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長安是在半個時辰后醒來的,吾谷尋思著,這毒果真不是什么劇毒,否則公子不會只睡這么一小會。</br> 但對于寒山來說,簡直是度分秒如年,焦灼得就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已經在附近來來回回的徘徊了很久。</br> 如今見著洛長安醒轉,一顆心稍稍落回肚子里。m.</br> “洛公子,你覺得這么樣?”寒山忙問。</br> 洛長安揉了揉眉心,晃了晃沉重的腦袋,“好多了,之前困得不行,整個人都是麻木的,壓根動彈不得,可見那玩意實在是詭異。”</br>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寒山松了口氣,“現在咱們也不知道身處何地,依你看,得往那兒走才好?”</br> 洛長安坐直了身子,輕輕拍了拍面頰,算是徹底醒過神來。</br> 看看這邊,看看那邊。</br> 清一色,黑漆漆。</br> “你沒醒來,卑職也不敢讓底下人分散開來去尋路,畢竟就這么多人了,若是再散開,還不知要出什么事呢!”寒山的思慮也是有道理的。</br> 洛長安點頭,“吾谷,扶我起來!”</br> “是!”吾谷攙著洛長安,小心翼翼的將她扶起,讓她緊貼著墻壁站著,“公子,好些了嗎?還覺得難受嗎?”</br> 洛長安推開他,冰涼的墻壁,能讓她快速恢復理智,腦子也不似剛醒來時的渾渾噩噩,人在危險的時候,什么起床氣都沒了。</br> 這會,她只想好好活著,活著走出去,宋燁還在外面等著她,估計這會已經瘋得要殺人了吧……</br> “我沒什么事了,只是還沒找到該找的東西,我這心里頭很不是滋味。”洛長安嘆口氣,“宋燁肯定著急了!”</br> 吾谷一怔,“皇上怕是已經出宮來找您了!”</br> 往常,皆是如此。</br> “不只是皇上,估計相爺也得來!”寒山補了一刀子。</br> 洛長安皺了皺眉頭,“他們這一來,我就倒霉了!”</br> 爹和宋燁加起來,估計能叨叨個沒完。</br> 她這耳朵,定是要起繭子了……</br> “公子,咱們往哪走?”吾谷低聲問。</br> 寒山當即繃直脊背,眼巴巴的瞅著洛長安。</br> “回去是不行了,那些吃人的東西還在墻上趴著呢,咱得另尋出路,我就不信了,宋墨會從那邊出去。”若然是從那邊走,肯定早就清理了洞口的碎石,也不會有那道石門。</br> 之所以用這樣一道打不開的石門,就是想利用人的好奇心,迫使眾人開門,然后進入,在幻境和血藤墻那邊,把入侵者殺個一干二凈。</br> 真正的路,肯定還在別處,就是不知道是在哪兒?</br> 空氣里,血腥味并未散去,花香依舊存在。</br> “走!”洛長安指了指前面。</br> 吾谷蹲下來,“公子腿上還有傷,奴才背著您走,這樣您能舒服些。”</br> “那點小傷……”洛長安瞧了寒山一眼,終是默默的伏在了吾谷的背上。</br> 那點小傷早就開始愈合了,只不過她不能做得太明顯,免得讓寒山以及后面的侍衛覺得,她可能是個怪人。</br> 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吾谷才會拐著彎的提醒她,要背著她走。</br> “公子,您指路就成,奴才肯定走得穩穩的!”吾谷低聲笑道。</br> 洛長安點點頭,老老實實的伏在吾谷的背上,“你繼續往前走,不要停下來。”</br> “是!”吾谷背慣了自家公子,走得極是穩當。</br> 寒山一會瞧著前面,一會顧及后面,神情依舊緊繃,都到了這兒,可不敢出任何的岔子。</br> 驀地,洛長安拍拍吾谷的肩膀,“放我下來。”</br> “公子?”吾谷一怔。</br> 洛長安又道了一句,“放下來!”</br> “是!”吾谷小心翼翼的放了洛長安下來,“您小心著!”</br> 洛長安慢慢悠悠的站定,立在原地瞧著前面。</br> “洛公子,怎么了?”寒山急忙上前詢問,“是發現了什么嗎?”</br> 洛長安眉心微恙,只覺得心口撲通撲通的,跳得有些厲害,一時間還真的不知道,前面是否有什么異常?</br> “怎么了?”吾谷低聲問,“公子臉色不太好,是不是……”</br> 寒山的視線當即落在她的腿上,“是腿上的傷又疼了?”</br> “不是!”洛長安搖搖頭,“前面……不知道為什么,我覺得心里有些不安,之前進來的時候,遇見難處的時候,我也沒這樣過呀!”</br> 寒山愣怔,與吾谷面面相覷。</br> 這是,什么意思?</br> 前面又會有什么呢?</br> …………</br> 南春殿內。</br> 宋燁的臉色,可謂難看到了極點。</br> 到了這個點,洛長安還沒回來!</br> “皇上息怒!”曹風也不知該如何勸慰,“也許很快就回來了,這外頭下著雨,免不得路上耽擱了。”</br> 外頭的雨,淅淅瀝瀝的。</br> 宋燁這心里頭,更是沒來由的煩躁,總覺得會出點什么事。</br> “皇上放心,有寒大人還有吾谷跟著呢!再者,四方門的人也在,臨王府就那么點地方,估計還在找入口,找得忘乎所以,是以忘了回來!”曹風還能怎樣,在皇帝龍顏大怒之前,趕緊澆澆水。</br> 皇帝這火氣要是上來,除了洛長安,誰還能摁得住啊?</br> 可偏偏,皇帝這把火是因為洛長安才起來的,要熄也得洛長安來熄。奈何,洛長安還不知道在哪呢?</br> 約莫等了一個時辰左右,宋燁是真的坐不住了。</br> “皇上?”見著宋燁起身就走,曹風有些著急了,“外頭下著雨呢,您這是要去哪?”</br> 宋燁頭也不回的離開寢殿,疾步行在長廊里。</br> “您是要去長樂宮?寢殿?還是……”曹風知道宋燁那脾氣,可這個時候出宮,實在是不合適,萬一讓人知道,可怎么收場?</br> 洛長安理該禁足南春殿,如今……</br> “皇上?”曹風一聲嘆,一路小跑緊跟在宋燁身后,“皇上您慢點,皇上慢點!”</br> 奈何宋燁充耳不聞,現在他一門心思是出宮。</br> 之前這丫頭不知輕重,現在卻是懂事得很,天黑就回宮,不會出現這樣例外的事情,這個時辰還沒回來,多半是出了什么事?</br> 那么,到底出了什么事?</br> 走出南春殿的宮門,宋燁忽然頓住腳步。</br> 曹風急忙撐著傘上前,“皇上?”</br> 宋燁回頭,若有所思的瞧著南春殿的大門,眉心微微擰起,難道說……</br> “皇上,怎么了?”曹風低聲問,“您是不是想到了什么?”</br> 宋燁裹了裹后槽牙,嗓子里唯有兩個字,“宋!墨!”</br> 曹風愕然:“……”</br> 臨王?</br> 難道是臨王做了什么手腳?</br> 可臨王一直在南春殿,未曾離開過半步,底下人都可以證明。</br> 這……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