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這個屋子里肯定發生了什么大事,鬼叔有事瞞著她,嘴里亦沒有半句實話。</br> 環顧四周,洛長安的眉心越皺越緊,這里到底發生過什么事?</br> 凌亂,滿是血腥。</br> 洛長安在屋子里繞圈,將屋內的一應物什都仔細的檢查了一遍。</br> 墻上有類似于銳器的劃痕,夾縫里還有些血色,因為當時石門緊閉,這里的一切便都完美的保存了下來,沒有半點損壞。</br> 柜子里放著一些服飾,都是先秦一族的東西,跟之前繞著她團團轉的那些人是一般模樣,還放著一個盒子。</br> 洛長安打開了盒子,里面裝著一些女兒家的小物件,一些款式陳舊而單調的發簪,耳墜等,倒也沒什么可稀罕的。</br> 唯一讓洛長安心頭一驚的,是這盒子上的花紋。</br> 指尖輕撫,這不是之前那枚鑰匙的紋路?</br> 一朵菩提花!</br> “菩提花?”洛長安狐疑的掃過周遭。</br> 果不其然,在屋子里很多地方,她都找到了同樣的紋路,也就是說,這菩提花是先秦一族神女所用的紋路。</br> “不知道重生說的那些話,是不是真的?”洛長安瞧著手中的盒子,細細撫過盒子上的紋路。</br> 重生說,寶藏!</br> 這東西有寶藏?</br> 先秦一族的寶藏!</br> 提起金黃銀白,洛長安瞬時兩眼發亮,哎呦,找不到母親,沒有母親的消息,好歹不能空手而歸,咱得帶著點東西回去。</br> 可知一眼望去,這地方破破爛爛的,哪里像藏著什么寶貝的樣子?</br> “不會是消息有誤吧?”洛長安放下盒子,彎起指關節,輕輕的瞧著墻壁。</br> 于是乎,整個人是洞內,一直回蕩著洛長安的敲擊聲,“叩叩”、“叩叩”不絕于耳,然則……她快把指關節敲爛了,也沒敲出個所以然來。</br> 這就是個天然的山洞,只適合居住,不適合藏東西,連一點值錢都找不到,何況是什么寶藏!</br> 揉著生疼的指關節,洛長安歪著腦袋,打量著石室,“娘,你說你生下我不管我,這也就算了,好歹給我留點什么,別讓我白來一趟吧?”</br> 奈何,都沒有。</br> 走出了石屋,洛長安雙手叉腰站在院子里,極是惋惜的搖頭。</br> 空手而歸,真難受!</br> 一轉頭,她忽然眼前一亮,不由自主的朝著崖壁走去。</br> 緊貼在崖壁上,有一棵參天大樹,藤蔓纏繞著,將它與崖壁緊緊的貼在一起,好似一幅浮雕壁畫,委實好看得緊。</br> “這樹長得真奇怪?!甭彘L安站在那里,不解的揚起頭,“枯死了?”</br> 的確,樹已經枯得差不多了,不知道是枯死了,還是因為季節性落葉的緣故,整棵樹呈現出枯黃的顏色,樹干上沒有一片葉子。</br> 洛長安仰起頭的時候,刺眼的陽光從干枯的樹椏縫隙里漏進來,刺得她睜不開眼睛,當即伸手擋在眼前。</br> 這光亮,讓人很不舒服。</br> 太刺眼,太銳利。</br> 輕輕撫了撫樹干,樹皮干枯而粗糙,凹凸不平的樹皮被她輕輕一摸,就似魚鱗一般嗖嗖落下,瞧著有些惋惜。</br> “這么大的樹,死了真可惜!”洛長安瞧著地上盤根錯節的大樹根,“少說也得幾百年以上了吧?可惜!”</br> 想來是當初的一把火,又或者是長久無人照料的緣故。</br> 因為大樹緊貼著崖壁,就在石屋后面,陽光只能落在樹梢,將地下遮得極為陰翳。</br> 洛長安脊背發涼,轉身就走,雖然覺得可惜,但是這樹……讓她莫名有些不舒服,總覺得陰測測的,恨不能逃之而后快。</br> 穿梭在桃花林中,洛長安百無聊賴的撓撓后頸,“娘在這里長大,不會覺得無聊嗎?”</br> 如此這般,讓她愈發懷念京陵城的風花雪月,那才是人過的日子,瀟灑恣意,嬉笑怒罵,熱鬧非凡。</br> 哪像這里!</br> 白日里就有點陰森森,到了夜里……估計更可怕。</br> 漆黑一片,無人相伴。</br> 唯有冷風撫過,搖落滿地殷紅。</br> 空寂寞。</br> 洛長安走了一圈,忽然頓住腳步,瞧著最高處的那一樹桃花,三兩朵桃花在枝頭綻放,立在小土坡上,分外嬌艷。</br> 夢里,娘似乎就是站在那里吧?</br> 洛長安不由自主的走上前,眉心微微擰起,嗅了嗅枝頭的桃花,假裝母親與夢中一般,就立在這桃樹下。</br> 邁開腳步,立在夢里自己站過的位置,洛長安靜靜的望著這一樹桃花。</br> 娘,當年應該很喜歡站在這里。</br> 這里,放眼能看到整片桃花林。</br> 然則高處不勝寒,站在這里亦越顯得孤單落寞。</br> “那幅畫是從哪個角度畫的?”洛長安環顧四周。</br> 背影,紅繩環。</br> 洛長安跳下小土坡,腦子里是丁太傅給的那幅畫,徐徐后退,一直后退,直到……</br> “就是這里?!甭彘L安單手叉腰,一手指著那樹桃花,“沒錯,就是這個角度?!?lt;/br> 她是從小土坡下,一路退過來的,動作極為小心謹慎,時刻注意著腳下的動靜,畢竟要畫這么一幅畫,還畫得細節這么清楚,肯定是要親眼見過才行。</br> 爹當年,就是站在這里,看著娘的背影吧?</br> 可是,爹為何能進來?</br> 鬼叔說,當年是母親救了父親……</br> 這桃花林里,應該有父親很多很多的回憶,只是父親為什么……沒有再回來呢?是不認得路了?還是別的什么緣故?</br> 外頭,鬼叔已經等得極不耐煩。</br> 洛長安已經進去了很久,再不出來他這廂保不齊是要沖進去看看,畢竟……若是洛長安跑了,他也不好跟族人交代。</br> 可這桃花林……</br> 往事歷歷在目,一刀一劍皆是血肉,一筆一劃皆是生死。</br> 當年發生的事情,他這輩子都忘不了。</br> 陽光落在身上,心內卻寒涼入骨。</br> “鬼叔!”就在鬼叔打算往里沖的時候,洛長安捻著一枝桃花,慢慢悠悠的晃了出來,“你怎么了?臉色怎么難看?”</br> 鬼叔愣怔。</br> 還好,沒跑。</br> 洛長安心下腹誹:明知道我跑不了,還這般緊張,若說心里沒鬼,打死我都不信。</br> 面上,她依舊笑嘻嘻,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是不是日頭太曬了?”</br> 鬼叔愣怔的點頭,“是,是太曬了!少主,你可算出來了,我還以為你……”</br> “難不成我要在里面過年?里面連個鬼影子都沒有,委實嚇人得很,我才不想一個人待在這里,無聊又無趣?!彼沃种械奶抑?,“走吧!”</br> 鬼叔呼吸微促,“少主,您在里面可看到……”</br> 話音,戛然而止。</br> 洛長安頓住腳步,回頭望著神色微恙的鬼叔,“看到什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