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里,胡姬上稟拓跋律,說是洛長安今兒有些不太舒服,多半是因為藥量下重了的緣故,倒是把拓跋律也給驚著。</br> “你是說,她身子不舒坦?”拓跋律擁著胡姬在懷。</br> 胡姬仰頭看他,“是,多半是今兒的藥量有些重吧?”</br> “應該是,畢竟睡得有些久。”拓跋律想起她這兩日,都是黃昏日落才蘇醒,換做尋常人都受不了,何況是有孕的女子。</br> 胡姬點點頭,“要不明兒輕點?”</br> “好!”拓跋律頷首,“畢竟過兩日我便要領軍出征,這宮里的事情,自然交給你做主?!?lt;/br> 胡姬一怔,有些不敢置信的望著拓跋律,“狼主,您的意思是……”</br> 宮里的事情交給她做主,這意味著什么?</br> 傻子也該知道,拓跋律在說什么。</br> 難道說……</br> “我什么意思,你那么聰明,還不清楚嗎?”拓跋律伸手鉗起她精致的下顎,“此戰(zhàn)若是贏了,你這肚子里就得忙活起來,明白?”</br> 胡姬眼角發(fā)紅,“多謝狼主,胡姬明白!”</br> “明白就好!”拓跋律忽然起身,將她壓下,“有你這般聰慧之人在身邊,我就放心了,想必這后宮也該有個人操持起來,如你大度,如你聰慧。”</br> 胡姬直勾勾的盯著他,一顆心砰砰亂跳,“胡姬謝狼主恩典。”</br> “讓你當個姬妾是委屈你了,等我回來,讓你當夫人?!蓖匕下尚嶂砩系闹巯阄?,心里有些異常。</br> 這味兒……</br> 倒像是某些人身上的,很是類似。</br> 夫人是什么位份?</br> 在南淵,夫人等同于貴妃級別,也就是說,僅次于狼后。</br> 胡姬和月姬,姬便是姬妾的意思,妾終究是妾,但若是升為夫人,那胡姬就會成為胡夫人,狼主還沒有皇后,唯一的夫人是難產(chǎn)而死的南姬。</br> 所以,一旦胡姬成為了夫人,這后宮的大權就等于是落在了胡姬的手里,到時候什么月姬不月姬的,都不是她的對手。</br> “狼主……”胡姬愈發(fā)嬌媚。</br> 拓跋律低哼一聲,帷幔隨之滑落。</br> 這一夜的春光正好,滿是氤氳。</br> 翌日一早,拓跋律又是從胡姬宮里出去的。</br> 晨光熹微,那邊院子里什么動靜都沒有。</br> 胡姬知道拓跋律在看什么,旋即上前笑道,“妹妹貪睡,眼下還早,得隔著一兩個時辰才會起來?!?lt;/br> “走了!”拓跋律抬步就走。</br> 胡姬在后面站著,目送拓跋律離去的背影,唇角的笑漸漸的散去。</br> 如果不是洛長安,胡姬也不會有今日恩寵,狼主更不會松口要升她為夫人,不會允她有孕,她是該高興的。</br> 可一想到,自己這般恩寵都是因為別的女人,她這心里又滿滿的嫉妒。</br> 嫉妒得發(fā)瘋。</br> 不敢想,如果有朝一日,拓跋律真的得了這宋王妃,那以后得寵成什么樣子?</br> 會不會跟宋王爺那般,一夫一妻?</br> 若是如此,那自己以后還有什么價值呢?</br> 胡姬目色沉沉,奈何又沒有別的法子,畢竟她終究不是洛長安,也成不了洛長安。</br> 回過神來,胡姬無奈的嘆了口氣。</br> 罷了,罷了!</br> 洛長安起床梳洗,外頭晨光甚好。</br> “夫人,今兒還要去園子嗎?”徐嬤嬤低聲問。</br> 洛長安瞧著鏡子里的自己,“既然已經(jīng)開始了,就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嬤嬤覺得呢?”</br> “夫人要堅持,老奴自然是要支持夫人的,不管夫人做什么抉擇,老奴都覺得極好?!毙鞁邒邎笾恍?。</br> 洛長安其實并不喜歡動心思,但是現(xiàn)在,她也沒有別的法子。</br> “妹妹!”門口一聲響動,胡姬已經(jīng)進來了。</br> 洛長安徐徐起身,笑臉相迎。</br> “妹妹起來了?”胡姬說這話等于廢話,若不是起來了,她這進來豈非攪擾?</br> 洛長安頷首,“是!”</br> 兩人對視了一眼,倒是有了幾分習以為常的慣性。</br> 這宮里的女人,平素就沒什么事可做,不是吃吃喝喝,就是逛逛園子,再無其他。</br> 胡姬帶著洛長安,亦是如此。</br> 不過今日似乎有些異常,胡姬帶著洛長安進了角門,是在她清醒的時候。</br> “這地方倒是雅致!”洛長安面上不為所動,實則心里激動得很,她終于做到了,終于進了這院子。</br> 胡姬笑盈盈的解釋,“那是自然,南淵皇宮里有很多你不知道的好地方,我呀就是特意為你,一一介紹?!?lt;/br> “是個好地方!”洛長安頷首。</br> 不遠處,有道門。</br> “那地方……”胡姬伸手指了指,“不是尋常人能進去的,但若是能進去,就不是尋常人了。妹妹,想進去看看嗎?”</br> 胡姬這一說,洛長安便轉(zhuǎn)頭看著她,“那地方,是什么地方?”</br> “是個好地方。”胡姬握住她的手,“我?guī)氵M去看看,你莫要吱聲,也莫要聲張,如此……可好?”</br> 洛長安猶豫著,瞧了一眼身邊的徐嬤嬤,終是點點頭,“好!”</br> “走!”得了洛長安的允準,胡姬便帶著她進了門。</br> 別看外頭重兵防守,這里面倒是安靜得很,連個人影都瞧不見。</br> 正屋關著門,偏院里倒是傳來淡淡的茶香。</br> “走!”胡姬帶著洛長安去了偏院,“那邊關著門,輕易不讓進去,但是偏院卻是無妨,我聽說妹妹很喜歡看書?”</br> 洛長安抿唇,“我對北涼的書還是挺感興趣的,但是對于南淵……南淵的書我倒是甚少瞧見,也不知是什么模樣?”</br> “這好辦!”胡姬笑盈盈的說,“我?guī)е妹萌タ纯匆簿椭懒?,走吧!?lt;/br> 洛長安倒是沒什么,但是徐嬤嬤卻是有些緊張。</br> “夫人?”徐嬤嬤低喚,“這……”</br> 胡姬一頓,倒是把這老奴才忘記了,“這樣吧,徐嬤嬤在外頭候著,畢竟這地方不是誰都可以進來的。”</br> “娘娘,奴才……”還不等著徐嬤嬤開口,已經(jīng)被胡姬打斷。</br> 胡姬面色陡沉,“出去吧!”</br> “夫人?”徐嬤嬤疾呼。</br> 洛長安斂眸,“嬤嬤出去吧,我沒事的!”</br> “可是……”徐嬤嬤還是擔心。</br> 洛長安報之一笑,“有胡姬娘娘在,她也不會讓我有事的,娘娘,您說是嗎?”</br> “那是自然的?!焙钗豢跉猓白甙?!”</br> 徐嬤嬤被留在了外頭,胡姬牽著洛長安往偏院走去,大步流星的進去,然后房門便重重的合上了……</br> “合上了?”徐嬤嬤愣了愣,“夫人?”</br> 這算不算,入虎穴……得虎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