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曹風離去,洛長安不由的笑出聲來,“喲喲喲,瞧不出來啊,皇上居然這般薄情,人家小美人都病了,你也不去看看?”</br> “小美人不就在這嗎?”宋燁修長的指尖,輕輕挑起她的下顎,“洛姑娘,洛小美人。”</br> 洛長安拂開他的手,“閃一邊去,小爺沒空搭理你。”</br> “宋夫人?”宋燁近前一步,忽的將她圈在懷中,“我的,宋夫人。”</br> 窩在宋燁的懷中,洛長安只覺得格外踏實,心內暖洋洋的,像是春日里的風,拂過了心田,有什么東西在心內恣意的生長,快速蔓延。</br> 一句宋夫人,甚得她心。</br> 洛長安想著,以前的時候總覺得名分這東西太虛,委實沒必要放在心上,如今才覺得不然,走著走著,自己竟也免不得落了俗套。</br> 女人的安全感,似乎真的來源一這虛無縹緲的名分……</br> “要不,我陪你去承和宮吧?”洛長安仰頭看他,“成日里躲著也不是個事,但我又不想單獨與她相處,你權當是陪我消消食。”</br> 宋燁吻上鬢邊青絲,“那我隨你去一趟。”</br> 只要她,高興就好。</br> “嗯!”洛長安點頭,牽著宋燁的手往外走。</br> 外頭,夜涼如水。</br> 宋燁眉心微凝,著人取了披風為她覆上,“還未入夏,夜里莫要貪涼,饒是身子不錯,卻也該仔細著,明白嗎?”</br>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我爹。”洛長安笑著打趣,瞧著他手腳麻利的為她系著蝴蝶結。</br> 對于她的調侃,宋燁渾然不在意,兀自牽起她的手,握在掌心里暖著。</br> “如今是愈發不知道收斂了,這大庭廣眾的也敢這樣。”洛長安繼續笑他,“皇宮大內,兩個大男人手拉著手,到時候傳到了百官的耳朵里,怕是又要鬧騰。”</br> 宋燁扯了扯唇角,“那又如何?這又不是頭一遭,之前的流言蜚語還少嗎?”</br> 這皇宮里的奴才,哪個不是早早的適應了,宋燁和洛長安的相處模式?一個個早就習慣了,北涼皇帝動不動抱著洛小公子,在皇宮里狂奔,大喊著“傳太醫”等話語。</br> “抱都抱得,何況是牽手。”宋燁橫了她一眼,“怎么,你還不好意思起來了?”</br> 洛長安撇撇嘴,“我怕什么?行得正坐得端,我什么都不怕!”</br> “那自然最好!”宋燁道,“總歸要習慣才好。”</br> 洛長安倒是沒什么不習慣的,她這人素來坦蕩,流言蜚語什么的,左耳進右耳出,她只是有些擔心宋燁的清譽。</br> 畢竟,他是一國之君。</br> 與她這樣的混不吝,是截然不同的。</br> 風吹著宮燈肆意搖晃,洛長安悄悄的掀了眼簾瞧他。</br> 昏黃的燈火映照,宋燁側顏如玉。</br> 那樣風姿俊朗,那樣風光霽月。</br> 洛長安瞧著瞧著,竟有些發了癡。</br> “小心口水。”宋燁忽然湊到她耳畔低語。</br> 洛長安慌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俄而才反應過來,一記軟拳敲在他身上,“你又誆我!”</br> “是不是覺得我長得好看?”宋燁問,“愈發的沉迷?”</br> 洛長安被他逗笑了,別開頭不去看他。</br> “不要不好意思,無論我什么模樣,都是你的。”宋燁低低的開口。</br> 燭光下,眸中滿是寵溺。</br> 洛長安握緊他的手,掩不住唇角的笑意。</br> 吾谷與眾人遠遠的跟著,只覺得心內高興。</br> 只要皇帝和自家公子,和和美美的,吾谷覺得自己死也值得。</br> 公子,幸福就好!</br> 還沒走到承和宮呢,就聽得了微響的動靜。</br> 洛長安一怔,“喲,這就鬧上了?”</br> “還要去嗎?”宋燁問,“去了可能會鬧得更厲害。”</br> 洛長安問他,“若是打起來,你幫誰?”</br> “你這不是廢話?”宋燁苦笑,“我不幫你,陪著你來作甚?由著她自生自滅便罷!”</br> 洛長安翻個白眼,“你不知道?相戀中的人,素來想得到另一半的肯定,我問兩句,你答兩句,便算是一個愿打一個愿挨。若是哪日你不愿理我了,那我便明白了你的心思!”</br> “我能有什么心思,恨不能守著你,讓你栓在我的這褲腰上,日日都帶在身邊。”宋燁緊了緊她的手。</br> 洛長安別開頭,笑得眉眼彎彎,“罷了,饒了你。”</br> 進了承和宮。</br> 內里,更是熱鬧。</br> 一聲“皇上駕到”讓寢殿內的百花公主,瞬時懵在了當場,手中的杯盞還沒來得及摜碎在地,宋燁和洛長安就已經進了殿門。</br> 屋子里一幫奴才,撲通撲通全都跪在地上,各個不敢抬頭。</br> “主子?”底下人輕喚。</br> 百花公主這才回過神來,趕緊將手中杯盞放下,畢恭畢敬的行禮,“臣妾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br> 宋燁沒吭聲,領著蘇幕在一旁坐下,“都起來吧!”</br> “謝皇上!”眾人磕頭行禮。</br> 如此,洛長安才抽回手。</br> “都收拾干凈,像什么話?”曹風低喝。</br> 底下人手腳麻利的,將屋內的瓷片撿拾干凈,扶起傾翻的桌椅板凳。待一切都處理完畢之后,眾人再拜了拜,趕緊退出了房間。</br> 屋子里,總算安靜了下來。</br> 期間,百花公主一直保持緘默,大概是在想著,該怎么跟皇帝解釋,可她的眼睛卻直勾勾的落在了蘇幕的身上。</br> 從皇帝和洛長安進來,她就瞧見了二人手牽著手的樣子。</br> 這算什么?</br> 打臉?</br> 羞辱?</br> “不是說病了嗎?”宋燁開口,“朕瞧著和妃神清氣爽,中氣十足,可一點都沒有病容,想必這病是來得快也去得快?”</br> 百花公主行禮,“皇上,臣妾方才是有些難受,背井離鄉的從西域來到北涼,臣妾這夜里總是睡不著覺,人一旦失眠便容易性子暴躁,方才就是、就是沒能克制住自己,所以發病了!”</br> 洛長安還真是有點佩服這百花公主,撒謊比她還精,發脾氣就是發病?</br> 咋不說是發了瘟?</br> 這般如此,鐵定不是身上有病,是腦子有病!</br> “和妃娘娘這病,委實有些怪異。”洛長安瞧著桌案上的果子,倒是新鮮得很,抓了一個就往嘴里送,“我瞧著,太醫怕是不管用,要不……我找個厲害點的,給和妃娘娘扎幾針,保管針到病除!不知娘娘意下如何?”</br> 百花公主裹了裹后槽牙,“多謝洛公子美意,只是……這是我的寢殿,洛公子一介男兒怕是不方便進出。”</br> “你把我當成……”洛長安指了指曹風,“他!他能跟著皇上去哪,我便也可以!”</br> 曹風身形一震,“哎呦,這可比不得!洛公子比奴才矜貴多了,奴才只是個奴才!”</br> “聽到了?”洛長安笑問,“奴才都明白的事情,和妃娘娘倒是不明白了!</br> 百花公主的臉,瞬時綠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