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在宋燁的懷里,被宋燁抱著,洛長安才覺得心安,仿佛千難萬險,唯有到了他這兒,才算塵埃落定。</br> “好了,我這不是上來了嗎?”宋燁緊緊抱著她,托著她在半空,仰望著激動得嚎啕大哭的人兒,“別哭了,哭起來可就不好看了!”</br> 洛長安一滯,“這黑燈瞎火的,誰還能看得見我?你少騙我!”</br> “沒人瞧見,可萬一被人聽見呢?”宋燁問,“你看看這周圍,黑燈瞎火的,林木茂密,要是有人從這兒經過,大半夜的聽到你的哭聲,會以為什么?”</br> 洛長安愣怔。</br> 以為是鬼夜哭?</br> “你會嚇著人的!”宋燁打著趣。</br> 洛長安被他逗笑了,“我、我也不是故意的,那我不哭就是!”</br> 在外人面前,她何曾掉過淚,何曾有過這般撒嬌的時候?</br> 要知道,京陵城的洛小公子,那可是京陵城一霸,只有她把人家欺負到哭,哪有人家欺負她的時候……</br> 風水輪流轉,終是也輪到她哭了。</br> “下來不?”宋燁笑問。</br> 洛長安這才一直到,自己還掛在宋燁的身上。</br> 不僅僅只是掛著,還以最為曖昧的姿勢,掛在他的腰間。</br> “不下來也行,我……”</br> 還不等宋燁說完,洛長安慌忙松手,急急忙忙的從他身上跳下來,“下下下,我這不是下來了嗎?你莫要沖動,畢竟我是有情蠱的人,萬一把我折騰死了,吃虧的還是你!”</br> 宋燁:“……”</br> 問題是,到底誰先招惹的誰?</br> “像我這么好的女子,男亦可女亦可,你得上哪兒去找?”洛長安舔著臉,毫不留情的夸贊自己,“能文能武,上天入地,什么都會,什么都能,簡直是世間最好的女子!多少人眼巴巴的在后面等著求我爹呢!”</br> 宋燁眉心微凝。</br> 只聽得洛長安又道,“丞相府嫁女,到時候這嫁妝就得十里長街的,那得什么排場?多少人求都求不到,你就知足吧!”</br> “我……”宋燁剛要開口。</br> 洛長安業已拍了拍他的肩膀,“比起你后宮那些弱雞,只懂得爭風吃醋,搶你恩寵的娘娘們,與咱就不是一個臺階上站著的!”</br> “唉!”宋燁嘆口氣。</br> 洛長安白了他一眼,“怎么,你還不服氣?”</br> “沒有沒有,我沒有不服氣!”宋燁忙道,“我是為自己感到慶幸,還好……早早下手了,否則定是要悔之晚矣。”</br> 洛長安輕哼,“這還差不多!”</br> “這是什么地方?”宋燁環顧四周。</br> 洛長安回過神來,“這黑壓壓的,有些瞧不清楚,但上來的時候,我第一反應就是來過這兒?”</br> “來過?”宋燁想了想,“那就是,還在京陵城內。”</br> 洛長安點頭,“那是自然,我爹當時圈著我呢,死活不肯讓我出城,我最熟悉的就是京陵城。不過,這肯定不是城內長街附近,那一帶我閉著眼睛都能走出去!”</br> “你覺得熟悉,但又說不出地方,說明這地方你來的次數很少,又或者只來過一次。”宋燁沉靜的分析,“應該是皇宮附近吧?”</br> 宋燁這么一說,洛長安當下愣住。</br> “也是,若是臨王府,我不可能不認識這地方,唯有皇宮那么大,我進來的時間尚短,所以有些地方逛過一次,但不怎么熟悉!”洛長安抿唇。</br> 他們已經沒有蠟燭了,眼下只能接著月光清輝,努力的辨別方向。</br> “可惜師父給的熒火馕沒了,要不然還能當個燈籠照亮,看清楚這周圍的一切。”洛長安有些無奈。</br> 不過能逃出來,實屬不易。</br> 這一經歷,饒是用九死一生來形容,亦不為過。</br> “火折子還在嗎?”宋燁問。</br> 洛長安點頭,“還在,可火折子的光亮太小。”</br> “不妨事!”宋燁道,“你且等一等,別走開,我馬上回來。”</br> 洛長安應聲,瞧著宋燁快速走進黑暗里。</br> 不多時,他便回來了,手里拿了一節木頭。</br> “你這是作甚?”洛長安不解。</br> 宋燁將身上的外衣脫下,然后連同找來的枯草一起,纏繞在木頭的一端,“把火折子給我。”</br> “給你!”洛長安快速將火折子遞上。</br> 臨時的火把已做好,光亮歸來。</br> 洛長安一時間還有些不適應,愣是捂著眼睛半晌才恢復如常。</br> “現在,看得夠清楚了嗎?”宋燁問。</br> 洛長安瞇了瞇眼睛,默默的環顧四周。</br> 熟悉!</br> 對,很熟悉!</br> “我記得了!”洛長安忽然叫出聲來,欣喜若狂的蹦跶了一下,“我記得了,我記得了!這是皇宮啊!是皇宮!”</br> 宋燁:“……”</br> 皇宮?</br> 他怎么不記得,皇宮里有這么個地方?</br> “哎呦,就是冷宮狗洞后面的山,不過這就離冷宮遠了點。”洛長安解釋,“我之前跟吾谷,第一次被你抓進了宮,就想著逃離皇宮,于是乎就鉆了冷宮的狗洞。”</br> 宋燁記得這事,后來不還是被抓住了嗎?</br> 不過,他可不敢提這一茬,免得傷了她的自尊心。</br> 畢竟鉆狗洞被抓,的確有些丟人。</br> “我跟吾谷踩過點,這一帶都沒什么人,知道為什么嗎?”洛長安雙手環胸。</br> 宋燁皺眉,“為什么?”</br> “因為這里有亂葬崗啊!”洛長安白了一眼,看傻子一般看他,“你身為皇帝,肯定不知道這些事情,可我一進宮就鬧清楚了。”</br> 宋燁環顧四周,“亂葬崗在哪?”</br> “總不可能就擱在冷宮后山,肯定要距離后山一段路程,雖然麻煩了點,但來日若是尸臭彌漫,也不至于飄進皇宮里,要不然被上面的人知道,肯定是要被打死的!”洛長安緩步往前走。</br> 宋燁早前是皇子,忙著積蓄力量,爭權奪位,如今是皇帝,忙著批閱折子,陪著她到處闖。</br> 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哪兒有這般閑情逸致,去了解冷宮外的亂葬崗?</br> “宮里被打死的奴才,都是從冷宮后門送出來的,有些是罪奴,反正無人收尸,所以尸體就往亂葬崗一丟,便算是完事了!”洛長安緩步往前走,“就因為這樣,皇宮乃至于附近的人,都不會來這片林子……晦氣!”</br> 宋燁點點頭,“難怪宋墨把出口設在這里,全然不擔心被發現。”</br> “來丟尸體的,恨不能撒腿就跑,誰還留心,這兒有什么?”洛長安搖搖頭。</br> 宋燁抬眸,瞧著不遠處的天際,“前面是怎么回事?”</br> 洛長安一怔,旋即順著他的視線望去,這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