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惶恐,請皇上吩咐!”劉思君趕緊行禮。</br> 帝王為上,豈敢以相托而論?</br> “你不必如此緊張?!彼螣顕@口氣,轉頭看了吾谷一眼。</br> 吾谷會意,當即起身朝著門口走去,行至門口往外頭探了探,確定無人便在門口守著。</br> 事態嚴重,謹防萬一。</br> “邊關之事,茲事體大,朕長話短說。”宋燁開口,“之前朕來信已經說得清楚,臨王謀反,帶著殘部退入南淵,但終究是朕晚了一步。因此,朕不得不另想辦法!”</br> 劉思君垂眸,“臨王謀反,罪該萬死!”</br> 尤其是,居然退到了南淵。</br> 這些年北涼多少軍士,死在南淵的人手里,投靠南淵等于背祖棄宗,是為不仁不義,不忠不孝之徒,最是讓人瞧不起。</br> “臨王走之前,還帶走了朝廷大臣之子?!彼螣畛林槪八噪薏蝗站蜁扇?,潛入南淵救人,若有機會,順道擒了宋墨這逆賊回來!”</br> 劉思君點點頭,“這是理所當然之事,但是咱們北涼與南淵素來積怨甚深,此去南淵必定艱險重重,一著不慎,怕是再也難以回來?!?lt;/br> 這是實話。</br> 當著皇帝的面,劉思君沒敢藏著掖著。</br> 宋燁當然知道,此去南淵九死一生,但是他沒打算退縮,就算是九死一生,也得把洛長安帶回來。</br> “皇上,臣能不能問個冒昧的問題?”劉思君低聲開口,“被帶走的人,到底是誰?”</br> 宋燁心頭鈍痛,幽幽的吐出一口氣,“當朝丞相,洛川河之子,洛長安!”</br> “什么?”劉思君差點咬著自己的舌頭,“洛長安?”</br> 那還得了?</br> 雖然劉思君一直駐守邊關,但也知道洛川河就這么一個兒子,寶貝得跟眼珠子似的。</br> 現如今,洛長安被宋墨帶走,那還不得急得跟什么似的?</br> “洛長安丟了,洛川河那邊急得不行,朕不能坐以待斃,等著宋墨回頭拿洛長安要挾朕與朝廷,所以這件事勢在必行。”宋燁也不愿多說什么,“只是……若是過些日子有什么動靜,還望劉愛卿相機之援。”</br> 劉思君行禮,“臣,領命!請皇上放心,臣一定會好好守住邊關,配合皇上您的暗衛,將洛公子營救回來?!?lt;/br> “如此甚好,有劉愛卿幫忙,朕也就放心了!”宋燁幽然吐出一口氣,“這件事不可張揚,也莫教外人知曉,免得多生事端,若是傳到了南淵,這計劃必定失?。 ?lt;/br> 劉思君頷首,“臣明白,請皇上放心。此事,臣會親自接手,絕對不會假手于人!”</br> 如此這般,便算是皇帝下達的密旨。</br> 密旨密旨,豈敢外宣?</br> “既是如此,朕也就放心了?!彼螣钇鹕硗庾?,“劉愛卿不必送了,朕不日就會離開邊關,你權當朕……沒來過罷!”</br> 劉思君的腳都已經邁出去了,生生縮了回來,原地躬身行禮,“臣,恭送皇上!”</br> 宋燁大步流星的離開,吾谷緊隨其后。</br> 出了門,宋燁直奔客棧。</br> 確定無人跟著,吾谷才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br> “爺,您就這樣暴露了身份,未免太危險!”吾谷有些擔心。</br> 宋燁搖頭,“劉思君為人還算靠得住,就是偶爾太一根筋,若不打個招呼,回頭要是被他誤殺,那真是千古奇冤!”</br> 吾谷:“……”</br> 誤殺???</br> 若是在南淵被殺,只能說是自己技不如人,運氣不好;但若是被自己人殺了,還真是死亦不瞑目啊!</br> “爺,那咱們什么時候走?”吾谷問。</br> 這兩日該準備的東西都已經準備妥當,想走隨時可以走,只不過……離開北涼不是小事,進入南淵也不是小事。</br> “今晚子時,我的幾位南淵朋友就會過來,到時候得由他們帶著我們,離開北涼去南淵,否則半路上出什么意外,你我怕是都沒有能力解決?!彼螣畹降资切凶呓T了,有些事情知之甚深。</br> 吾谷頷首,終究還是皇帝思慮甚遠,放在自個身上,是斷然想不了這么多的。</br> “奴才會緊跟著您,若是真當有什么事,您只管差了奴才來辦就是。”吾谷畢恭畢敬的行禮,“奴才會像伺候公子一樣,好好的伺候您,保護您!也請爺,能給予奴才信任?!?lt;/br> 宋燁心里甚是安慰,但卻笑不出來,“我相信長安,自然也相信你。吾谷,若是真的要說起來,你比我更了解長安,有你在身邊,我覺得離她也更近了一些?!?lt;/br> “爺說笑了。”吾谷面色微沉,亦是笑不出來。</br> 子時。</br> 外頭果真來了人。</br> 邊陲小鎮,夜無眠。</br> 風沙漫天,自有客。</br> 所以夜里的時候,客棧是不關門的,從白天到黑夜,一直都有人守著。</br> 兩人抖落了帽檐兒上的風沙,直接進了房間。</br> 掌柜見慣不怪,客棧的伙計也早就看得多了,只是問了句找誰,就沒再搭理,反正樓上也未見著要茶要水,便也隨著他們去了!</br> 待人進了房間,吾谷快速合上了房門。</br> “公子!”二人雙雙行禮。</br> 心里知道,可出門在外,有些尊呼不敢宣之于口。</br> 宋燁點點頭,“現如今,我是重生,可都記住了?你們權當什么都不知道,當我是個行走的江湖客便罷了,如此也不會露出馬腳?!?lt;/br> “好!”二人點點頭。</br> 宋燁示意二人坐下,“可都安排妥當了?”</br> “重公子放心,收到您的消息,咱們馬不停蹄的,一路上都打點好了,連南淵的一些朋友亦是打過招呼了,能一路平安的把您送進南淵,并且藏身金沙城?!逼渲邢菀恍┑哪凶?,低聲回答著。</br> 宋燁如釋重負,“那就好!吾谷,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阿期,這位是巴林,祖上是北涼人,后來住在了南淵,但骨子里還是咱們北涼之人。”</br> “兩位,有勞了!”吾谷畢恭畢敬的行禮。</br> 二人抱拳,回禮。</br> 阿期,便是那位略顯消瘦的男子,戴著小氈帽,略顯佝僂。</br> 巴林,則生得比較魁梧,滿臉的絡腮胡子。</br> 帶上東西,吾谷跟在宋燁身后,隨著這兩名漢子上了馬背,連夜離開了客棧。</br> “把臉遮起來,風沙打臉?!彼螣钐嵝选?lt;/br> 吾谷頷首,“是!”</br> 策馬揚鞭,一刻也不敢停。</br> 吾谷握緊馬鞭,只覺得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回頭去看黑漆漆的夜,那羸弱的燈火光亮終是越來越遠,消失不見了!</br> 北涼……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