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長安瞧著眼前的場景,默默的退出了寢殿。</br> “夫人?”徐嬤嬤攙著洛長安出去,“您坐一會,老奴去給您打點水過來。”</br> 洛長安坐在欄桿處,“好!”</br> 胡姬是為了她才受了傷,所以她不能走,在外頭候著才是禮數。</br> 徐嬤嬤很快就打了盆水過來,洛長安便將手上的血色快速清洗干凈。</br> “方才,真是嚇死老奴了!”徐嬤嬤至今想起,仍是心有余悸。</br> 洛長安報之一笑,“有胡姬娘娘在,有狼主在,還有這么多人,怕什么?你看我現在,不是什么事兒都沒有嗎?”</br> “現下是沒事,可當時著實嚇著老奴了。”徐嬤嬤嘆口氣,將干凈的帕子遞上,“您擦擦手。”</br> 洛長安含笑,捻著帕子將手上的水漬擦干凈。</br> 一抬頭,竇真已經領著巫醫進來。</br> “沒事了,巫醫來了!”徐嬤嬤松了口氣。</br> 洛長安點點頭,瞧著巫醫進去,一顆心便也跟著落下。</br> “夫人就別進去了!”眼見著洛長安要起身,卻被徐嬤嬤摁住,“您就在這兒好好坐著,先壓壓驚再說。”</br> 其實洛長安一點都不害怕,方才月姬沖過來的時候,她是故意不動手的,要不然就月姬那三招兩式,真能碰得到她?</br> 其次……</br> 她總覺得身邊有一雙眼睛在盯著她,就算她不出手,也會有人替她出手。</br> “坐著吧!”徐嬤嬤嘆口氣,“若有事,再進去不遲!您得顧著自個的身子,到底是懷了孩子,豈能動不動就沾血?一次就罷了,還敢來第二次?”</br> 屋子里血腥味重,不適合有孕的婦人進去。</br> 洛長安笑了笑,老老實實的坐在那里,“這次就聽嬤嬤的。”</br> “老奴替您盯著!”徐嬤嬤知道她不放心,便退到了寢殿門口站著,就這么巴巴的瞧著里面,確定里面著實沒有什么情況。</br> 稍瞬,竇真從里面先走了出來。</br> 徐嬤嬤趕緊行了禮,退回洛長安的身邊。</br> “宋王妃!”竇真行禮。</br> 洛長安點頭示意,“里面如何了?”</br> “胡姬娘娘傷得不輕,好在沒有傷及要害,巫醫說虧得宋王妃及時為娘娘止血。”竇真沖著洛長安笑了笑,“娘娘的傷口已經包扎妥當,巫醫也開了藥,只要按時吃著,就沒什么大礙了!”</br> 洛長安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如此便罷了,沒事就好!”</br> “對了,狼主說,請宋王妃待會進去一趟。”竇真說這話的時候,帶了幾分猶豫。</br> 洛長安故意皺了皺眉,望著竇真沒說話。</br> “哦,宋王妃莫要擔心,狼主并沒有責怪之意。”竇真急忙解釋,“讓您進去,并非是為了追究什么,這件事說到底是月姬之過,與您沒有任何關系。”</br> 洛長安垂著眉眼,“終究也是因為我,胡姬娘娘才會受了重傷。”</br> “那樣的情況下,不管是誰都會舍身相救的。”竇真報之一笑,轉頭便看見巫醫從門內出來,繼而便沖著洛長安做了個請的手勢,“請!”</br> 洛長安點點頭,徐嬤嬤便攙著她往寢殿走去。</br> 進了寢殿,洛長安先是去了床邊,瞧了瞧昏睡過去的胡姬。</br> 拓跋律為胡姬掖好被角之后,指了指偏殿方向,便率先起身離開。</br> 見狀,洛長安睨了竇真一眼。</br> 竇真俯首,未敢言語。</br> 很顯然,竇真是不會插手置喙的。</br> “嬤嬤在這里等著我便是!”洛長安道,“偏殿就在前面,不打緊。”</br> 徐嬤嬤有些不放心,但也沒敢多說什么,畢竟拓跋律就在眼前,惹毛了他對她家夫人沒任何好處。</br> 深吸一口氣,洛長安緩步朝著拓跋律走去。</br> 拓跋律就在窗口位置站著,看著她款步而至,然后欠了欠身子,算是行禮。</br> “這件事,是我不好!”洛長安率先開口,“不管狼主要如何懲罰,我都會接受,畢竟我欠了胡姬娘娘一條命,該還!”</br> 拓跋律瞧著她,“在你眼里,我便是如此不近人情,如此是非不分之人?月姬犯的錯,與你沒有任何干系,若真的追究起來,是我不好!”</br> 差點就傷到了她。</br> “狼主?”洛長安一怔,仿佛沒想到拓跋律會這么說,唇瓣緊抿,不知該如何言說,一副猶猶豫豫的樣子。</br> 見狀,拓跋律生生咽了口口水,下意識的別開視線,瞧著窗外的墻頭,可這腦子里滿滿當當都是她咬唇的樣子。</br> 裹了裹后槽牙,拓跋律背對著洛長安,“這件事……宋王妃可有什么看法?”</br> “看法?”洛長安扯了扯唇角,“狼主,我不是后宮的人,有些事……”</br> 拓跋律挺直了脊背,“讓你說,你就說。”</br> “真的要我說?”洛長安低聲問。</br> 那聲音輕輕柔柔的,就跟羽毛撓著心坎似的,讓拓跋律心癢癢,“不管你說什么,我都恕你無罪!”</br> “那我就說了!”洛長安輕嘆一聲,“其實說到底,這件事終究是后宮無人做主的緣故,但凡有主,豈能這般戒備不嚴,眼下倒也罷了,怕就怕有人效仿,長久下去后宮管理不善,到時候……”</br> 洛長安抬眸看著拓跋律的背影,“后宮不寧,則前朝不寧,狼主不寧,牽一發而動全身,到處都是有所牽連的。”</br> “你覺得,后宮需要一個女主人?”拓跋律驟然轉身,“你想讓我立后。”</br> 洛長安冷不丁退后兩步,“我、我不是這個意思。”</br> 許是察覺到自己嚇著她了,拓跋律張了張嘴,口吻稍緩,“那你是什么意思?”</br> “我只是建議,后宮該有一位……位份較之眾人更高一些,且能服眾的主子娘娘,只有這樣,后宮的規矩才能立起來。”洛長安說得很輕。</br> 語罷,她還不忘退后兩步,沖著拓跋律福了福身,以示敬意。</br> 拓跋律含笑望著她,也不知他這心里在想些什么?</br> 半晌過后,拓跋律往前邁了一步。</br> 洛長安心驚,下意識的又往后退,可見謹慎與防備。</br> 見狀,拓跋律眉心緊蹙,一雙鷹眸微微瞇起。</br> “狼主若是沒什么事,我就先去看看胡姬娘娘了!”洛長安行禮,轉身就走。</br> 拓跋律站在原地,話到了嘴邊又生生咽下去。</br> 來日方長,不急于一時。</br> 洛長安回到胡姬的床前,瞧著昏睡過去的人,心里其實也有幾分顧慮,但眼下已經是這么個情況,她退無可退。</br> 稍瞬,拓跋律出了寢殿,直接對竇真下了一道旨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