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干就干,洛長安原就貪玩,難得碰到這樣有趣的事,豈能不袖手旁觀,恨不能捋起膀子好好玩一場。</br> “越往下越好!”重生取出了短刃,“樹根在底下,盤根錯節,咱是沒辦法動其分毫,但是這樹皮嘛……”</br> 洛長安接過刀子,“我來我來,我試試!”</br> “小心,別劃到手。”重生叮囑。</br> 洛長安連連點頭,這怎么可能劃到手呢!</br> 剝樹皮不是簡單的活計,因為樹皮包裹著樹干,即便神樹已經枯死,但仍是黏得牢牢的,也就是說……想要皮肉分離,需要一定的氣力!</br> 尤其是這神樹已經上千年,這樹皮厚重得幾乎可以用“城墻皮”來形容。</br> “你們在干什么?”</br> 驟然間,鬼叔一聲吼,驚住了洛長安。</br> “嗤!”鋒利的匕首刃口,快速劃開了洛長安的指腹,她驟然疼得直皺眉頭,快速將指尖塞進了嘴里,“疼!”</br> 重生面色劇變,當即攙起她,“如何?”</br> “沒事,劃得不深!”洛長安忙搖頭,“還好!”</br> 鬼叔瞪大眼睛,驚恐的看著洛長安做下的好事,樹皮被切開了大半圈,只差那么小半圈,她就把接近樹根的那一圈樹皮,悉數取下來了。</br> “你們、你們怎么可以這么做?”鬼叔雙目猩紅,“為什么這么做?為什么?神樹……這是我們先秦一族的神樹,是上天所賜之物,你們居然敢傷害神樹!”</br> 瞧著他眥目欲裂的樣子,洛長安心里發怵。</br> 重生下意識的將她藏在身后,“什么神樹?只要它不行善道,那就是邪物,你們奉之為神樹的東西,不知做過多少傷天害理的事!”</br> “是你!”鬼叔咬牙切齒,“是你毀了神樹,我不會放過你!拿命來!”</br> 重生猛地推開洛長安,“躲起來。”</br> “好嘞!”洛長安撒腿就跑。</br> 交給重生,她放心。</br> 人與人之間的信任有時候就是這么奇怪,只要你眼里、心里有他,那么不管發生什么事情,你都會堅定不移的相信他。</br> 即便是死,亦無所畏懼。m.</br> 鬼叔因為神樹之過,死活不肯放過重生,好在之前有洛長安的藥,重生不至于如此被動,倒也能應付自如。</br> 然則,他們都知道,若是繼續糾纏下去,那事情可就沒那么好收拾了,等著先秦一族的人反應過來,為了神樹而不顧族規沖進桃花林,重生是不可能再跑出去的。</br> 桃花林滿是陣法,他一個外人不熟悉路徑,絕對會因為迷失而困在桃花林中,如此一來,重生就會成為俎上魚肉,任人宰割。</br> 洛長安躲在桃花樹下,貓著腰探著頭,“重生,小心點!”</br> “去割樹皮。”重生一腳踹開鬼叔,“不留后患!”</br> 洛長安先是一怔,這才想起來自己原是在做什么?當即重新拿起了短刃,屁顛顛的去割樹皮,只要這棵樹死了,什么先秦一族,什么長生木,都會就此消失。</br> 有關于母親的一切,洛長安已經放下了,看到過,聽到過,也該收拾心情回去找父親了,爹一定等得很著急,她不能再任性的在外頭晃悠。</br> 出了門遇見了那么多的危險,才知道,爹的良苦用心和疼愛。</br> “少主!”鬼叔厲喝,“不可以!”</br> 洛長安用力的拉動著短刃,“什么不可以?我說可以那就可以,今兒我非得把這樹皮給扒拉下來不可!誰也別想攔住我!”</br> 有重生攔著鬼叔,洛長安自然無所畏懼。</br> 只是,到了最后,瞧著滿手粘膩的血色,洛長安只覺得惡心,掌心里黏糊糊的,一用力就滑溜溜的,連短刃都握不住。</br> “快點!”重生在催促。</br> 洛長安撕下一片衣角,包住了短刃的手柄,如此才能繼續割樹皮。</br> “少主,那是你母親最后的希望!”鬼叔厲喝,“沒了神樹,你母親就真的回不來了!”</br> 洛長安駭然心驚,“母親?”</br> “不要動不要動!”鬼叔仿佛快要發瘋了,整個人都是驚慌失措的,“你母親所有的希望都在這里了,如果你傷害了神樹,她就真的死定了,少主,你母親還活著!她還活著!”</br> 洛長安錯愕的站在那里,一時間很難消化這消息。</br> 神樹?</br> 母親?</br> 還活著?</br> 一活皆活,一死皆死。</br> 這是什么緣故?</br> 洛長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娘,還活著?”</br> 這點,重生也不知道真假。</br> 活著?</br> 畢竟洛川河對此事遮掩得極深,也就是說除了洛川河,沒人知道洛長安的母親,是否真的還活著,自然也難辨鬼叔話中的真假。</br> 洛長安有些緊張,更多的是雀躍,她母親還活著……</br> “我母親在哪?”洛長安急忙問。</br> 鬼叔一掌推開重生,“少主,神女還活著,她與這神樹性命相通,若是你現在殺了神樹,就等于殺了你母親!”</br> 洛長安:“……”</br> 說實話,洛長安對于這話是不太相信的。</br> 人是人,樹是樹。</br> 怎么可能混為一談?</br> 又怎么可能性命相通呢?</br> “我不信!”洛長安定定的望著鬼叔,“你在騙我!”</br> 鬼叔急了,“我沒有騙你,少主,神女真的還活著,你想想,從小到大是否有見過你母親的墓?若是真的死了,以你爹的身份地位,怎么可能讓她連個葬身之地都沒有?”</br> 這是實話,堂堂一朝丞相,其夫人居然連個墳包都沒有,這不是很奇怪嗎?</br> 從小到大,洛長安只見過祠堂里供著的“母親”靈位,真的不知道母親葬身何處,父親只字不提,府內人諱莫如深。</br> 心內,糾結。</br> “長安,別信他!”重生一聲吼。</br> 洛長安猛地回過神,驟見鬼叔突然拂袖,不知撒了什么東西出來,白色的粉末,帶著點點清香,讓人……</br> 昏昏欲睡!</br> “長安!”</br> 閉上眼睛之前,洛長安仿佛聽到了重生的嘶吼。</br> 喊的什么呢?</br> 好像,是她的名字。</br> “重生……”她砰然倒地,重重的合上眼睛。</br> 睡夢里,還是那一樹桃花,倩影婆娑,她恍恍惚惚的往前走,最后駐足在那個位置。</br> 這個位置好似之前爹站過的,爹將一樣東西,悄悄的埋在了腳下的位置,那是娘不知道的,唯有爹一人曉得的秘密。</br> 娘……</br> 娘是否真的還活著呢?</br> 洛長安只覺得自己在林中飛快的跑,可不管她怎么努力,始終追不上母親的腳步,眼睜睜看著那道身影漸行漸遠,最后消失在一片火海之中。</br> “娘!”洛長安猛地坐起身來,睜開了雙眼。</br> 耳畔,是嘈雜的聲響。</br> “快看,醒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