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的時候,洛長安渾身都在打顫。</br> 害怕嗎?</br> 說真的,很怕!</br> 以前她無所畏懼,因為沒什么可在意的,被困在京陵城內,整個人都是渾渾噩噩的,最多是一門心思想著離開。</br> 但是現在,她怕極了。</br> 想要好好活著,給爹養老送終,與宋燁白頭偕老。</br> 洛長安,不想死,更不想離開宋燁身邊。</br> “你最近要小心了。”綠音公主低聲叮囑,“既然已經出現了窒息的癥狀,他就會很快來找你,若無必要,不要單獨行動,不要落單,知道嗎?”</br> 洛長安點點頭。</br> 吾谷默默的記在心里,公子斷然不能出事,否則他死亦難辭其咎。</br> “當然,只要大家都在一起,我相信也沒人敢這么大膽來襲。”綠音公主往嘴里塞了一塊糕點,“你呢,好好吃飯好好睡覺,該怎樣就怎樣,反正已經斷了那人的活祭,除非他自己把情蠱取出來,否則他就要自食其果了!”</br> 洛長安頷首,應了一聲,“好!”</br> 便,再也沒了動靜。</br> 吾谷嘆口氣,公子這副模樣,讓人瞧著好生擔心。</br> “皇帝是不是還不知道?”綠音公主問。</br> 洛長安點頭,“我沒敢告訴他。”</br> “兩個人之間的事,何必弄個敢不敢的?”綠音公主搖頭,“既然決定在一起,不是該開誠布公嗎?你這樣瞞著,若是哪日真的出了事,還不得把他給急死?”</br> 洛長安略顯無奈的笑笑,倒也沒再多說什么。</br> “洛公子,公主!”王虎著急忙慌的跑來,“有消息了!”</br> 洛長安驟然起身,心神震蕩,“什么消息?”</br> “之前咱們走訪了炒貨鋪邊上的百姓,都說沒瞧見什么馬車,今兒咱們又派人去了,卻是有了消息。”王虎解釋,“之前有一戶人家出城去了,今兒才回來,主人家說,那天傍晚時分,還真的瞧見了一輛丟著碎布的馬車經過。”</br> 洛長安與綠音公主對視一眼,大喜過望,“真是太好了。”</br> “人已經到了正廳,洛公子可要去見一見?”王虎忙問。</br> 洛長安點頭,“自然是要見的,走!”</br> 正廳。</br> 一個穿著長衫的男子立在那里,看神情似乎是有些焦灼。</br> 見著來人,當下起身相迎。</br> “洛公子,就是他!”王虎介紹。</br> 長衫男子趕緊行禮,“大人!”</br> “說說話,是怎么回事?”洛長安有些焦灼,坐定便開問。</br> 長衫男子再拜了拜,這才開口道,“這幾日,小民出城辦事去了,今兒才回來,便聽得四方門的諸位大人說是查什么馬車,小民還真的見過。”</br> “確定是飄著衣服碎片的馬車?”綠音公主追問。</br> 長衫男子解釋,“是不是衣服碎片,小民不知道,但馬車里的確有東西丟出來,當時還砸在了小民的臉上,小民為此還罵了兩句,但是對方沒有理睬。”</br> “驅車的是不是?”洛長安手一揮。</br> 畫像是當日炒貨鋪的伙計,描述所成。</br> 長衫男子細細的端詳著,須臾連連點頭,“對,就是這個人!”</br> “確定?”洛長安問。</br> 長衫男子斬釘截鐵的回答,“是,小民很確定,就是這個人,錯不了!”</br> “太好了!”洛長安欣喜若狂,“說說,當時是怎么個情況?他們后來去哪了?”</br> 長衫男子繼續說道,“當時天色漸暗,小民罵了幾句之后,瞧著那人猛地一回頭,如此這般的兇神惡煞,便也沒敢再多說什么,想著這人太兇,萬一對我做點什么可怎么好?所以趕緊走開了。”</br> “當時他停車了?”洛長安問。</br> 長衫男子點點頭,“對,他瞧見了我拂了一把臉,似乎是抓了什么東西下來,他就停車掀開了進去瞧,也不知道是不是瞧見了什么不太對的地方,出來的時候臉色很難看,眼神格外恐怖。”</br> “大概是發現了。”洛長安望著綠音公主。</br> 綠音公主點點頭,“發現了那漁夫沿途做記號,所以惱羞成怒,這才有了炒貨鋪的伙計,見著他的那一幕。”</br> “沒錯!”洛長安深吸一口氣,轉頭又問,“后來呢?”</br> 長衫男子壓瞧了一眼眾人,“后來我躲起來了,想著這怪人是不是干了什么壞事,萬一殺人滅口便不太好了。后來,他就驅車走了!”</br> “走了?”洛長安瞬時氣餒。</br> 那不是,線索又斷了?</br> “不過,我瞧著馬車聲并未滾去多遠。”長衫男子又道,“想必就停在附近,而旁邊只有幾戶人家,大概……”</br> 洛長安呼吸微促,“那就是說,范圍縮小了,位置就在你家附近?”</br> “大概是的。”長衫男子點點頭,只是眼神有些閃爍,好似有幾分不敢肯定,“不過后來,小民就走了,沒再留心,也不知道那馬車有沒有再繼續驅使。”</br> 王虎近前行禮,“洛公子只管放心,咱們已經派人去查了,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br> “把那個瘦麻桿也叫上,他也是人證。”洛長安吩咐。</br> 王虎點頭,“您放心。”</br> “走,我們一起去看看!”洛長安起身。</br> 綠音公主轉頭瞧著長衫男子,心里隱約有些奇怪,但又說不上來是因為什么,大概是覺得消息來得太容易了些。</br> “阿綠,走啊!”洛長安轉頭望她。</br> 綠音公主回過神,“哦哦,這就來!”</br> 出了四方門,綠音公主便也將此事忘在了腦后,尋思著可能是自己太過多疑所致。</br> 還是當時那條巷子,洛長安忽然有種莫名的煩躁,喜悅之色在瞧見臨王府大門的時候,瞬時一掃而光。</br> 站在臨王府門前,洛長安垮塌著小臉,雙手環胸,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緊閉的大門。</br> “公子?”吾谷低喚,“您怎么了?不高興,咱不進去就是。”</br> 反正,臨王又不會主動出門。</br> 以臨王現在的狀態,是不可能出來見人的,他那張臉……</br> 誰見著,不害怕?</br> “你說,這幾日怎么繞來繞去,都在這兒呢?”洛長安面色沉沉,神色難看到了極點。</br> 吾谷答不上來,也不敢輕易回答。</br> “吾谷,怕是要真的要撕開這最后一層布了。”洛長安幽幽的嘆口氣,“你說,他到底是什么時候變成這樣的?為什么我一直以來,都沒有發現過呢?我自詡能識人,可怎么在宋家兄弟身上,處處摔跟頭?”</br> 吾谷想了想,“公子,也許……帝王家本就是如此。”</br> “骨子里帶出來的東西,果真是很難改變的。”洛長安想起了宋燁的那句話。</br> 若非宋墨母妃出身不好,這皇位是誰的,還真是不一定……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