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長安帶著綠音公主進了自己的院子,兩個人坐在后院小花園的亭子里。</br> 吾谷的動作夠麻利,二人剛坐下,他便吩咐底下人,趕緊將好吃的好喝的都擺在了亭子里。</br> “等到天黑你再回去。”洛長安吃著葡萄干,“天黑宮門下鑰,她就不能再游魂野鬼似的,在外頭晃蕩了。”</br> 綠音公主點點頭,“是這個理兒,那我就賴在你這兒好吃好喝的,吃飽了再走。”</br> “丞相府,養得起!”洛長安捻了一顆核桃。</br> 吾谷泡了兩盞果茶,“公子,公主,這是去年的酸梅茶,腌制得極好,酸甜可口,正好能給你們解解膩。”</br> “那我且嘗嘗!”綠音公主最喜歡洛長安,帶著她吃喝玩樂,這日子美好得想都不敢想。</br> 洛長安笑了笑,一抬頭,便瞧見自家老父親急急忙忙的過來,當即起身相迎,“爹,你今兒在家?你怎么過來了?”</br> 見狀,綠音公主趕緊放下手中杯盞,默默的起身。</br> “公主!”洛川河行禮。</br> 綠音公主急忙擺手,“我如今就是個蹭吃蹭喝的,不是什么公主,丞相莫要折煞我。”</br> “爹,您這么著急干什么?”洛長安笑問。</br> 洛川河上下打量著她,“沒受傷吧?”</br> 這倒是把洛長安給問懵了,好半晌沒回過神來。</br> “什么受傷?”她瞧了瞧自己,再瞧瞧綠音公主,“誰受傷了?”</br> 洛川河如釋重負,“沒傷著就好,沒事就好!管家說你回來了,為父尋思著你近來在四方門查案,哪兒有功夫回家,就擔心你是不是遇見了難處?長安,若是有什么難處,可得跟爹說,不要藏著掖著,爹不是外人,一定會幫你的。”</br> “爹!”洛長安上前,攙住老父親的胳膊,“您看看我這個樣子,誰能傷得我?何況,我出門有那么多人跟著,沒事,真的沒事!”</br> 洛川河點點頭,“那就好!只是,你們今兒回府……是累著了?”</br> “還說呢!”洛長安拽著自家老父親坐下,“都怪宮里那個小妖精。”</br> 洛川河一怔,“??”</br> “就是我妹妹!”綠音公主解釋,順道往嘴里塞了一小撮葡萄干。</br> 洛川河恍然大悟,“好好說話,為父都快聽不明白了!”</br> “這和妃娘娘吃飽了撐的,這幾日一直跟著咱們,就跟狗皮膏藥似的,怎么甩都甩不掉。”洛長安撇撇嘴,“這不,今兒又跑到了四方門,咱們沒辦法,只好躲回家里來了。我就不信了,她敢擅闖丞相府。”</br> 洛川河倒是聽過這事,只不過……</br> “她想干什么?”洛川河問。</br> 行刺是不可能的。</br> 百花公主,沒那么蠢。</br> “就是想當絆腳石。”洛長安言簡意賅,“成日跟屁蟲似的,走哪兒都不消停,我兩最煩她了,一出現準沒好事。”</br> 綠音公主輕嗤,“關鍵是看到她,咱們連吃喝玩樂的心思都沒了,瞧著她那虛偽的臉,整個人都犯惡心。”</br> 可人家是和妃,代表著西域與北涼的和平,實在是磕碰不得。</br> 所以啊,真是愁人。</br> “但凡是個尋常人,我都能打一頓丟出去,可她是西域公主,又是和親才封的和妃娘娘,我不看僧面還得看佛面,到時候鬧起來,文武百官那里不好收拾!”洛長安托腮,“不過現在,我倒是想了一個法子,定然能奪了她出宮的令牌,讓她乖乖的,在宮里當個金絲雀。”</br> 洛川河自知,這丫頭心思多,但還是得防著點,免得她年輕氣盛,下手沒輕重,“你到底想了什么法子?”</br> “爹,想知道嗎?”洛長安笑問。</br> 瞧著她笑,洛川河忽覺得脊背發涼,面上的笑意驟斂,“不想!”</br> 洛長安:“……”</br> 每次她笑成這樣,定然心有算計,他可不想讓她得逞。</br> “爹,我有銀子,肯定不會再掏您的小金庫。”洛長安嗤之以鼻,“您這是揣著小人之心,當君子之父。”</br> 洛川河扶額,一聲長嘆,“兒啊,平素多讀書,沒壞處!”</br> “爹,我不要銀子!”洛長安湊到他耳畔低語一陣,“就是得勞煩爹,到時候跟諸位大人打個招呼,免得到時候多有不敬。”</br> 洛川河一怔,“這……”</br> “我這名頭,反正全京陵城都知道,大家都習慣了。”洛長安笑道,“不過,和妃娘娘這名頭嘛,可得好好收拾一下。爹,答不答應?”</br> 洛川河有些無奈,“別太過火。”</br> “知道!”洛長安點頭,“現如今的我,又不是當日的我,分得清輕重緩急。”</br> 洛川河點頭起身,“不過,也得注意身子,莫要太累。”</br> 當著綠音公主的面,洛川河不好啰嗦太多,叮囑了兩句便離開了院子。</br> “相爺,老奴覺得公子是真的長大了。”管家跟在洛川河身后,“說起話來,做起事來,都跟以前不一樣了。”</br> 洛川河老懷安慰,欣慰一笑,“本相也察覺到了她的變化,終究是長大了!”</br> 辦起事來不再毛毛躁躁,不再任性妄為。</br> 他想著,來日就算自己去了,她定然也能照顧好她自己。</br> 父母之愛子,為之計深遠。</br> 可憐天下父母心。</br> 等到傍晚天黑,宮門差不多該下鑰了,洛長安親自送了綠音公主回宅邸,這才轉回皇宮,悄摸著帶了吾谷,從角門進去,就跟當了賊似的。</br> 好在長樂宮附近,慣有重兵防守,百花公主再囂張,也不敢隨意靠近。</br> 洛長安一溜煙跑進長樂宮,這才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br> “你說這一天天的,回宮跟做賊似的,這日子沒法過了!”洛長安大步流星的走在回廊里。</br> 吾谷眼睛一亮,“曹公公?”</br> “宋燁來了?”洛長安當即提溜著擺子,一路小跑進了寢殿,“宋燁!”</br> 宋燁早就聽到了腳步聲,這不,剛起來往外走,還沒走到門口就被她撞了個滿懷。</br> “哎呦!”小妮子捂著鼻子,不知道是風吹的緣故,還是被撞疼了,仰頭看他的時候,眼角都有些紅紅的。</br> 宋燁滿臉心疼,“怎么了?撞疼了?”</br> “嗯!”洛長安捂著鼻子點點頭,嗓音有些嗚咽,“痛!”</br> 聞言,宋燁慌忙抱著她行至軟榻,將她抱坐在自己懷中,“來,我看看,是不是撞出血了?長安乖,松手,讓我看看!”</br> 瞧著他著急忙慌的樣子,洛長安“噗嗤”笑出聲來,松開捂著鼻子的手,快速圈住了他的脖頸,“傻子,逗你玩呢!我又不是豆腐做的,哪能這么一撞,就撞壞了?”</br> 心里是那樣的暖,比吃了蜜糖還甜。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