨的眼神有些怪異，仿佛不是在看她，而是在看別人。</br> “司馬青在哪？”洛長安又問了一遍。</br> 司馬晨一拍手，偌大的麻袋就被丟到了她腳下。</br> 麻袋里有東西在蠕動，發出低啞的嗚嗚聲。</br> “司馬青在里面！”司馬晨笑盈盈的解開了麻袋的扎口。</br> 麻袋里當即露出了一張，一模一樣的容臉，是司馬青，沒錯！</br> 此時此刻，司馬青被人五花大綁，嘴里堵得嚴嚴實實，根本無法掙扎，只瞪著一雙眼睛，直勾勾的望著洛長安。</br> 他示意她，快些走。</br> “怎么，一個萍水相逢的人，你也要救？”司馬晨笑問，“丞相府的小公子，可不是這種大度之人，什么時候這般悲天憫人了？”</br> 洛長安雙手叉腰，“因為我需要他給我帶路，告訴我你們這些亂臣賊子藏在何處。你們不是同鴛盟的人，你們是南州這邊的亂臣賊子，受命于人，不知幕后黑手。哦，也不算不知，可能跟云山器械庫那兩貨，是一個路子。”</br> 也不知，是不是被她猜對了，所以司馬晨的面色不是太好看。</br> “我這蒙的，也蒙對了幾分？”洛長安撓撓額角，“難怪我爹，死活不放心，讓我離開京陵城，敢情就是防著你們這些不入流的東西！”</br> 司馬晨踹了地上的司馬青一腳，換得司馬青的怒目直視。</br> “都是司馬家的人，卻是天差地別的身份。”司馬晨冷笑，“一個是司馬家的二公子，一個是被逐出家門的逆子，都是一模一樣的人，你還比我多點結巴，可結果呢？”</br> 洛長安嘆口氣，“這才叫心明眼亮，不然……縱然你就等于眼瞎！好了，說了這么多，說點帶真格的，是想抓了我，然后對京陵城動手，對嗎？”</br> “控制了丞相，不就是控制了北涼，到時候可就不只是一個南州的事，若是六部衙門都聽命于咱們，大業可成啊！”司馬晨想得倒是美得很。</br> 洛長安滿臉嫌棄，“你雖然長得丑，想得倒挺美，那句話叫什么來著？螳螂捕蟬，一只鳥在你后面呢！”</br> “任你嘴上囂張，如今已是強弩之末，甕中之鱉，你能往哪兒跑？之前在知府衙門，你有機會進去，可你沒有進去，那就說明……你沒機會了！”司馬晨手一揮，眾人快速圍攏上去。</br> 吾谷咬著后槽牙，“誰敢動公子？”</br> “動不了！”洛長安手一扶，正好坐在了供桌上，“看見沒，雖然是個月老，可人家好歹也是個神仙，在神靈面前這般喊打喊殺，大不敬！回頭，你們這一個兩個的都得孤獨終老！”</br> 司馬晨冷然，“還愣著干什么，上！”</br> 抓住了洛長安，就等于抓住了洛川河。</br> 有洛川河在手，還怕京陵城那頭，壓不服嗎？</br> “公子小心！”吾谷駭然。</br> 洛長安倒是不著急，吾谷往前這么一擋，她趁勢爬上了供桌，一個反踢腿，便跳到了月老像的邊上，“給我揍！”</br> 剎那間，殿內打成一團。</br> 洛長安拽住一旁的帷幔，在那些人撲上來的瞬間，一腳蹬開，她本就纖瘦，瞬時隨著推力被帷幔蕩出去，穩穩落在了司馬青身邊。</br> “起來！”洛長安拽住司馬青的肩膀，愣是將他從地上拽起，“走！”</br> 身子被綁著，腿還是能走的。</br> 嘴上的棉布被拿掉的瞬間，司馬青大喊，“你快走，他們還有人！”</br> 還有人？</br> 洛長安當即往外沖，誰知剛邁出門檻，又生生退了回來。</br> “跑啊，怎么不繼續跑了？”司馬晨笑得何其放肆。</br> 洛長安手一揮，已經斬斷了司馬青身上的繩索，“這次完蛋了，自求多福吧！”</br> “混賬！”司馬青咬牙切齒，“你這個司馬家的叛徒！”</br> 司馬晨倒是不這么認為，“司馬家只有落在我的手上，才有機會發揚光大，落在你們這幫窩囊廢手里，只會談什么改邪歸正，呵……邪永遠是邪，永遠都不可能歸正！”</br> “你自己齷齪，看誰都是屎！”洛長安開口便罵，“不過，你真以為贏了嗎？”</br> 司馬晨瞧著被底下人死死纏住的吾谷，毫無顧忌的，一步步朝著洛長安走來，“輸贏已定，你還有什么可說的？兩撥人，都到齊了！”</br> “真的都到齊了？”洛長安緩緩朝著窗口退去。</br> 司馬晨瞧著從門外進來的黑衣人，極是得意的沖洛長安笑，“這難道還不足以證明，我說的是實話嗎？實話，大實話！”</br> “好了好了，信你就是！”洛長安撓撓額角，繼而雙手環胸，“我方才說的也是實話，還記得我說過什么嗎？”</br> 她說，不止兩撥人。</br> 事實證明，十句有九句不能信的洛長安，這一次……說的是真話。</br> 忽然間，外頭傳來了奇怪的動靜。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