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望去,這一片陰森可怖的林子,讓人瞧著毛骨悚然。</br> 試想一下,人走在上面,而你的腳底下還有另一個世界,也許還藏著詭異的陰謀,讓你防不勝防,隨時都有可能被它吞噬。</br> 而這些,就是你如今的處境,你連改變或者掙扎的機會都沒有!</br> “公子,奴才這么覺得有些脊背發(fā)涼,覺得這兒陰森森的?”吾谷喉間滾動,“不知道是不是這水流的緣故,渾身都是冷颼颼的。”</br> 何止是吾谷,饒是見慣了大場面的寒山,也跟著愣了半晌,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br> “寒大人,你怎么看?”洛長安問。</br> 寒山幽然嘆口氣,“咱也是頭一回見著這樣的,實在是嘆為觀止,不知該說什么?”</br> “我倒是知道該說什么。”洛長安提著擺子,沿著小河邊慢悠悠的走著。</br> 亂石略有些棱角,容易劃著腳底板,是以走的時候必須極為小心。</br> “洛公子想說什么?”寒山追問。</br> 洛長安輕嗤,“我覺得這足以證明,宋墨此前的游山玩水,很可能是假的,什么游山玩水,不過是躲在這里偷偷的修建地下城罷了。”</br> “倒是有理。”寒山點點頭。</br> 吾谷打著火把,小心翼翼的攙著洛長安,“公子仔細腳下,這一片亂石不好走,您走得慢一些,別讓這水濕了鞋。”</br> “這水也不知道是從哪兒流下來的?”寒山環(huán)顧四周,“我瞧著是活水,應該是有源頭的,若是循著源頭,說不定還能發(fā)現(xiàn)點什么?”</br> 火光搖曳,倒映在這水面上,泛起了凌凌水光,容易讓人晃了眼睛。</br> “上面就是荷花池,荷花池的源頭應該就是這水的源頭。”洛長安忽然抬手,“停!”</br> 吾谷一怔,“公子怎么了?是不是傷著了?”</br> “味兒不見了!”洛長安皺眉。</br> 吾谷倒是一時沒反應過來,“味?什么味兒?哦,您是說花香味?”</br> “嗯!”洛長安閉上眼睛輕嗅,“方才還在,而且很濃郁,咱們進來之后,這味兒就消散了,很是不對勁。”</br> 寒山心頭一緊,二話不說就抽出了劍,守在了洛長安身邊,別的可以不管,洛長安的安全問題絕對不能大意。</br> 這是皇帝的寶貝疙瘩,傷不得磕不得,否則大家腦袋不保!</br> “方才還在的……”洛長安貓著腰,沿著地面輕嗅,轉(zhuǎn)而又直起身,沖著一旁的草木花卉嗅了嗅,“我這么靈敏的鼻子,怎么可能嗅不到了呢?”</br> 寒山現(xiàn)在有些心慌,轉(zhuǎn)頭望著吾谷,“仔細著,莫要大意!”</br> 不管是王虎還是之前進來的侍衛(wèi),都是莫名其妙的失去了聯(lián)絡,顯然是這里有什么東西在,否則怎么可能沒了蹤跡?</br> 吾谷緊了緊手中的火把,“公子,還有沒有別的異常?”</br> “沒了!”洛長安覺得奇怪,“這里這么多的林木和花卉,還有溪水,可為什么一點氣味都沒有呢?底下的巖洞,按理說應該有腐敗的泥土味兒,可是我真的一點都嗅不到。”</br> 寒山不解,“泥土的氣味?”</br> “這世間萬物,都有味兒,只要是活的……哪怕是死的,也該有啊!”這才是洛長安最不明白的地方,“可是這里什么都沒有。”</br> 驀地,洛長安好似想明白了什么,忽然拽住吾谷,湊到他身上嗅了嗅。</br> “公、公子,您干什么呢?”吾谷嚇了一跳,說話都結(jié)巴了。</br> 洛長安松開他,轉(zhuǎn)而湊到了寒山身上輕嗅。</br> “洛公子?”寒山心驚。</br> 哎呦,洛長安與皇帝乃是……</br> 這要是被皇帝知道,寒山怕是小命難保。</br> “唉?”洛長安松開寒山,轉(zhuǎn)而去聞身邊的侍衛(wèi)。</br> 侍衛(wèi)們都嚇得不輕,不明白這位洛小公子,忽然怎么了?難道是被這里的東西嚇著了,得了失心瘋,所以神志不清了?</br> “不對啊!”洛長安松開侍衛(wèi),低頭嗅了嗅自己的胳膊,轉(zhuǎn)而是掌心,“不對!”</br> 吾谷心驚肉跳的,“公子,什么不對?您是不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還是說,您覺得哪兒不舒服?”</br> “呸,以為我神志不清?”洛長安翻個白眼。</br> 吾谷抿唇,是有這個想法。</br> “你們身上,一點味兒都沒有了。”洛長安幽幽的開口,“當然,包括我自己。”</br> 寒山:“……”</br> 吾谷:“……”</br> 這是什么意思?</br> “不懂?”洛長安緩步往前走,指了指周圍的一切,“這里的一切就像是夢幻里,虛假的一般,無色無味,你看得見摸得著,你下意識的覺得,這是真的!”</br> 寒山狐疑的望著周圍的一切,“洛公子的意思,這兒的一切,可能是假的?所見都是我們自己的幻覺?”</br> “我聞不到味兒。”洛長安道,“什么樣的情況下,會讓人五感喪失?”</br> 只有被迷惑,被蠱惑的時候。</br> “方才是聞著花香味來的,現(xiàn)在卻蕩然無存,肯定是有什么東西擋住了,要么擋住了那味兒,要么擋住我們?!”洛長安環(huán)顧四周,“大家找找看,有沒有怪異之處,記住了,不要分散走,抓緊繩子,千萬別放手!”</br> 寒山驟然明白了這意思,“大家小心迷失,咱們可能已經(jīng)中了迷煙,生出了幻覺,但只要別放手,大家就還有出去的機會!人挨著人,記住自己的前面后面,如果有事就大聲喊!喊出來!”</br> 眾人面面相覷,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br> “都聽明白了嗎?”寒山厲喝。</br> 眾人齊呼,“聽明白了!”</br> 如此,洛長安松了口氣,“大家都跟緊點,不要掉隊,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情,都不要走散,這里應該是有迷障。”</br> 抱團在一起,問題就沒那么嚴峻,若是一一走散,那問題可就大了。</br> 逐個擊破,是最可怕的!</br> 寒山與吾谷仔細護著洛長安,小心翼翼的往前走。</br> 明明能看到那些花卉灌木,明明能聽到流水聲,感受到來自于溪水的涼意,可洛長安卻執(zhí)意認定這些都是假的。</br> 寒山不敢多說,眼下只要能度過這一劫便罷!</br> 驀地,洛長安又頓住了腳步,立在灌木林中,四處張望。</br> “怎么了?”吾谷忙問,“公子,是不是有氣味了?”</br> 有氣味,就代表著他們出來了。</br> 可是……</br> 洛長安搖搖頭,“不太對……”</br> “不太對?”寒山持劍的手,已經(jīng)掌心濡濕,“洛公子,又是哪兒不太對?”</br> 洛長安環(huán)顧四周,“你不覺得,我們一直在原地打轉(zhuǎn)嗎?”</br> 不管怎么走,走來走去都是這一片,好像壓根沒走出去。</br> 這么一提,寒山還真的發(fā)現(xiàn)了,的確如此!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