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長安的目不斜視，讓宋墨很受傷，他其實心里很清楚，這么做會帶來什么樣的后果，畢竟洛長安的性子擺在那里。</br> 她這人，一貫是愛憎分明的。</br> “孤舟？”宋墨緊隨其后，偷摸著伸手，想去牽洛長安的手。</br> 洛長安壓根沒讓他靠近，他伸手，她后縮。</br> 如此，宋墨便知道，她這次是動了真格的，是真的生氣了。</br> 洛長安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壓根沒想理睬，對于宋墨幾次三番的示好，更是視若無睹，略顯蒼白的小臉上，沒有半點情緒波動。</br> “孤舟？”宋墨又輕喚了一聲。</br> 洛長安沒理他，徑直朝著前方走去。</br> 徐嬤嬤嘆了口氣，慢下來沖著宋墨行了禮。</br> “夫人生氣了，爺還是先別說話了吧？”徐嬤嬤知道洛長安的脾氣，所以才這樣勸宋墨，“夫人生氣的時候，您說什么都是錯的。”</br> 這話是實在話。</br> 宋墨點點頭，“你跟著點，別讓她走太快！”</br> “是！”徐嬤嬤頷首，緊追洛長安而去。</br> 拓跋律這會在胡姬宮里，說是胡姬請人過去，求著拓跋律過來的。</br> 剛進胡姬的院子，便有刺鼻的味兒傳來，洛長安冷不丁掩住了口鼻，腹內略有翻滾。</br> “夫人？”徐嬤嬤疾步上前。</br> 洛長安面色瞬白，“這什么味兒？”</br> “好像是什么東西燒糊了吧？”徐嬤嬤環顧四周，轉而指了指那一間冒煙的屋子，“是不是那兒傳出來的？”</br> 宋墨望著領路的宮人，“胡姬娘娘在做什么？”</br> 小宮女面上有些訕訕的，“做、做……做飯！”</br> 宋墨：“？？”</br> “做飯？”洛長安也愣了，“沒有廚子？”</br> 按理說，也不可能啊！</br> 小宮女搖搖頭，低聲解釋，“有廚子，但是娘娘說了，還是別找廚子，要自個下廚，要給狼主做好吃的。”</br> “她還真的照做了？”徐嬤嬤愣了愣，詫異的瞧著洛長安。</br> 洛長安幽幽的嘆口氣，“人呢？”</br> “在小廚房呢！”小宮女忙道。</br> 洛長安提著擺子，緩步朝著小廚房走去，愈靠近，那味兒越濃。</br> 等著到了小廚房門前，洛長安冷不丁別開頭，扶著一旁的假山，沖著花壇拼命的嘔吐。</br> 這都什么味，真是要命！</br> “夫人？”徐嬤嬤趕緊給遞了帕子，輕輕捋著洛長安的脊背，“夫人，好點嗎？”</br> 洛長安吐了一陣，總算是舒坦多了。</br> “孤舟？”宋墨趕緊上前。</br> 洛長安沒理他，接過徐嬤嬤的帕子，擦拭唇角。</br> 一抬頭，拓跋律站在檐下看她。</br> 只瞧著那嬌滴滴的人兒，眼里含著淚花，一副泫然欲泣的嬌弱模樣，巴掌大的小臉煞白煞白的，看人的時候，更是帶了幾分委屈。</br> 如此模樣，讓人挪不開眼睛，只瞧著就想好好的摟在懷里，好好的疼她。</br> 洛長安心里一緊，下意識的身子一撇，躲在了徐嬤嬤的身后。</br> 徐嬤嬤明白她的意思，當即上前一步，沖著拓跋律行禮。</br> “狼主！”宋墨上前行禮。</br> 拓跋律這才挪開視線，瞧著眼前的宋墨，“不必多禮，你們怎么過來了？”</br> “眼下事情已畢，想著來跟狼主辭行。孤舟到底不太適應石城內的生活，所以想回金沙城去。”宋墨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br> 洛長安，的確適應不了這里的生活。</br> “你們要走？”拓跋律愕然，凝眸望著洛長安。</br> 宋墨上前，牽起洛長安的手，緩步行至拓跋律面前，“還望狼主成全。”</br> 拓跋律能說自個舍不得嗎？</br> 奈何臣妻，君心癡迷。</br> 重不得，輕不得。</br> 瞧不見，舍不得。</br> “這就要走？”拓跋律面色沉冷，“宋王是對這兒有什么不滿意的地方？還是宋王妃覺得底下人怠慢了你？若是有，只管說，我一定會……”</br> 洛長安搖頭，“沒有。”</br> “既是沒有，為何這么著急要走？為何會適應不了石城呢？”拓跋律眉心緊鎖，“還是說，你們覺得自己是北涼人，對我這個狼主分外不滿？”</br> 洛長安一怔，這倒是實話，但她也不敢承認啊！</br> “狼主多慮了，是孤舟如今身懷有孕，不喜歡圈在這宮里，她向來喜歡四處走動，金沙城街道寬敞，小販眾多，又有不少饞人的零嘴，適合孤舟的性子。”宋墨俯首。</br> 這話說著，倒是真的情深義重。</br> 可到底有幾分真情意，洛長安心知肚明。</br> “狼主！”洛長安行禮，“我……”</br> 刺鼻的味又從屋內傳來，洛長安話還沒說完，又跑到了花壇邊上，好一陣干嘔。</br> 拓跋律眉心緊皺，沖著底下人使了個眼色。</br> 不多時，內里塵煙消失。</br> 再過了一會，怪味也消失了。</br> 胡姬面上帶著臟穢，這會委屈巴巴的站在了眾人面前，“狼主？”</br> “別鬧了。”拓跋律有些厭煩，“這都成什么樣了？差點把宮都給燒了！”</br> 胡姬面上掛不住，瞧了瞧院子里的宋墨和洛長安，不由的眸中含淚。</br> “胡姬娘娘親自為狼主，洗手羹湯！”洛長安上前行禮，“這般情義，真是讓人敬佩，不似我……倒是連廚房都沒進去過。”</br> 胡姬這才緩了緩面色，“宋王妃過謙了，我倒是羨慕你與宋王的感情。”</br> “多謝胡姬娘娘！”宋墨站在洛長安身邊，一副恩恩愛愛的模樣。</br> 洛長安沒有抗拒，畢竟在人前，還是要裝模作樣的。</br> “宋王真的想帶著宋王妃回金沙城？”拓跋律問。</br> 宋墨頷首，“是！”</br> “宋王妃真的想回去？”問這話的時候，拓跋律心里還是有幾分期許的。</br> 只要洛長安搖頭，拓跋律就有無數理由留住她。</br> “是！”洛長安這話剛出口，拓跋律的面色，瞬時黑沉到了極點。</br> 胡姬瞧出來了，拓跋律生氣了。</br> “怎么，你們要走了？”胡姬慌忙近前，握住了洛長安的手，“宋王妃這才住了多久，怎么就要走了呢？”</br> 洛長安面色蒼白的報之一笑，“我倒是有些念著金沙城的湯餅，所以想回去了！”</br> “我舍不得！”胡姬忙道，“還是再住一段時間吧，我這廂連一道菜都沒做成功，你怎么能走呢？等我做出來，你還得指點指點我。”</br> 洛長安皺眉，“我……”</br> “胡姬所言極是，宋王妃還是別急著走了，你這胎剛安穩，怕是也不適合車馬顛簸，再多住幾日罷！”拓跋律拾階而下。</br> 有了胡姬當借口，什么話都能順口就來。</br> 洛長安正要張嘴，宋墨卻率先開了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