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萬菊宴，宮門口熙熙攘攘的，進出皆是達官貴人府上的車馬，一輛輛華貴無比。</br> 臨王宋墨的車輦一停下來，便有不少女子俏生生的望過來。</br> 說起這位臨王殿下，身份尊貴不說，還頗得圣上寵愛，恣意瀟灑、容顏俊俏，到了這般年歲還沒立妃，京陵城的貴女自然虎視眈眈。</br> 試問，誰不想當臨王妃？</br> 洛長安雙手環胸，“呦呦呦，看看這一群母老虎，都盯上你了！”</br> “我不想……哎，長安，你去哪？”宋墨驚呼。</br> 洛長安識趣的走到一旁，“贈你一枝獨秀的機會，免得到時候你娶不上王妃，皇帝又要尋我麻煩！王爺，保重啊！”</br> “洛長安，你不仗義！”宋墨心驚膽戰，瞧著快速圍攏上來的小女子。</br> 一個個容顏嬌俏，一個個笑靨如花。</br> “王爺！”</br> “王爺！”</br> 皇帝早就說過了，各憑本事，不在乎什么臉面不臉面，誰能掙得這門親，皇帝便親自指婚。</br> 既然是各憑本事，自然是百花爭艷。</br> “公子？”吾谷竄上墻頭，將洗干凈的果子遞上，“您仔細腳下。”</br> 洛長安坐在墻頭，背靠著墻根長起的參天大樹，樂得逍遙，“王爺是來找媳婦的，我又不急著找媳婦，自然要坐在墻頭等紅杏。”</br> 吾谷：“……”</br> 心頭腹誹：這是皇宮，哪有紅杏等著您！誰敢給皇帝戴綠帽子？</br> “這果子好甜，再去給我弄兩個，我在這兒等著！”洛長安單腿曲著，吊兒郎當的靠坐著，“去吧去吧，我肯定不會亂跑！”</br> 吾谷行禮，當即躥落在地，仰頭叮囑，“您可千萬不要走開，免得奴才回來尋不著您！”</br> “去吧去吧，真啰嗦！”洛長安撇撇嘴。</br> 風從墻頭吹過，吹得人昏昏欲睡。</br> 洛長安瞧著不遠處的菊園，今晚的宮宴就設在園子中央，花團錦簇，叢中飲宴，果然是極好的。</br> 不過現在距離開宴還早，宋墨又被一幫貴女糾纏著，她得盡量把自己摘出來，免得被狗皇帝看見，又得躥出來咬她一口。</br> 旁邊是條僻靜的宮道，老半天不見宮娥經過，洛長安倒也落個清靜。</br> 驀地，底下忽然有聲音傳來，“入宮便是才人，剛侍寢就是昭儀，如今直接升為四妃之首，不過是仗著母家的權勢罷了，得意什么？”</br> 洛長安微側著身子往地下瞧，不是宮女，倒像是皇帝的后妃，只是這后妃發髻上簪的是絹花，所戴玉簪色澤微暗，水頭不好，可見位份不高。</br> 才人，昭儀，四妃之首？</br> 洛長安咂摸著，貌似爹提過一句，劉妃是四妃之首，也就是劉太師的女兒，聽這女子言說，劉太師的女兒升為四妃之首，是最近的事？</br> “主子，慎言！”底下的小丫頭低聲勸慰。</br> 誰知……</br> “你給我閉嘴！”女子輕斥，“連你都敢教訓我嗎？”</br> 小丫頭嚇得瑟瑟發抖，垂著頭不敢開口。</br> 洛長安啃一口手中的果子，皇帝在后宮擢升劉太師的女兒，是不是有什么深意呢？提升太師府，威脅丞相府，對付她爹？</br> 狗皇帝，真的狗！</br> 身子一側，洛長安翩然從墻頭落下，啐一口嘴里的果皮，倒是把那兩個小女子嚇得花容失色，原以為這宮道無人，誰知竟有人從墻頭落下。</br> 方才的那些話……</br> “小美人？”洛長安壞壞的笑著，眼角眉梢微挑，渾然一副痞子流相，“嘖嘖嘖，好相貌，好身段，只是這宮中寂寞，要不要哥哥陪你玩啊？”</br> “放肆，我是趙才人，休得無禮！”女子步步后退。</br> 瞧著她又羞又惱的表情，洛長安覺得頗為有趣，“小爺在宮外，什么樣的美人沒戲弄過，唯有這后宮的女人，委實沒占過便宜！”</br> “你！”趙才人氣急，“你放肆！仔細我告訴皇上，扒了你的皮。”</br> 洛長安果核一丟，忽然箭步上前，瞬時將人抵在了墻壁處，單胳膊撐在宮墻處，另一手快速鉗住她精致的下顎，“嘖嘖嘖，生氣的樣子更招人喜歡！”</br> “來……”</br> “叫啊，此處前后無人，你就算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她的指腹，輕柔的摩挲著趙才人的唇瓣，“真叫人喜歡！”</br> 洛長安側過臉，徐徐湊上她的唇。</br> 下一刻，小丫頭猛的反應過來，快速推開洛長安，將趙才人拽了出來，“主子？”</br> 趙才人委實被嚇傻了，斷然沒想到在皇宮內還能遇見登徒子，花容失色的望著洛長安，“你、你你你……”</br> “主子，快走，若是讓人瞧見了，您會沒命的！”小丫頭一提醒。</br> 主仆二人撒腿就跑。</br> 能出現在后宮里的男子，身份必定非富即貴，若是事情被捅開，只怕吃虧的是趙才人，皇帝剛剛登基沒多久，勢必不會對重臣之子下手。</br> 地位，決定生殺。</br> 這話一點都不假！</br>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小爺這是救了兩條命，嘖嘖嘖……真是功德無量！”洛長安雙手環胸，頗為感慨自己的仁德圣心。</br> 在宮里都敢亂說話，不給她們點教訓，只怕會死于這張嘴！</br> “能跳上躥下，說明傷已經好了！”</br> 熟悉的聲音驟然響起，轉角處，宋燁領著曹風緩步走出。</br> 洛長安駭然睜大眼睛，這地方也能遇見？冤家！</br> 宋燁負手而行，步步行來，“洛愛卿，這是皇宮，你戲弄朕的后妃，倒是戲弄得很歡快嘛！”</br> “皇上！”洛長安行禮。</br> 這皇帝怎么走路沒聲音的？也不知站在那兒看戲，看了多久？</br> 所幸身后的奴才，早早的被他驅散了，曹風背過身去，不該看的……不看！</br> 宋燁立在洛長安跟前，居高臨下的睨著她，“起來！”</br> “臣……”</br> 胳膊頹然一緊，洛長安已被宋燁抵在了墻壁上，一如方才她抵著趙才人的姿勢，單臂撐在她的身側，另一手嵌著她的下顎，“現在才記得，是朕的臣子，會不會有些晚？”</br> “皇上，臣什么都沒干！”洛長安梗著脖子，“誰瞧見了，讓他站出來！”</br> 反正除了皇帝，又沒人瞧見，她耍無賴，抵死不認便對了，誰敢站出來指認丞相府的小公子，戲弄后妃？豈非找死！</br> “朕瞧見了！”他側過臉，溫熱的呼吸噴薄在她的頸項間，“方才……你便是這般姿勢，安安，你告訴朕，你當時想做什么？”</br> 洛長安赫然繃直身子，他的唇距離她的脖頸，只有毫厘之差，她……不敢動、不敢動！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