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下子找了這么多?”洛長安好半晌才開口,“我也吃不了這么多,不過是想嘗個滋味而已。”</br> 如此,宋墨才算放下心來。</br> 不是不喜歡,而是嫌太多?</br> “不妨事,只要孤舟覺得喜歡就好!”宋墨笑著坐在床邊位置,將托盤往她跟前挪了挪,“你看看,喜歡哪個?”</br> 有青果子,有酸葡萄,也有酸棗……</br> 還有一些果子,洛長安也叫不上名字,只瞧著青青紅紅的,種類繁多。</br> “我都嘗嘗。”洛長安捻起酸葡萄塞進(jìn)嘴里,酸澀滋味,讓她登時皺起了眉頭,小臉都跟著擰巴。</br> 宋墨駭然,“太酸了?”</br> “沒、沒事!”洛長安眉心緊皺,“還好!”</br> 宋墨直勾勾的盯著她,“不好吃就吐出來,不要勉強自己,我也不知道這些東西好不好吃,總歸別虧待你自個就是。”</br> “嗯!”洛長安頷首。</br> 她素來喜歡吃喝玩樂,這一點,宋墨心里很清楚,逢著好吃的從不會錯過,但是現(xiàn)在,瞧著她吃了就吐,他的確很是擔(dān)慮。</br> “你慢點吃!”宋墨捻著帕子,輕輕拭去她唇角的水漬,“不要吃太多,牙齒會受不了,嘗嘗滋味便罷!”</br> 洛長安小口小口的嚼著酸果子,“這味道甚好,能壓住想吐的感覺。”</br> “真的?”宋墨有些欣慰,“待會啟程的時候,我讓人多置辦一些,收在路上吃,你若是難受了就嚼一小口,但也不能吃多了,身子會受不了。”</br> 洛長安點點頭,掌心輕輕的貼在小腹處,“是他要吃。”</br> “那些婦人都說,酸兒辣女,我瞧著你定是懷的兒子!”宋墨的掌心貼在她的手背處,與她一道覆在小腹處,“孤舟肯定能給我生個兒子。”</br> 洛長安翻個白眼,“怎么,生個女兒就不高興,就不想要了?你不要我要,到時候你莫要理我們娘兩便是!”</br> “不不不,只要孤舟生的,不管什么我都喜歡!”宋墨笑盈盈的望著她,“兒子也好,女兒也好,都好!”</br> 洛長安哼哼兩聲,左右手各捏了一個青果,翻個身鉆進(jìn)了被窩里,作勢不愿再理他。</br> 瞧著她這副小孩子脾氣,宋墨無奈的笑笑,仔細(xì)的為她掖好被角,“你今兒好好休息,明兒咱們就得重新啟程了。”</br> “還得走?”洛長安轉(zhuǎn)身望他。</br> 宋墨點點頭,“放心吧,很快就到!”</br> “我們現(xiàn)在住在這里,不是挺好的嗎?”洛長安實在是不想再坐車了,身子不舒服,吃不下睡不好的,整個腦子都是暈暈乎乎的。</br> 她想在一個地方安頓下來,安安靜靜的養(yǎng)胎,而不是受這些顛連困苦,風(fēng)吹日曬。</br> “乖,你現(xiàn)在好好休息,接下來的事情交給我來安排。”宋墨在她額角輕輕落吻,“我肯定會小心謹(jǐn)慎,不會讓你與孩子吃苦頭,放心吧!”</br> 洛長安不高興,小臉垮著。</br> 宋墨瞧得出來,她有些不耐煩了。</br> 想來也是,這一路上風(fēng)吹日曬,她在丞相府吃香的喝辣的,從來就沒有吃過這樣的苦頭,如今一路上顛簸,又懷著孩子,脾氣自然就上來了。</br> “放心吧!”宋墨拍拍她的脊背,“你乖乖休息,好好護(hù)著身子,我去安排!”</br> 洛長安沒有再搭理他,閉著眼睛就不說話。</br> “唉!”宋墨無奈的輕嘆一聲,只能壓著腳步聲出門。</br> 外頭,之前出現(xiàn)在客棧里的男人,已然久候多時。</br> “殿下!”男人行禮。</br> 宋墨瞧一眼房門口,示意門口的人看著些,兀自跟著男子行至僻靜處。</br> “一路上都已經(jīng)安排妥當(dāng)了,您與夫人肯定能舒舒服服的趕到石城。”男子行禮,“只是,您什么時候才能啟程呢?”</br> 宋墨負(fù)手而立,“大夫說她好轉(zhuǎn)了不少,明日就可以啟程。”</br> “明日?”男子點點頭,“殿下可真是珍惜夫人。”</br> 宋墨目色沉沉,“自己的女人和孩子,自然是要自己珍惜的,本王不能拿孩子的命開玩笑,你們亦不能!”</br> 聽得這話似警告,男子似笑非笑的頷首,“咱們都明白,臨王殿下放心就是。不該動的心思,咱們不會再動!”</br> “最好如此!”宋墨可沒忘記上次的事情,“下不為例。”</br> 男子拱手作揖,“告辭!”</br> 目送男子離去的身影,宋墨微瞇起眸子。</br> 敢對洛長安和孩子下手,真是該死!</br> 若不是眼下自己寄人籬下,他一定饒不了這些狗東西。</br> 明日……</br> 明日就能離開這兒,此去石城不知是福是禍,但只要遠(yuǎn)離宋燁,這口氣也就算出了。</br> 雖然是北涼人,還是北涼皇室,可你不仁我不義,北涼虧待他,他自然饒不了宋燁,等奪回北涼天下,他要把宋燁踩在腳底下,讓宋燁睜眼看看。</br> 宋燁的天下,是他宋墨的。</br> 宋燁的女人,也是他宋墨的。</br> 包括洛長安肚子里的孩子,都是他宋墨的。</br> 他宋墨才是真正的贏家,唯有宋燁是真正的輸家。</br> 輸贏對宋墨而言,是重中之重。</br> 這些日子,洛長安身子不舒服,宋墨一直沒能爬上她的床榻。</br> 但是大夫說,她的身子在逐漸好轉(zhuǎn),所以……</br> “你干什么?”洛長安冷不丁坐起身來,直勾勾的盯著他。</br> 宋墨已經(jīng)褪了鞋襪,伸手解開腰帶。</br> “孤舟,我們是夫妻!”宋墨將外衣掛在了木架上,“在你失去記憶之前,我們也一直都是這么過來的,你不記得沒關(guān)系,我會幫著你慢慢回憶起來。”</br> 宋墨這話一出口,洛長安便趕緊用被褥裹緊了自身。</br> “孤舟。”宋墨哄著她,“我們一直都是這么睡的,只不過你想不起來了而已。放心吧,我只是想抱著你,你以前也都是要我抱著你睡的!”</br> 宋墨想起了宋燁,猶記得他哄她的口吻,似乎也是這樣。</br> “是嗎?”洛長安直勾勾的盯著他。</br> 是這樣嗎?</br> 可為什么看著眼前的宋墨,洛長安覺得那么不真實?總覺得隔了一層薄紗,隔了一層霧似的,那樣的模糊,隱約好似有另一張臉。</br> 浮現(xiàn)出的另一張臉,到底是誰呢?</br> “是的!”宋墨伸手將她圈進(jìn)了懷中,仔細(xì)的掖好被角。</br> 洛長安才剛剛有孕,胎像不穩(wěn),大夫說了不能同房,所以宋墨不會真的對她做什么,但是這樣抱著也是極好的,至少他這心里會踏實。</br> 擁在懷里的人,是他的女人!</br> “睡吧!”宋墨伏在她耳畔低語。</br> 洛長安斂了思緒,閉眼休息。</br> 可是腦子里總是有另一個聲音,低低的喊著什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