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大夫所言,真的是一刀斃命,沒有任何的猶豫,再瞧著這些尸體,一個個膝蓋處都有泥淖,可見在死之前應該是見過了他們的主子。</br> 又或者,不是主子,而是上級!</br> 奉命追殺她,最后又死在了這里,是為什么呢?</br> 洛長安想不明白。</br> 只聽得仵作初步驗尸之后,說了句,“沒有抵抗傷,應該是被熟悉的人所殺,又或者殺他們的人,武功奇高。從傷口來看,這四個傷口偏淺,這四個傷口略深,兇手應該有兩人!”</br> 洛長安心頭砰砰跳,沒有抵抗傷,說明當時沒有反抗。</br> 是明知必死所以不作為?</br> 還是說,真的來不及反應?</br> “在想什么?”宋墨問。</br> 洛長安搖搖頭,臉色不是太好,一言不發的轉身離開。</br> 不遠處,有一人壓了壓斗笠的邊緣,靜靜的立在樹下。</br> 馬車徐徐離開,洛長安安安靜靜的坐在車上。</br> 宋墨面色復雜,瞧著她陷入沉思的樣子,居然連鞋襪濕了都未曾察覺,心頭略有異常,“長安,你是不是……不舒服?”</br> “宋墨,死的那個……是追殺我的人。”洛長安側過臉看他。</br> 很是難得,在玩世不恭的洛長安臉上,看到這般嚴肅的神情。</br> “我知道,你說過了!”宋墨點頭。</br> 洛長安深吸一口氣,“那你可知道,這意味著什么?”</br> “這不是好事嗎?有人替你清理了這些腌臜東西,你可以平平安安的去千城。”宋墨不以為意,捻了一條薄毯,輕輕覆蓋在她腿上,“鞋襪都濕了,回去趕緊換一換,大夫說你腿傷未愈,不能受涼浸水。”</br> 洛長安對此,置若罔聞,繼續自顧自的說著,“說明了……我一直在他人的掌控之中,被人跟了一路而不自知。什么清理?這分明就是監視,是圖謀不軌,是溫水煮青蛙!而我,就是那只青蛙。”</br> 宋墨的手微微一顫,“你別想太多,等你的腿好了,咱們可以跑!”</br> “宋墨,你說我到底招誰惹誰了?”洛長安目不轉睛的盯著他。</br> 宋墨嘆口氣,“這種事,我哪兒知道?我長久不在京陵城,回來也只是一兩個月的事情,那些個恩怨情仇,都跟我沒關系。長安,我只是想保護你!”</br> “保護我?”洛長安上下仔細的打量著他,舌尖舐過后槽牙,“就你這身無半兩肉的,還想保護我?別拖我后腿,扯斷我腰帶就謝天謝地了!”</br> 宋墨:“……”</br> 默默的望著自己,宋墨略顯天真的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身上那么結實,怎么到了洛長安的嘴里,就變成了身無半兩肉?</br> 這不是現實!</br> “長安可能對我有點誤會!”宋墨嘆口氣,“我這人游歷天下多年,身上可結實了,若然不信,你可以摸摸!”</br> 洛長安橫了他一眼,“真的可以?”</br> “自然可以!”宋墨連連點頭,“我保證坐著不動。”</br> 洛長安壞壞的笑著,“那我就不客氣了!”</br> “來!”宋墨倒是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只管來!”</br> 洛長安捋起了袖子,慢條斯理的摸著宋墨的胸膛。</br> 嗯,肌肉緊實。</br> 她用小拳輕輕瞧了一下,哎呦,硌得手疼?</br> “如何?”宋墨討好般的低頭,聲音輕輕的。</br>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故意低頭伏在她耳畔低語,惹得她脖頸處都跟著癢癢的,惹來身上一陣顫栗。</br> “倒是不錯!”洛長安嗤了一聲,“為什么我沒有呢?”</br> 宋墨在她罷手的第一瞬間,摁住了她的手背。</br> 此時此刻,洛長安的手,正抵在他的胸口……</br> “你喜歡,就多摸兩下!”宋墨笑盈盈的望著她,摁著她的手在自己的胸膛,那位置正好是心口。</br> 洛長安心驚,掌心底下是他的心如鹿撞,撲通撲通挑得那樣迅速。</br> “長安!”宋墨的眸子里,仿佛有什么東西在翻涌,“我沒什么朋友,唯有你一個知己之交,所以我一定會好好的保護你。你要去千城,我陪你;你要去冒險,我也陪著你!”</br> 洛長安皺眉,“你這話,倒像是去風月樓的恩客,經常說的。”</br> 只要你與我歡好,即便是赴湯蹈火,我也舍命相陪!</br> 聽,是不是一樣?</br> “我與他們不同。”宋墨急了,“我不是那意思,我、我……”</br> 洛長安笑了,“瞧你急得,不就是同你說個玩笑,居然還當真了?”</br> 語罷,她抽回手,“行了,說笑而已,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認真了?”</br> “是啊,說笑而已!說笑!”宋墨略顯失落。</br> 馬車回到了醫館,大夫出門去了,司馬青趕緊幫著,攙了洛長安下車。</br> “如何?”司馬青低聲問,“是不是血淋淋的,很、很、很嚇人?”</br> 洛長安輕嗤,“看你這慫樣,都沒去親眼瞧過,便嚇成了這樣,若是真的親眼所見,還不得直接嚇尿了?”</br> “這不是、不是一朝被、被蛇咬,十年怕井、井繩嘛!”司馬青委實有點緊張。</br> 一緊張,他就結巴。</br> “沒什么事,如大夫所言,死了八個人,一刀斃命!”洛長安拄著杖往后堂走去。</br> 長長的回廊里,一行人靜靜走著,檐外依舊冬雨綿綿。</br> “八個?”司馬青顧自念叨,心里有些沉甸甸的。</br> 有些話想問,可又不敢問出口。</br> “仵作說,若不是熟人作案,就是武功奇高之人。”洛長安回望著司馬青,“司馬公子要有所準備,這足以證明,咱們已經被人盯上了。”</br> 司馬青額角滲著薄汗,“盯上了?”</br> “若非了解我的行蹤,又如何能第一時間殺了那個漁夫?”洛長安抬步進門。</br> 司馬青跟在后頭,心里掂量著此事的輕重。</br> 死的是那個漁夫?</br> 這大概就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吧!</br> 可是,會是誰在替他們清理那些腌臜東西?</br> 是敵是友,尚未分明。</br> 洛長安坐在床沿上,將拄杖擱在一旁。</br> 吾谷快速遞了一杯熱水過去,“公子,喝口熱水去去身上的寒。”</br> “我去端藥!”司馬青掉頭就走。</br> 屋子里安靜下來。</br> 須臾,洛長安音色肯定的開口,“我已經大好,明日啟程離開。”</br> 宋墨駭然望著她,“你傷得這么重,怎么走?”</br> “馬車。”洛長安挑眉看他,“此去千城需要不少時日,正好在路上可以養傷。”</br> 宋墨坐在她身邊,“若是再遇見歹人,追殺于你,那該如何是好?”</br> 聞言,洛長安勾唇笑得邪性,“那就當我,命該如此!”</br> “不行,我不同意!”宋墨起身,“你得先養傷!”</br> 洛長安靠在床柱上,“吾谷!”</br> “奴才這就收拾!”吾谷行禮。</br> 宋墨:“……”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