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公子?”吾谷一怔,“怎么不走了?”</br> 因著后面停下來,前面的人聞訊而止步,齊刷刷的回頭看過來。</br> “重生公子?”吾谷低喚,“是不是背不動了?那換我來吧!我來背著公子便是,來!”</br> 重生醒過神來,音色略帶輕顫,“沒有,我背得動,背得動!”</br> 語罷,他快速往前走,追上前面的那些人。</br> 林祁狐疑的望著,這一驚一乍的年輕人,假皮面早已受不住,估計泡個水就能徹底脫落,依著洛長安那性子,居然沒有一探究竟,把這皮面撕下?</br> “若是覺得累就說一聲。”吾谷不明所以,還在繼續絮絮叨叨的說著,“我這廂身子恢復得差不多了,不打緊的。”</br> 重生點了一下頭,只覺得脖頸間的呼吸,愈發溫熱。</br> 她,這是故意的!</br> 洛長安就是故意的,故意折騰他,明知道他此刻內心深處的震撼,卻還是要鈍刀子磨人,誰讓他磨了她這么久?</br> 這叫什么來著?</br>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br> 女子報仇,不分早晚。</br> 前方,火光繚亂。</br> 心內,何嘗不是。</br> “別動!”重生嗓音低啞。</br> 這聲音,唯有洛長安聽得到。</br> 呵……</br> 讓她別動,她就別動,那她還是洛長安嗎?</br> 舌,輕輕的抵在他的頸動脈處,溫熱的觸感,瞬時驚得重生起了一身雞皮疙瘩。</br> “別動!”重生又道,喉間止不住滾動。</br> 洛長安一點點的勾著他,反正她使不上勁,也沒什么力氣,就這么撩著罷,權當是討債。</br> 收了舌,她又開始用牙齒啃。</br> 沒力氣的時候,牙齒啃人是不會疼的,只覺得癢,合著她溫熱的呼吸,那貝齒一點點的刮著他的皮肉。</br> 重生覺得,魂都快被她啃掉了。</br> 這勾人的小丫頭,也不知從何處學了這些手段,一覺睡醒,大難不死之后,便都用在了他的身上。</br> 不知,是該慶幸還是該暴走。</br> 慶幸的是她興許只用在他一人身上,暴走的是……撩得他整個人心猿意馬,奈何前后左右都是人,他什么都做不了。</br> 等到大家走累了,中途停下來的時候,吾谷發現重生的額頭上,有些亮閃閃的,好像是……汗?</br> “重生公子,待會還是我來背吧!”吾谷甚是體諒,畢竟重生身上有內傷,這背著一人行走,終究是太累,“你看你滿頭是汗。”</br> 重生何止是滿頭汗,呼吸都有些不對勁。</br> 洛長安坐在一旁,靠在他肩頭休息,只見她雙目微闔,瞧著好似虛弱無比,尚未徹底清醒。</br> 實則……</br> 重生暗自喟嘆:真是報應不爽!</br> “不妨事!”重生抬袖拭汗,“走得太著急了而已,此處有點悶,出去便罷!”</br> 吾谷點點頭,心道,這重生待公子是真的好!</br> 值得!</br> 洛長安心里發笑,卻死繃著一張臉不敢破功,她還得繼續折磨他,豈能就這么輕易放過他!</br> 說來也奇怪,失血之后,她的自愈能力好似沒那么快了。</br> 更要緊的是,之前她與重生一碰,這心口便疼得宛若萬箭穿過,現如今好似沒了這樣的感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虛弱的緣故?</br> 虛弱了,很多感官都木木的,疼痛亦不再像之前那般明顯。</br> 休息的時間不會太多,片刻之后,重生又背起了洛長安,繼續往前走。</br> 之前還闔眼休息的某人,一上了背就開始活絡了,一會用指尖在他身上輕輕的戳,一會用牙齒在他肩頭、脖頸處輕輕的啃。</br> 她閉著眼,誰都不會察覺她早已清醒。</br> 唯有重生……看得見,吃不著,心內焚著火,整個人就跟架在篝火上一般,焦灼得近乎崩潰。</br> 磨人的丫頭!</br> 因為連奔帶跑,冗長的路倒是縮短了不少,一幫人誰也不敢停下來,誰知道后面的狗東西,會不會追上來?</br> 后來實在是累了,啃不動了,洛長安才閉上了嘴,老老實實伏在重生的背上休息。</br> 重生哭笑不得。</br> 而從始至終,吾谷都未察覺。</br> 重生的背再顛簸,洛長安都睡得極好,此前噩夢連連,此番倒是呼吸均勻。</br> 須知,心里的石頭,沉沉落下,便是安心。</br> 一覺,天亮。</br> 待洛長安再睜開眼,入目便是明媚的陽光。</br> 自由的空氣,帶著些許凜冽。</br> 不似山谷里,明媚春暖花開的模樣,卻始終沒有溫暖如春的感覺,沒有為你暖心的人,再好的風景,也只是孤獨相伴。</br> “公子!”吾谷率先近前,“公子,你醒了!醒了!奴才這就去倒水。”</br> 太陽烘得溪邊的石塊暖洋洋,洛長安躺在上面也是暖洋洋的。</br> “長安?”重生快速將她扶坐起來,讓她靠在自己的懷中,“覺得如何?”</br> 出了山洞,她還一直睡著,重生這一顆心便始終懸著,如今見著她蘇醒,這顆心才重新回到肚子里去。</br> 吾谷遞水,“公子,喝口水潤潤嗓子再說話。”</br> 一口水下喉,洛長安抬眸瞧著吾谷,羽睫輕輕煽動。</br> “公子?”見著洛長安不說話,吾谷有些心慌,“該不會是失血過多,身子出毛病了吧?”</br> 重生一怔,“不應該啊!即便失血過多,也只是自愈能力下降了些,不至于出毛病!長安,長安?”</br> 想了想,重生伸出一根手指,“這是幾?”</br> 洛長安定定的看著他的手指,不說話。</br> 吾谷急了,“我說什么來著?這不就是有問題了嘛!那些說書先生,有講過,大病大痛之后,人就會、會失憶、瞎了、聾了,又或者額……”</br> 還不待吾谷說完,洛長安已經一口咬住了重生的手指。</br> 吾谷驟覺得心頭一緊,“傻了?”</br> 要不然,公子怎么會啃重生的手指頭?</br> 完了完了,這下全完了!</br> “公子傻了!”吾谷僵在原地,忽然就落下淚來,“我可憐的公子,公子……”</br> 洛長安松開嘴,狠狠的瞪了吾谷一眼,嗓音沙啞的低喝,“閉嘴!”</br> 哭聲,驟歇。</br> 吾谷定定的望著她,眼淚還掛在眼角。</br> “再敢咒我,仔細你的皮!”洛長安靠回重生的懷里。</br> 能說狠話?</br> 吾谷喜極而泣,“公子,你不傻?”</br> “你才是個傻子!”洛長安翻個白眼,“我就是睡得太久了,身上沒力氣而已。”</br> 吾谷連連拭淚,“不打緊,不打緊,奴才一定好好的伺候您,讓您盡快恢復元氣,只要公子沒事,吾谷做什么都愿意!”</br> “傻子!”洛長安閉了閉眼,安靜的依偎著重生,“你呢?”</br> 重生喉間滾動,在她眉心輕輕落吻,“你說呢?”</br> 為你,死也愿意。</br> 洛長安勾唇,閉著眼低語,“那我,暫且原諒你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