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什么意思，只是覺得，人心都是肉長的。”洛長安才不會那么蠢，直白白的告訴胡姬要怎么做。</br> 萬一以后真要出了什么事，還不得賴在她的頭上。</br> 她可不想，平白無故的，擔了這風險。</br> “我明白了！”胡姬到底是個聰明人，你點撥一二，她便也清楚了。</br> 如此，正中洛長安下懷。</br> “胡姬娘娘能明白自然是最好的。”洛長安依舊是那副淡然從容之態，仿佛什么都不曾說過。</br> 乍一眼，還是如此楚楚柔弱的模樣。</br> 至此，胡姬總算是明白了，有些人得寵，得夫君疼愛，不是沒緣由的。</br> 皮面是一回事，藏在皮面之下的暗潮涌動，又是另外一回事。</br> 兩人在亭子里坐了小半個時辰之后，洛長安便以身子不適為由離開。</br> 待洛長安離開后，胡姬還在亭子里坐著。</br> 洛長安說的那些事兒，她得好好的想清楚，該怎么才能付諸實踐，否則就這么聽聽而已，完全沒有任何的意義和價值可言。</br> 底下人連喚了幾聲，胡姬才算回過神來。</br> 可見，她對于此事，何其慎重，何其專注。</br> 是了，能誕下狼主的孩子，那才是真正的未來。</br> 回到房間。</br> 徐嬤嬤趕緊攙著洛長安坐下，“夫人還好嗎？”</br> “怎么了？”洛長安不解，“我瞧著不大好嗎？”</br> 徐嬤嬤嘆口氣，“老奴是怕您上了這胡姬娘娘的當，怕您吃虧！”</br> “嬤嬤多慮了，如今我在她這里住著，若我有什么好歹，不管是宋墨還是狼主，都得把賬算在她的頭上，她那么聰明一個女人，自是吃罪不起，哪敢承擔？”洛長安兀自倒了杯水。</br> 徐嬤嬤點頭，洛長安說的的確有道理，“但是……”</br> “我知道，您是覺得，她對我有所企圖，我還這般不加防范，萬一真的著了道，會被她利用。”洛長安知道徐嬤嬤的心思。</br> 聞言，徐嬤嬤心下一怔，面上帶了幾分不好意思，顯然是被洛長安看穿了，所以有些窘迫。</br> 洛長安笑了笑，“放心吧嬤嬤，我心里有數。”</br> “夫人都這么說了，老奴還有什么不放心的？這樣吧，老奴去給您打熱水，您洗漱洗漱便歇了吧！今兒，您也累了。”徐嬤嬤笑道。</br> 洛長安點點頭，今兒的確是有些乏累，畢竟要應付宋墨，又要應付狼主和胡姬，且在這宮里住著，可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不好好休息怎么行？</br> 安心洗漱，安心睡覺。</br> 洛長安是半點都不猶豫，全然是個沒心沒肺的表現，倒是把一旁的徐嬤嬤給看愣了。</br> 可轉念一想，她這樣何嘗不是好事？</br> 想了想，只要夫人好好的，也沒什么大不了的。</br> 徐嬤嬤退出了房間，老老實實的在外頭候著，不敢輕易走開，免得這胡姬又鬧出什么事來，惹得她猝不及防。</br> 徐嬤嬤在外頭守著，正好趁了宋燁的意。</br> 洛長安在床榻上安睡，宋燁站在后窗位置，透過虛掩的窗戶縫隙，瞧著沉沉睡著的人兒。</br> 事實上，到了這會，宋燁反而有些看不清楚了。</br> 洛長安想干什么？</br> 住在胡姬的宮里，與宋墨賭氣？</br> 宮里所有的人都是這么說，甚至于連宋墨都是這么認為的，但……宋燁卻不這么想。</br> 這丫頭素來心思多，不會做這些胡亂賭氣的事。</br> 除非，她另有打算。</br> 事實上，宋燁寧可她是在賭氣，也好過別有心思。</br> 賭氣，氣消了也就罷了。</br> 但別有心思，保不齊會有什么危險。</br> 洛長安睡得熟，宋燁沒有進去，只在外頭守著，直到天亮之前，才悄然離去，沒有驚動任何人。</br> 邊關開戰在即，身為北涼的帝王，他怕是也守不了她多久了。</br> 若北涼不再是北涼，他便也不再是帝王。</br> 如此一來，來日待她徹底清醒，恢復記憶，又該何處歸去呢？</br> 所以這北涼天下，他必得好好守住。</br> 北涼在，他與洛長安才會有將來可言。</br> 翌日一早，拓跋律已經在朝上定下了與北涼交戰之事。</br> 言外之意，此事勢在必行。</br> 朝中一些主和派，自然是不答應，各種諫言，惹得拓跋律甚是不快，要不是最后竇真反應快，只怕今兒的朝堂上，主戰與主和兩派都得打起來。</br> 胡姬趕緊奉茶，“狼主不必生氣，您才是南淵之主，到時候一戰成功，看誰還敢多說什么？”</br> “哼，一幫蠢貨！”拓跋律冷哼，“耽于逸樂，就知道享受榮華富貴，沒一個有用的，來日等我占了北涼，我看他們怎么說！”</br> 胡姬連連點頭，“狼主所言極是。”</br> “唉！”拓跋律嘆口氣，瞧著杯中水，卻也沒有要喝的意思，顯然是心情敗壞到了極點。</br> 驀地，他抬眼瞧著桌案上的東西，“你這是在干什么？”</br> “哦，這些都是我讓人收拾出來的，尋思著宋王妃住在這里，總不好什么都不做，便想著待會讓人教教我，如何做小衣裳？”說這話的時候，胡姬特意走到了桌案前，擺弄著布料。m.</br> 拓跋律眉心微凝，旋即起身走過去。</br> “我聽說，北涼的女子，各個都會針織活，孩子的衣裳都是當娘的親手做，我這廂沒什么經驗，到時候還得讓宋王妃指點指點我。”胡姬笑盈盈的摸著桌案上的布料。</br> 拓跋律認得這些布料，“這些不就是早些日子，我賞你的？”</br> “是啊，狼主說這批料子最是柔軟，適合做里衣。我想著，柔軟的里衣料子做孩子的衣裳，應該是最合適不敢的，狼主以為呢？”胡姬瞧著很是認真，連帶著針線都早已準備妥當。</br> 拓跋律瞧著這些布料，又瞧了瞧眼前興奮的胡姬，眸色微微暗沉了一下。</br> “狼主？”胡姬輕喚，“您怎么了？”</br> 拓跋律回過神來，“沒事，沒事！”</br> “這料子的顏色，好看嗎？”胡姬笑問，“也不知道宋王妃喜歡哪個顏色？罷了罷了，我都拿過去，讓她自個選，看她喜歡哪個便罷！”</br> 拓跋律張了張嘴，愣是一句話都吐不出來。</br> “哦對了，還有這個！”胡姬打開一旁的盒子，露出里面的一些小首飾，“這個小平安鎖，男女都可以戴，想必宋王妃會喜歡的，上面還嵌著寶石呢！”</br> 拓跋律的眉心，皺成了川字。</br> “狼主，您覺得好看嗎？”胡姬全然不顧，拓跋律此刻的神色，只一門心思倒騰著這些東西，巴巴的要送給洛長安。</br> 拓跋律瞧著瞧著，便覺得心里堵得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