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更衣完畢,拓跋律攏了攏衣襟,在胡姬的唇上啄了一口。</br> “好好看著她!”拓跋律交代,目光灼灼的盯著她。</br> 胡姬心里有些不高興,但面上依舊笑靨如花。</br> 試想一下,她如今的寵愛,都是仗著別的女人而得來的,換做是誰,心里能痛快?</br> 但不痛快歸不痛快,如今最要緊的是恩寵,否則讓西苑的月姬占了便宜,那才更得嘔死。</br> 想起這事,胡姬寧愿陪著死人臉似的洛長安,也好過見著得意洋洋的月姬。</br> 一則,洛長安不愿,肚子里還懷著宋王的孩子,若真的論斷起來,并不算胡姬名義上的情敵。</br> 二則,月姬若是懷了身孕,那胡姬可就真的沒機會了。</br> “是!”想明白了這些事,胡姬便也大度起來,畢恭畢敬的行禮,淺笑盈盈的答應,瞧著很是歡喜。</br> 拓跋律對此甚是滿意,“好了,我先走了!”</br> 來了一趟,算是獎賞。</br> 畢竟胡姬出了力,得好好的給她嘗點甜頭。</br> “我送您出去。”胡姬笑著跟在后面。</br> 走到院子里的時候,拓跋律頓了頓腳步,“那個位置?”</br> 瞧著拓跋律手指的方向,那個的確是洛長安現下居住的位置。</br> “是!”胡姬點點頭。</br> 拓跋律在院子里站了站,仿佛頗為歡喜,唇角微微勾起,顯然很滿意這樣的安排,出了門扭頭就能看到洛長安的院子,真好!</br> “如此,她有風吹草動,你便可第一時間知曉。”拓跋律這是在夸她。</br> 胡姬笑道,“既然人是住在我這里的,我豈能不上心?若是有什么閃失,到時候狼主和宋王追究起來,我如何能擔當?”</br> “是個聰明人。”拓跋律捏了捏給胡姬的面頰,終是放心的往外走。</br> 胡姬行至宮門口,沖著拓跋律的背影行禮,“恭送狼主!”</br> 直到拓跋律走遠,胡姬才回過神來,一轉身,正好瞧見站在墻角的月姬。</br> “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月姬啊!”胡姬雙手環胸,笑得眉眼彎彎,如同勝利者,“怎么,狼主不去你那,你覺得冷清,所以跑我這兒來找我聊天喝茶呢?”</br> 方才那一幕,月姬都看在了眼里,挖心挖肺的,疼得厲害。</br> 原以為狼主只是暫時不來,沒想到,卻在這里見著了狼主從胡姬的宮里出來,這心里的滋味真是要多難受有多難受。</br> 月姬抿唇,狠狠的瞪著胡姬。</br> “你縱然是把眼珠子都瞪出來也沒用,該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求也求不到!”胡姬總算是扳回了一局,有了驕傲的資本,“狼主不會再去你那里了,你還是好好想想,該怎么在宮里孤獨終老吧?”</br> 語罷,胡姬轉身就走。</br> “胡姬!”月姬咬著牙,“宋王妃在你的宮里。”</br> 胡姬回眸看她,“該操心的不操心,不該操心的瞎操心,月姬,這就是你的失敗之處!”</br> “北涼有句話,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月姬咬牙切齒的望著她,眸色冷若霜寒,“我瞧著,你大概就是在實踐這句話。”</br> 胡姬眼下得了寵,渾然不在意她說了什么,“我是不是在搬起石頭,我心里清楚,但是砸腳這種事,只有你會做,臉上巴掌印剛好,就出來到處瞎轉悠,是生怕別人不知道嗎?”</br> “你!”月姬咬牙切齒,“你莫猖狂,早晚有你哭的時候!”</br> 胡姬可不在意這些,不過是失敗者的哀嚎罷了,“你若有本事,就把狼主搶回去,沒本事就哭兩聲,我也不會笑你,畢竟女人哭得嬌滴滴的才有男人疼嘛!”</br> “你、你……”月姬是真的氣哭了,眼眶猩紅得厲害,眼角都濕濕潤潤的,“我就等著看,看你哭的時候!”</br> 胡姬雙手環胸,“那你可得好好等著,別到時候狼主允了我生子,你卻還在那里,肚子空空的獨守空房!”</br> “哼!”月姬拂袖而去。</br> 瞧著她這副狼狽樣子,胡姬真是從身子到心里,哪哪都是心里舒暢,真是太舒暢了!</br> 這口氣,憋了太久太久。</br> 胡姬轉身回了寢殿,剛坐下又仿佛想起了什么,緩步走到了院子里,瞧著洛長安的院子方向,眉心微微擰起。</br> “娘娘,怎么了?”底下人問,“是哪兒不舒服嗎?”</br> 胡姬想起了洛長安的肚子,轉而摸了摸自個的小腹,如果有一天,自個也能……如今這宋王妃就住在自己的宮里,也許可以找她幫忙,又或者兩個女人之間達成協議。</br> 世上方法千千萬,只要能成功,就可以不計一切。</br> “盯著點,如果宋王妃出來了,就來通知我。”胡姬叮囑身邊的奴才,“記住了,第一時間通知我,好吃好喝的給她待著,不許惹她煩心,明白嗎?”</br> 底下人趕緊行禮,“是!”</br> 人既然在這里了,那以后的榮華富貴可就真的……不好說了!</br> 關于那邊的動靜,洛長安心里清楚,徐嬤嬤時不時的探消息回來,然后在她耳畔聒噪聒噪。</br> 對此,洛長安一直安之若素,什么反應都沒有。</br> 該怎么就這么著,有什么打緊的呢?</br> 人都已經進來了,還那么著急作甚?</br> 洛長安淡然飲茶,眼見著外頭天色已暗淡。</br> 果然,晚飯時分,外頭就開始熱鬧了。</br> 奴才們端著菜肴一個接一個的,魚貫而入,齊展展的擺在了桌案上,極盡精致,類似于北涼的小食,大概是胡姬為了討洛長安歡心的緣故。</br> 瞧著桌案上這么多菜式,徐嬤嬤也跟著愣了,“夫人吃不了這么多。”</br> “不還有我陪著你吃嗎?”胡姬從外頭進來,扭著纖細的腰肢,笑盈盈的望著洛長安,“我陪妹妹用晚膳,到時候去花園里消消食,也好幫著妹妹打發時光。”</br> 洛長安沒有拒絕,這么多的菜肴她也吃不完,若是浪費了,豈非辜負了某些人的好意?</br> 該吃吃,該喝喝。</br> 不管身處何地,她都不會虧待自己。</br> 徐嬤嬤在旁伺候著,瞧著自家夫人沒什么動靜,心里略有些忐忑,生怕她自個忍著,到時候又得受罪。</br> 胡姬其實也小心翼翼的,眼見著洛長安安安靜靜的吃著,似乎沒什么異常,一顆心逐漸放下心來。</br> 待吃過了飯,胡姬讓人撤了碗碟,退出了房間,先回了一趟自個的院子。</br> “狼主!”胡姬行禮。</br> 拓跋律立在窗口,聽得聲音便,急忙轉身,“如何?”</br> “吃得很好,瞧著應該還算合她口味!”胡姬笑道。</br> 拓跋律點點頭,“看樣子,她也沒那么冷嘛!”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