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大人？”曹風低喚。</br> 洛川河是誰？朝堂上摸爬滾打這么多年，早就練得一身泥鰍皮，轉頭便沖著曹風道，“不讓這小子養貓，偏生得不聽教，這不，定是打碎了瓷器！”</br> 臨了，他還不忘嘆口氣，表示內心深處的無奈。</br> 曹風跟著笑，隨聲附和，“原來洛大人喜歡養貓，只是這豢養寵物，慣來隨了主子的性子，可得讓洛大人看好，傷著旁人倒也罷了，皇上龍體尊貴，不可有絲毫損傷！”</br> “是！”洛川河笑了笑，“想必皇上跟長安，正在商議戶部尚書的案子，本相貿貿然進去，怕是皇上誤會，以為本相要插手此事，會讓皇上為難！”</br> 曹風腹誹：老狐貍！</br> 面上，曹風依舊恭恭敬敬，“相爺所言極是！”</br> 屋內又傳來一聲悶響，仿佛是凳子倒了的聲音？</br> “皇……”</br> 還不待曹風開口，宋燁已經跨出了房門，只是……</br> 曹風與洛川河對視一眼，當即躬身行禮，再無人敢抬頭看。</br> “丞相府的貓，真夠厲害！”宋燁大步流星的離開。</br> 一路上，無人敢直視龍顏。</br> 及至宋燁上了車輦離開，洛川河一顆心稍稍放下，當即掉頭進了洛長安房中，“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觸怒龍顏、顏……”</br> 洛川河擺擺手，身后跟著的簡豐快速退出房間，沒敢再跟著。</br> “長安，你的嘴是怎么了？”洛川河心頭咯噔一聲，隱隱有了不祥的預感。</br> 洛長安紅著眼眶，上嘴唇腫得跟掛了一根香腸似的，她坐在床榻上，怒氣沖沖的瞪著自家憋笑的老父親，“不許笑！”</br> “不、不笑！”洛川河擰眉，當即換了一副面孔，滿臉嚴肅的盯著她，“怎么回事？”</br> 洛長安捂著生疼的唇，“狗啃的！”</br> 想到皇帝臨走前，說丞相府的貓太厲害……洛川河兀的坐在床沿，當即拽過洛長安的腕，“說人話！”</br> “皇帝啃的！”洛長安憤然，“一向都只有我啃人，什么時候輪到別人啃我了？這筆賬，小爺記下了，一定加倍討還。”</br> 洛川河倒是沒她這般樂觀，盯著閨女的唇瓣瞧了半晌，幽幽的嘆口氣，意味深長的問，“皇帝在房內這么久，沒說點別的？”</br> “爹，皇帝和后宮三千的故事，您知道多少？”洛長安攏了攏被角，免得被窩里的燒雞涼了不好吃。</br> 洛川河捋著袖口的褶子，“皇帝臉上那一巴掌，你打的？”</br> “屋子里有蚊……”</br> 洛川河低喝，“說人話！”</br> “我打的！”洛長安輕呵，“禮尚往來罷了，誰讓他斷袖來著！”</br> 洛川河慌忙捂住她的嘴，“這話可不敢往外說，要不然朝堂動蕩，你幾個腦袋都不夠砍的！太師府虎視眈眈，切記慎言！”</br> 洛長安掰開父親的手，“那我這筆賬，就這么算了？”</br> “皇上的后宮并不多，只登基之后選了秀，那位劉妃便是太師的女兒，據說頗為得寵，為后宮四妃之首！”洛川河起身，“至于皇后嘛……先皇后早逝，皇帝至今沒有立后的意向，多半是在等，看誰先懷上皇嗣，再母憑子貴的封后。但不知道為何，皇帝登基已然小半年，后宮始終沒有子嗣！”</br> 不過……洛川河瞧著自家閨女，陷入了沉思。</br> 皇帝沒有子嗣，原以為是時間問題，或者是后宮良莠不齊，亦或獨寵劉妃所致，但現在看來，問題怕是出在皇帝身上！</br> 皇帝，不行！</br> 對女人不感興趣？</br> “爹，你們這么看著我作甚？”洛長安別開頭，“出去，我要休息了！”</br> 洛川河起身往外走，“好好休息，別想太多，行刺你的人，爹不會放過他們。”</br> “爹？”洛長安忽然喊了一聲，問，“先皇后是怎么死的？”</br> “據說是……病逝！”洛川河已經邁出了房門。</br> 洛川河一走，吾谷便鉆了進來，瞧著自家公子那嘴唇，當即愣了一下，“公子？”</br> “不許笑，不然罰你晚上沒飯吃！”洛長安哼哧哼哧的坐起，當即取出被窩下的燒雞。</br> 不知道是不是嘴被咬腫了，連感官都不靈敏，這燒雞竟然不香了……</br> 隨手一丟，洛長安往床榻上一躺，心想著到底發生了什么事，讓狗皇帝性情大變？不喜歡女人，喜歡男人？爹說，狗皇帝至今沒有皇嗣，該不會放著后宮那么多嬌滴滴的美人，一個都沒碰過吧？</br> 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認知，讓洛長安冷不丁打了個寒顫。</br> 不敢想！不敢想！</br> “公子，要不要奴才去拿點藥，您的嘴……”吾谷低低的開口。</br> 洛長安眉心一皺，“是有點丑，去拿點藥，這個鬼樣子，讓我怎么溜出去？”</br> 若是被人瞧見了，還不得笑掉大牙？</br> “公子？”吾谷瞪大眼睛，“慎言，慎言！”</br> 洛長安輕哼，不語。</br> 乾元宮寢殿。</br> 曹風仔細的為皇帝擦藥，“皇上覺得如何？”</br> 膏藥覆在臉上，涼涼的，灼熱感瞬時消退了不少，這會瞧著紅印也跟著下去了，宋燁望著鏡子里的自己，指腹從唇角試過。</br> 下手真狠，好在他當時故意撇開了些。</br> “洛大人怎么敢……”</br> “是丞相府的貓。”宋燁橫了他一眼。</br> 曹風惶然行禮，“老奴失言，是丞相府的貓太過兇悍，傷及龍顏！”</br> “人嘛，不能跟貓講道理，也沒有任何道理可言！”宋燁挨了一巴掌，不過心情好似不錯，“這一次，她應該能安生兩日！”</br> 曹風愣怔。</br> 安生？</br> 是說洛大人？</br> 事實上，洛長安的確安生了兩日。</br> 畢竟嘴腫了，委實沒臉見人，不得不關在房間內養傷。</br> 到了最后，紅腫雖然消退，但卻留下了一道齒痕，大夫說，要等齒痕結痂掉落，才會重新愈合。</br> 腿傷都痊愈了，嘴上還是留著一道暗紅色痕跡，洛長安瞧著鏡子里的自己，眉心緊蹙。</br> 不管了，她憋了這么久，也該出去放放風。</br> 掛好隨身的小包，洛長安伸手摸了摸，掏出了包中的那枚要是，“這鑰匙……到底有什么秘密？”</br> “長安！長安！”宋墨興沖沖的進門，“看我給你倒騰了什么好東西！你看，貓！”</br> 洛長安：“！”</br> 一只黑色的，毛茸茸，肉呼呼的小貓，窩在宋墨的胳膊窩內，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發出慵懶的喵叫聲。</br> 宋墨瞧著捏著鑰匙的洛長安，神情猶豫了一下，“不喜歡？”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