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沒得商量！”洛長安道，“除了四方門的人和一眾侍衛，我身邊的這幾個人，都得跟著我，寸步不離！是皇命也是我的命，若是你們非要攔阻，我不進去便是。”</br> 管家一怔，無奈的拜了拜，轉身進了花園。</br> 須臾，管家又匆匆忙忙的回來，“洛公子，王爺允了！”</br> 也就是說，宋墨退了一步。</br> “走吧！”洛長安瞧著綠音公主，“帶你進去溜溜。”</br> 綠音公主連連點頭，“好嘞！”</br> 剛進去，就聞到了滿園的花香。</br> 入目，便是繁花似錦，花團錦簇。</br> 綠音公主一怔，“誒，這可比御花園好看多了。”</br> “這不是比御花園好看，而是這地方沒有御花園那么大，所以花卉攏在一起，瞧著更艷麗更好看寫。”洛長安踩著鵝卵石小徑，穿過花叢，朝著不遠處的亭子走去。</br> 宋墨，就在亭子里坐著。</br> 隔了一段距離，洛長安瞧了寒山一眼。</br> 寒山會意，叮囑吾谷好生伺候著，便顧自在邊上站著等候，這個位置能清晰的看到亭子里的動靜，倒也不怕宋墨會有什么出格的舉動。</br> 洛長安帶著綠音公主進了亭子，瞧一眼爐子上溫著的小壺。</br> “長安今兒倒是不錯，知道自個進來了。”宋墨提了小壺，沏了三杯茶，“還帶了朋友進來，是嫌我這臨王府太冷清了嗎？”</br> 洛長安瞧著周遭，“景色如此好，自然是要邀人共賞。阿綠，這便是臨王宋墨。”</br> “臨王殿下！”綠音公主還算有禮。</br> 宋墨回禮，“綠音公主賞光，本王不勝榮幸。”</br> “客氣！”綠音公主坐定。</br> 茶香四溢，洛長安端起杯盞，悠哉悠哉的淺呷一口。</br> 宋墨習以為常的將桌案上的碟子，往她跟前挪了挪，“你喜歡的核桃。”</br> “上次可沒有。”洛長安伸手拿了一個，“這次果真是有所準備了。”</br> 宋墨低頭一笑，“你來過，我便覺得自己好似活了，就差人去買了點核桃擱在府中備著。于是乎，老天爺長了眼睛，這么快就把你送來了。”</br> “老天爺若是真的長了眼睛，就讓那些作惡多端的人，早早收回去，免得害那么多無辜的人。”洛長安撇撇嘴，將盛著糕點的碟子，往綠音公主的面前挪去，“阿綠，餓了嗎？”</br> 綠音公主笑了，“我又不是飯桶，走哪都問我餓了嗎？”</br> “別人是知音，咱是吃音啊！”洛長安笑著剝開核桃。</br> 她在這里待得越久，王虎他們就能在王府里轉悠得更久，所以她只能虛以為蛇，給王虎他們爭取更多的時間查清楚臨王府里的事情。</br> “那倒是！”綠音公主點點頭，捻了一塊糕點往嘴里塞，“欸，這不就是……”</br> 洛長安笑道，“翡翠珍珠糕，你又不是沒吃過。”</br> “我原以為只是長得相似，沒想到……”綠音公主有些詫異，“這是那家店里買的吧？”</br> 洛長安一怔，默默的捻起了一塊糕點往嘴里塞，咬一口便頓在了原地，繼而轉頭望著宋墨，“你不會真的已經料到，我今兒會過來吧？”</br> 要不然，怎么連她最喜歡吃的糕點都準備好了呢？</br> “我哪能算得這么準？”宋墨搖頭，捂了捂面上的黑紗，“只是讓人去買核桃的時候，順帶捎回來的，這不剛好你來了？”</br> 湊巧？</br> 無巧不成書，巧合也不是這么個巧法吧？</br> “那我可真是有口福。”洛長安與綠音公主對視一眼。</br> 綠音公主心領神會，悄摸著環顧四周。</br> “長安今兒帶著人來，是為了查京陵城里那樁殺人的案子吧？”宋墨端起杯盞，慢悠悠的淺呷一口。</br> 洛長安一門心思剝著核桃，頭也不抬，“你怎么知道，我進來是查這案子？你不是閉門不出嗎？何以知道這事？”</br> “閉門不出，不等于裝聾作啞，變成傻子。”宋墨嘆口氣，“長安，你是在懷疑我嗎？”</br> 洛長安手上的動作一滯，“宋墨，你我多少年的交情，你覺得我會懷疑你嗎？”</br> 這等于將問題拋回了宋墨身上。</br> 宋墨苦笑，“長安，我覺得你變了。”</br> “人都會變的。”洛長安將核桃仁塞進了嘴里，“包括你，包括我，這世上就沒有一成不變的東西。”</br> 宋墨搖頭，“還是有的，只是你未曾察覺罷了！”</br> “宋墨，我問你一個問題，你敢回答嗎？”洛長安嚼著嘴里的核桃仁，目不轉睛的盯著他。</br> 宋墨點頭，眸色溫柔的回應著她的視線注視，“你說。”</br> “你到底……有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洛長安音色低沉。</br> 一旁的綠音公主默默的吃著糕點，只覺得這個問題太過直白，而自己坐在這里委實頗為尷尬，盡管她已經很努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br> 但……</br> “長安！”宋墨好半晌才開口，“人都有迫不得已的時候。”</br> 洛長安可不管這些，“有？還是沒有？”</br> “那就得看你說的，傷天害理是什么范疇？”宋墨緊了緊手中杯盞。</br> 洛長安深吸一口氣，“比如說，殘害他人，傷害無辜。又比如說，圖謀不軌，心狠手辣。”</br> “長安，我是皇家的人。”宋墨意味深長的開口，“身為皇族的一員，你若說我雙手干干凈凈，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哪怕是皇兄，也做不到如此！”</br> 洛長安裹了裹后槽牙。</br> “身在帝王家，誰能干凈得了？”宋墨繼續道，“你去問問皇兄，他一聲令下，死過多少人？從皇子到皇帝，他殺過多少人？死在他手里的，是否有無辜枉死之人？”</br> 洛長安只覺得胸口堵得慌。</br> “長安，善惡不是這么分的。”宋墨仿佛在試圖給她洗腦，“身在這個位置，很多事情是身不由己的，若非如此，你以為我這些年，為什么將自己放逐，遠離京陵城嗎？就是不愿見到，那些漆黑的一幕幕而已！”</br> 洛長安捻了一個核桃，用力的握在掌心里，“宋墨，你為何顧左右而言他，口口聲聲落在宋燁身上？我問的是皇帝殺了多少人嗎？我問的是你！宋墨，你為何不敢直接回答我？”</br> 宋墨心頭一鈍，沒想到她這般清醒，居然沒被他繞進去。</br> “宋墨，別把我當以前的那個洛長安。”她目光灼灼的盯著他，“經歷過太多事情之后，人是會長大的，眼睛也會愈發擦亮。我有眼睛，會自己去分辨善惡，無需你來教我！”</br> 宋墨呼吸一窒。</br> “宋墨，回答我的問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