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王殿下，似乎也在城內！”林祁說。</br> 曹風差點沒一口老血噴出來，“什、什么？臨王？哎呦我的祖宗誒，這有什么熱鬧可湊的，緊趕慢趕的，都湊一處了？這可如何是好？”</br> “臨王殿下，多半是跟洛公子在一起。”林祁解釋，“只要洛公子是安全的，想必王爺亦是周全，曹公公先別著急。”</br> 曹風頓了頓，“這事兒可不敢瞞著皇上，雜家得去提個醒，否則來日出了什么事，咱們誰都擔待不起。”</br> “可是，只知道王爺進了城，不知道身在何處，若是皇上問起來，該如何作答？”這也是林祁所擔心之事。</br> 曹風眉心一皺，“林門主只管去辦差，這事就交給雜家罷！”</br> “多謝曹公公！”林祁本來就是這個意思。</br> 若是皇帝知道宋墨在千城，定然會龍顏大怒，可這事兒不說也不行，所以還是要找個合適的人，合適的時間去跟皇帝提一提。</br> 顯然，曹風是皇帝跟前的人，讓曹風去說，是最好不過的。</br> 待曹風歸來，寒山湊了上去，“林門主是不是有事？”</br> “王爺可能在城內！”曹風說。</br> 寒山差點咬著舌頭，“什么？！”</br> 這不是添亂嗎？</br> “唉！”曹風壓了壓眉心，“都湊一塊了，洛公子還沒找回來，這王爺便開始湊熱鬧了，你說這事給鬧的……”</br> 寒山瞧著天色，“還得要三日，長定侯府的大軍才能趕到，這三日可別再出什么亂子才好。”</br> “守住馬車！”曹風意味深長的叮囑，“斷然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鬧出什么事來。對了，那個藥如何？”</br> 寒山近前，壓低了聲音，“三日之內，必有回音。”</br> “那就好！”曹風繃直了身子。</br> 那便好好的等上三日，三日后……勝負見分曉。</br> 馬車外，眾人提高警惕。</br> 馬車內，安靜得落針可聞。</br> 入夜之后，林子里的馬車消失了。</br> 不留，任何痕跡。</br> 夜色沉沉，千城內的大街小巷，幾乎是空無一人的，到處都是軍士，百姓嚇得魂飛魄散，哪敢在外頭晃悠。</br> 府衙內，立著黑衣斗篷的男子，遮去了半張臉，只露出緊抿的唇，勾勒出冰涼的唇角弧度。</br> “真是廢物，一幫廢物！”男子冷喝，“居然連個人都抓不住，滿城搜捕，還讓人跑了……要你們何用？”</br> 府尹戰戰兢兢，“特使恕罪，咱們這已經盡力去搜捕了，委實沒有任何的蹤跡可尋。”</br> 穿著甲胄的守城統領亦是面色鐵青，“挨家挨戶的搜，沒有放過一人，但凡有疑都給抓回來了，你還想如何？再者，千城的大牢里已經塞滿了人，這點你們應該比誰都清楚！”</br> “怎么，很不滿意？”被稱為特使的黑衣男子，忽然笑了一下，“是不想要解藥了？想好好的疼上幾個時辰？疼得肝腸寸斷，疼得滿地打滾，才會明白該用什么口吻，跟我說話？”</br> 守城統領咬著后槽牙，想起毒發時的痛苦，生生將這口氣咽了回去。</br> 命都在別人手里，還能怎樣？</br> “外頭什么動靜？”黑衣男子冷問，“你們不會不知道吧？”</br> 自然是知道的，可又有什么辦法呢？</br> “你總不至于，讓咱們跟朝廷作對吧？”守城統領聲音微沉，“千城就這么大，只要朝廷大軍壓境，就是甕中捉鱉。”</br> 黑衣男子涼涼的勾唇，“知道自己的處境便罷了，也無需我再提醒你們。與朝廷作對固然是死路一條，可不跟咱們合作，你們就有生路可尋了嗎？”</br> 顯然，沒有。</br> “你到底想怎樣？”府尹雖是文人，可秀才還有三分氣，被逼急了，兔子也會咬人，“控制千城，讓咱們為你所用，你……你這個亂臣賊子。”</br> 黑衣男子渾然不在乎，“我就是亂臣賊子又如何？你們現在跟我們有什么區別？離恨天要控制整個千城，少不得你們的協助，朝廷若然知曉內情，你們一個個都難逃誅九族之禍！”</br> 眾人面面相覷，可又奈何不得。</br> 那種痛楚，真的是想想都覺得可怕，若非親身經歷，你根本無法想象，這世上還有如此折磨，能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br> “繼續找！”黑衣男子拂袖落座，“最后一天的機會，明日太陽落山之前再找不到洛長安，就拿你們來抵命！”</br> 關于洛長安，這些人委實不知道是誰，只見著一副畫像，曉得是個眉清目秀的少年人，旁的一概不知。</br> “你這不是強人所難？”守城統領上前，“這少年人到底是什么人？”</br> 之前委實太過緊張，所以有些事都沒注意，但是到了這會，府尹好似隱隱回過味兒來了。</br> “等會，洛長安？洛……長安？洛？洛！”府尹面色驟變，“你該不會是想說，這洛長安是……是丞相府的那位小公子吧？”</br> 誰家的少年郎，能得離恨天這般重視，傾城之力而捕之？京陵城內大名鼎鼎的洛丞相，膝下有一獨子，是為心頭肉。</br> “洛丞相的兒子……他的兒子好像就叫洛長安！”府尹冷不丁顫了一下，身子兀的一個踉蹌，差點癱軟在地。</br> “不會真的是丞相之子吧？”守城統領亦是嚇得不輕。</br> 洛川河是誰？</br> 那可是北涼的百官之首，一人之下的丞相大人，其城府之深，手段之戾，即便是千城的官吏，亦是有所耳聞。</br> 敢動洛川河的兒子，那就是老虎頭上找虱子。</br> 找死！</br> “你……你敢動丞相府的人？”府尹呼吸微促，堪堪扶著桌案站定。</br> 黑衣男子沒說話，雙腿高抬，翹在桌案上，對他們的激動，保持著熟視無睹的狀態。</br> “果真是洛丞相的兒子？”守城統領咬著后槽牙，“你好大的膽子！”</br> 黑衣男子輕哼了一聲，“那又怎樣？來日洛川河知曉真相，他兒子死在千城，你們總歸是逃不了干系的，橫豎要背鍋，倒不如真的殺了他兒子，免得被平白冤枉一場。”</br> “你！”</br> “你！”</br> 黑衣人嘆口氣，“明日，我要見著洛長安的項上人頭，否則這兩日的解藥，你們就別想要了。哦，你們大可自盡，但是你們自盡之后……家眷怕是……”</br> “別動他們！”</br> 自身可死，妻兒老小無辜。</br> 軟肋捏于這些人手里，還有什么法子可脫身？</br> “記住了，洛長安必須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