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長安不再多問,她很清楚宋燁這么做是為什么,也很清楚,這幾乎是他傾盡一切,能想的能做的,都為他做了。</br> 身為女子,還有什么可求的呢?</br> 他把該做的不該做的,能想到的都想到了……</br> “我會一直一直戴著它,你只管放心就是!”她伏在他懷里,低低的開口,指尖點在他的心口位置,一圈又一圈的畫著圈,“只當是你陪在我身邊,與我在一起。”</br> 這話,對于宋燁而言,很是受用。</br> 男人嘛,其實也很簡單,也需要你哄一哄。</br> 他只需要她撒撒嬌,偶爾表表心,就知足了。</br> 感情是雙向的,總覺得自己一人在努力,始終得不到回應,這感情必定不長久,但只要她偶爾能給點回應,他便覺得……夫復何求?!</br> “那你說到要做到,不能再耍賴讓我解下來。”宋燁瞧著她腕上的琉璃鐲,“我會時常檢查的,聽明白了嗎?”</br> 洛長安狠狠點頭,“明白,從今天起,我就會一直一直戴著,除非你在我身邊,否則絕對不解下來,而且我還要偷偷藏好它。”</br> “真乖!”宋燁在她額角輕輕落吻,“現在,不生氣了吧?”</br> 他若不提,她怕是早就將此前的事情忘得干凈。</br> “我……”洛長安眨了眨眼,“今兒她出宮,你為何不派人通知我?”</br> 宋燁道,“她走得匆忙,此前進出自由是當著西域使團的面,我在文武百官面前應允的,所以不得反悔。但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應付她!”</br> 這點,洛長安倒是挺自信的,“憑她是誰,也能與我斗?這京陵城我早就玩了個遍,她是哪個山頭的狐貍,該敢跟我裝神弄鬼,想得美!”</br> “不過,也不能大意,下次我會派人跟著她,這樣你戲耍起來也能更隨意一些,不至于畏首畏尾。”宋燁倒是思慮周到。</br> 洛長安被他逗笑了,“人家可是你的和妃娘娘,看你這沒心肝的樣子,果真是應了老百姓那句話!”</br> “什么話?”宋燁問。</br> 洛長安笑了笑,“自古無情是帝王,嫁人莫嫁帝王家。”</br> “那你嫁不嫁?”宋燁追問。</br> 洛長安翻個白眼,“不嫁,嫁了就得守你皇家的規矩,我覺得咱們現在挺好的,你守你的皇家規矩,我呢,就守我洛長安自己的規矩,偶爾我還能蹭點便宜。”</br> “想得這么透徹,可見是深思熟慮了?”宋燁皺著眉頭看她。</br> 洛長安點點頭,“那是自然!我現在是你看得見吃不著的肉,那么你對我還能上心,哪日我掛在了你的名下,就等于是你的東西,這得多吃虧?你看看我現在,再看看你后宮那些女人。”</br> 語罷,她急忙搖頭,“不干!就算給了皇后的位置,小爺也不干!”</br> 瞧著她堅決撂挑子的樣子,宋燁的眉心皺得更緊了些。</br> 這么決絕,這么毫不猶豫?</br> 更關鍵的是,她說出來的理由,竟也讓人無法反駁。</br> 字字在理,句句屬實。</br> “你這是做好了,隨時跑路的準備?”宋燁忽然將她打橫抱起,徑直朝著床榻走去。</br> 洛長安細想著,似乎……是這個理兒。</br> 但那又如何?</br> 她可不想被這皇宮里的條條框框所限制,做一個不得自由之人,她素來喜歡外頭活色生香的世界,又怎么甘心囚于一隅?</br> 不過,為了宋燁,她還是做了退讓。</br> 比如說,入宮陪王伴駕,不曾生過離開他的二心。</br> 夜色沉沉,宋燁瞧著懷里的人兒,不敢睡得太深,生怕她又忽然不能自控。</br> 然則,有宋燁在,洛長安卻是可以睡得安穩。因為她知道,不管發生何事,宋燁都會第一時間,豁出命去救她,絕對不會讓她離開他的身邊。</br> 下半夜的時候,門外有些許動靜。</br> 宋燁瞧一眼睡得安穩的洛長安,兀自起身,批了件外衣就往外走。</br> “皇上!”曹風行禮。</br> 宋燁瞧著外頭的天色,還不到上早朝的時間,顯然時辰還早,“何事?”</br> “林門主失去了蹤跡,跟咱們的人……斷了聯絡,眼下不知身在何處。”曹風說這話的時候,只覺得夜風冷冽,脊背上的汗毛都根根立了起來。</br> 即便沒有抬頭,曹風也能感覺到,來自于帝王的盛怒。</br> 林祁,寄托著皇帝所有的希望。</br> 可現在看來,這希望似乎快要破滅了。</br> 宋燁長久沒有說話,就這么定定的站在原地,冷風撫過面頰,像是刀子一般疼,連左肩下方的位置也跟著隱隱作痛。</br> 拼了命要珍惜的事兒,怎么就那么難?</br> 拼命要護著的人,為何要遭遇這般磨難?</br> 終是自己前世作孽太多,畢竟生死大事,想要彌補,哪有這么容易!</br> 幽然嘆口氣,宋燁掩在袖中的手,徐徐松開,人活一世,終究還是要自己想開點的,否則如何面對這漫漫長日?</br> 來日方長!</br> “若有林祁的消息,速速來報!”宋燁吩咐,“此事,暫時不必讓長安知道,免得她擔心。”</br> 曹風行禮,“是!”</br> 宋燁側過臉,瞧著一旁的吾谷。</br> 吾谷一怔,當即反應過來,這話其實也是沖自己說的,當即行禮,“奴才明白!”</br> “此事與長安說了也是于事無補,還得惹她提心吊膽。”宋燁仿佛是在解釋,“別告訴她,就當林祁還在回京陵城的路上便罷了!”</br> 吾谷頷首,“奴才謹記。”</br> 宋燁轉身回了寢殿。</br> 瞧著緊閉的殿門,吾谷直起身子,一屁股坐在了外頭的欄桿處,“怎么會這樣?”</br> “事無絕對。”曹風拍了拍他的肩膀,“應該是有人得知了林門主的行蹤,所以對他下手。”</br> 吾谷皺眉,“可,為什么呢?”</br> “為了你家公子唄!”曹風道,“你細想,林門主此去西域是為了什么?匆匆趕回來,又是為了誰?說來說去,不還是為了洛公子?”</br> 吾谷駭然起身,“若是林門主死了,那公子的事兒就得耽擱。”</br> “沒錯!”曹風點頭,“若是你家公子有事,最擔心的人是誰?最危險的人又是誰?”</br> 吾谷若有所思的瞧著曹風,“皇上?或者我家相爺?”</br> “小子,還不算太笨嘛!”曹風笑了笑,“皇上和洛公子到了最難的時候,咱們當奴才的,可別給他們添堵了!”</br> 吾谷連連點頭,“我明白!”</br> “明白就好!”曹風抱著拂塵,幽然輕嘆。</br> 這叫什么事兒呢?</br> 不過,他覺得林祁肯定不會出事。</br> 四方門的門主,是皇帝精挑細選,特意挑出來的,豈是泛泛之輩!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