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別說，的確像是插上翅膀飛了！”林祁懷中抱劍，環顧四周，“這四處都是山路，那么多的器械想要出山，必定要驅車經過此處，但當時連個車轍痕跡都沒有，想追也沒方向可尋。”</br> 所以洛長安很不明白，偷東西不就是為了占為己有？</br> 你既想占為己有，必定會有自己的窩點，就像老鼠囤糧一般，但你東西偷了卻不往窩里運，顯然不符合常理。</br> “洛大人，您在想什么？”林祁問。</br> 洛長安撓撓后頸，“這沒運出去，是不是就說明，東西還在這云山器械庫附近？”</br> “都找了，別說是器械，連塊鐵器都沒找著。”林祁搖頭，“方圓數公里，掘地三尺，愣是沒有！”</br> 宋墨瞧著頭頂上的大太陽，“要不，先進山？”</br> “走吧！”洛長安翻身上馬。</br> 云山器械庫其實就是山洞，將偌大的三座山全部鑿出了山洞，上下總共三層，以木架和石臺為結構，是京陵城附近最大的器械庫之一。</br> “內外防守嚴密，里三層外三層，守衛日夜輪班！”林祁邊走邊道，向第一層守衛亮了令牌之后，便暢行入了主道，“事發之后的事情，還是讓守衛器械庫的尤大人告訴您吧！”</br> 洛長安點了頭，跟著林祁從主道進入小道。</br> 還真別說，這器械庫確實守衛森嚴，一眼望去，不是進出的工匠，就是守衛的軍士，沒其他閑雜人。</br> “尤大人受了傷，又因為氣急攻心，這會倒下了。”林祁解釋。</br> 有副將領著人上前行禮，“恭迎欽差大人。”</br> “你是……”洛長安負手而立，仔細打量著眼前的中年男子。</br> 瞧著約莫三十有余，生得濃眉闊目，虎背熊腰的，腰間佩一柄刀，走起路來搖搖擺擺，倒也頗為威武。</br> “在下尤巢，乃是尤圣，尤大人的兄弟，也是保衛這器械庫的二把手！”尤巢自我介紹，拱手笑道，“大哥還病著，不能親自來迎，請欽差大人和諸位大人見諒！”</br> 洛長安深吸一口氣，“既是病著，便也不著急見，讓尤大人好好休息，就請尤統領帶著咱們走一圈，算是熟悉一下環境，順便說一說當時的事。”</br> “是！”尤巢做了個請的手勢，當即領著洛長安進了洞。</br> 器械庫三個山洞，失竊的是囤積成器的庫房，也就是第三個山洞。</br> 冶煉，鍛造，成器。</br> “咱們這兒的礦石都是處置干凈才運進來的，入庫便可冶煉，一般情況下，半月進出一次。”尤巢解釋，“冶煉成鐵水熔入了鍛煉庫，此后便交由匠人鍛造成各種成器。”</br> 進洞便是中間層，仰頭是各種木架懸掛于上，人可行于其上。</br> 瞧著忙碌的匠人們，洛長安委實好奇到了極點。</br> 不過，這地方確實太熱，內里的所有人都是光著膀子干活，而洛長安他們穿得整整齊齊，不過是進了一會，就已經大汗淋漓。</br> “有點吃不消！”洛長安拭汗。</br> 吾谷趕緊搖著扇，“公子，消消火！”</br> “我自己來！”</br> 洛長安熱得慌，養尊處優慣了，哪里吃過這樣的苦頭，手里搖著折扇，將此前的好奇心都給扇得一干二凈。</br> “當時我們都沒注意，大家伙都在各自干活，是庫房那邊傳出一聲響，就像是什么裂開了似的，怎么說呢？山崩地裂不像，就是轟的一聲。”尤巢拭汗，面頰通紅。</br> 宋墨皺眉，“是塌了？”</br> “不是！”尤巢搖頭，“聲音是從地底下傳來的，咱們都去檢查了，沒發現什么不太對。”</br> 林祁扭頭望著洛長安，“那聲音是在冶煉這個山洞里鬧出來的，當時都以為是塌方，大家第一反應是逃出山洞，畢竟人活著才有希望。”</br> “等著聲音過去，咱們都回到了冶煉這個山洞，也就是大人您現在所處的這個位置。”尤巢頓住腳步，“聲音大概就是這個位置傳出來的。”</br> 這是在山洞底下這層，以山石為臺階而下，尤為悶熱。</br> 但是在山洞的巖壁上，洛長安倒是有些發現，“這些黑乎乎的是什么？”</br> “青苔罷了？”宋墨回答。</br> 林祁湊近嗅了嗅，“倒不是青苔，眼見著是硝石留下的痕跡。”</br> “哦，當時開鑿山洞留下的。”尤巢解釋，“這底下太過悶熱，若不是為了擴展空間囤積礦石，也不會往下挖，這邊是囤礦石，那邊是熔煉，再往那頭就是庫房。”</br> 洛長安搖著折扇，滿臉的不耐煩，“瞧瞧就算了，趕緊出去，都快熱死我了！”</br> 聞言，林祁眉心皺了皺。</br> 到底是貴家公子，哪里是出來辦差的，這點苦都吃不了。</br> “那……上去吧！”尤巢有些不好意思。m.</br> 畢竟是京陵城來的，據說還是丞相的獨生子，皇帝的欽差，萬一給熱糊壞了，誰也擔待不起。</br> 回到地面上，洛長安第一個跑出了山洞，叉腰立在外頭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我都快憋死了，這地方真不是人待的！”</br> 吾谷咬著牙，極其用力的扇著扇子，“公子，要喝水嗎？要是太熱，咱就別進去了，身子要緊。”</br> 公子的身子嬌貴，若是有什么好歹，相爺不得吃人？</br> “不進去了不進去了，再進去我得被蒸熟了！”洛長安睨了尤巢一眼，“休息的地方在哪？不至于讓我站在這兒吹熱風吧？”</br> 尤巢恍然大悟，“是是是，下官招待不周，這邊請！屋舍早就準備妥當，絕對不熱，您可以好好的休息，待吃飽喝足了，養足了精神再查案不遲！”</br> 屋舍倒是準備得極好，靠山，旁邊掛一細山瀑，飛濺起的水花沫子，沁得周遭都是涼颼颼的，與那邊的器械庫山洞，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br> 洛長安立在山瀑邊上，長長吐出一口氣，“我要歇會，你們該干嘛干嘛去！”</br> 林祁張了張嘴，終是又把話憋了回去，領著人去了遠處的屋舍。</br> “長安？”宋墨上前，“你好些嗎？”</br> 洛長安面頰猶紅，顯然被悶得厲害，轉身就躺在臨瀑的搖椅上，悠哉悠哉的開口，“沒什么事，就是熱的，我喘口氣，歇會就好！”</br> “沒事就好，那你好好休息。”宋墨轉身離開。</br> 洛長安閉了眼，繼續晃著搖椅。</br> 及至腳步聲離去，吾谷手一揮，眾丞相府守衛，快速包圍了附近，以免閑雜人等靠近。</br> “你對這些東西比較在行！”洛長安閉著眼，輕聲開口。</br> 吾谷捏著扇子湊近了應聲，“是！”</br> “那些痕跡，但凡可疑的，你都細看！”她低聲叮囑。</br> 吾谷頷首，“奴才明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