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宋燁也沒有進一步的舉動，終是點到為止。</br> 畢竟洛長安現如今的狀況，也不允許他們放肆。</br> “來人！”宋燁一聲喊。</br> 外頭，當下進來一人。</br> 洛長安冷不丁嚇得渾身一激靈，有些不敢置信的望著眼前的人，“寒山？”</br> 當初掛在宮門口，不是……</br> “洛公子！”寒山行禮，“嚇著您了？”</br> 洛長安回過神來，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嘴里，能塞進一個雞蛋，顯然是有些失態。</br> “倒、倒也沒有，我原就懷疑，那宮門口之事有些怪異，如今見著你安然無恙，想來又是你們早早布置好的一場局。”洛長安嘆口氣，略顯幽怨的瞧著宋燁。</br> 所謂的一場局，可不就是這位爺的手筆嘛！</br> “進宮的的確是寒山，畢竟宋墨多疑，若是讓人冒充，未必能騙過他。”寒山行禮，“但離開宋墨的視線之后，可就不一定了。”</br> 洛長安皺眉，“不還有個該死的劉志得？那小子，可是宋墨的心腹，陰狠毒辣，卑鄙無恥。”</br> “是。”寒山點點頭，“但他只是一人，而皇上卻早已安排妥當，豈容他們破壞計劃？犧牲者早已備下，受刑是真，但掛在宮門口的，卻是一名死刑犯，中途被杜昭儀他們摻合了一腳，險些失敗，還好一切計劃照舊，變數皆消！”</br> 洛長安一怔，“杜昭儀？”</br> “就因為有這樣的情義在，你要對付葉芷蘭，為杜雙燕討回公道，所以我也沒有攔著你。”宋燁幽嘆，“杜雙燕是個重情義的女子，三番四次的想要出手幫你，只可惜她自身都是泥菩薩過河，終究也是力有不逮！”</br> 最后，還為了救洛長安而死。</br> 盡管是救錯了人，但這顆赤誠之心，委實叫人感動。</br> “此事，我倒是真的不曾聽寒霜提起過。”洛長安愣了愣。</br> 寒山笑了笑，“杜昭儀也是奇女子，自己被宋墨困住，還不忘幫洛公子一把，卑職混入宮中，是為了與宮中蟄伏的暗衛匯合，是以后來皇上率軍入城，打入了皇宮，卑職便與皇上里應外合，一舉拿下了長定侯府等亂賊。”</br> “倒也是煞費苦心！”洛長安斂眸。</br> 宋燁道，“眼下有一件事，著你去辦！”</br> “是！”寒山躬身行禮，“卑職領命！”</br> …………</br> 夜色沉沉。</br> 忽然間，一道暗影快速竄入了洛長安的房間，緊接著便是寒光銳利。</br> 鋒利的劍刃，翻涌著瘆人的殺氣。</br> 只要手起劍落，洛長安便會人頭落地。</br>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冷劍即將劈下的瞬間，窗戶驟然碎裂。</br> 嘩然巨響過后，破窗而入的黑衣人，也不知將什么東西，陡然丟擲向刺客，緊接著爆發出一聲怒喝，“你是什么人？”</br> 黑衣人當即避開暗器，反手便是冷劍直逼。</br> 頃刻間，二人當即交手。</br> 院外，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也不知是被破窗之聲驚動，還是因為后來的一聲怒吼。</br> 不過是眨眼間的功夫，簡豐已經領著人包圍了屋子外頭，“里里外外，全部圍起來，一個都不許放過！”</br> 簡豐雖然傷勢未愈，但經過這么些日子的休養，早已有所好轉，交手是不太可能，但領領人，吩咐吩咐底下人動手，還是沒什么太大問題。</br> 聽得外頭這動靜，破窗而入的黑衣人顯然慌了，轉身就想原路返回。</br> 然則下一刻，洛長安冷不丁從床榻上坐起，“吾谷，你還想去哪？”</br> 屋內，驟然一片死寂。</br> 早前來行刺洛長安的刺客，亦跟著收劍歸鞘，幽幽的嘆口氣，撕下了面上的遮臉布，“吾谷，你跑什么？你家公子早就猜到是你了，你還想去哪？”</br> 聞言，黑衣人立在窗口，背對著洛長安站著。</br> “外頭都是我的人，你已經被團團圍住，還能去哪？”洛長安掀開被褥，下了床榻，趿著鞋子往前走了兩步，“你既然沒死，為什么不回來找我？非要逼著我，用這樣的方式把你揪出來？吾谷，你到底怎么了？”</br> 若是旁人，許是生了二心也不一定。</br> 但對于吾谷，洛長安是絕對信任的。</br> 二人一起長大，吾谷是什么性子，待自己如何，沒有人比洛長安更清楚，除非吾谷遇見了難處，不得不躲著她，否則……</br> 吾谷無恙，必第一時間回到他的公子身邊。</br> 洛長安的吾谷，從不會離開她身邊這么久，在外頭舍不得回來！</br> “公子，別過來！”吾谷終是開了腔，仍是背對著洛長安。</br> 洛長安頓住腳步，“從你開口，我就知道是你。吾谷，你到底是怎么了？你不要我了嗎？我們一起長大，雖然名為主仆，可我爹沒有給我多生個兄弟姐妹，你對我而言，就跟親哥哥一般，為什么要躲著我？？”</br> “公子，奴才沒有躲著您，奴才是、是怕嚇著您！”吾谷低著頭轉身。</br> 洛長安眉心微凝，不過……</br> 吾谷黑衣蒙面，確實與往日不一樣。</br> 甚至于，他都不敢抬頭去看洛長安。</br> 洛長安瞧著眼前的吾谷，眼眸微微瞇起，一步一頓的朝著他走去，及至吾谷跟前，她才頓住腳步，“站著不許動，我看看！”</br> 說著，她便伸手去掀吾谷的遮臉布。</br> 吾谷顯然是有些受驚的，想要微撇開身子。</br> 可這些年陪著自家公子，對洛長安言聽計從慣了，公子要做的事情他從不敢反抗，是以到了最后，他也只能老老實實的站在原地不動。</br> 洛長安終是掀開了吾谷的遮臉布，那一瞬，她是真的沒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br> “吾谷？”</br> 吾谷慌忙捂住自己的半張臉，撲通就跪在了地上，“奴才該死，奴才嚇著您了！”</br> “你起來！”洛長安慌忙將他攙起，拂開他遮臉的手，“我看看，別動，我看看！”</br> 吾谷慌了神，“公子，別看了，別看了，奴才自個瞧著，都覺得嚇人，奴才……”</br> “別動！”洛長安匍一聲冷喝。</br> 驚得吾谷瞬時僵在當場，如同泥塑木雕一般，再也不敢動彈。</br> 洛長安輕輕拂開他面上的散發，終是瞧清楚了吾谷的臉。</br> 因為地下城坍塌的時候，亂石傾瀉崩裂，導致吾谷被壓在了亂石之下，雖然最后活下來了，但半張臉因為碎石的剮蹭，已然血肉模糊。</br> 此時此刻，傷口結痂，更是猙獰可怖。</br> 吾谷自己瞧著都覺得嚇人，哪敢回到洛長安身邊。</br> 待內傷稍稍好轉，吾谷便偷摸著守在公主府外，這才遇見了被葉芷蘭追殺的寒霜。</br> “公子別看了，仔細嚇著！”吾谷微微別開頭。</br> 洛長安的一顆心，被人扭得跟麻花似的生疼，如果不是宋墨，吾谷怎么會傷成這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