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月如勾,半掩半藏在輕云之側(cè)。
淡淡的微光如水波灑落在茂密山林之間的一條青石長階之上。
石階蜿蜒古樸,刻滿了的歲月的痕跡,樹影婆娑動蕩,似在恐懼,又仿佛在期待與吶喊。
這一切的一切,皆是因?yàn)閮傻勒诰従徔拷纳碛啊?br/>
山道之上,蚩曜將五魁兒往后推了推,然后一臉悠然地信步前行。
在他的前方不遠(yuǎn)處,肖自在眼中的紅光閃爍不定,顯然正在極力克制著自己的心頭的殺意。
但是這玩意兒如果他真的能夠克制住的話,他就不會放棄寶靜的法號,進(jìn)入公司去當(dāng)一名可以合法殺人的臨時工了。
尤其是在今天這個他原本準(zhǔn)備開葷的時間點(diǎn)上。
伴隨著蚩曜的步步逼近,肖自在的本能在瘋狂地提醒他對面的人很危險。內(nèi)壓外困的之下,原本就無比洶涌激蕩的殺意頓時沖破了他僅存的理智堤壩,如滔滔洪水一般決堤而出。
這一刻,龐大而純粹的殺意從肖自在的身上擴(kuò)散而出,驚起了林間的無數(shù)飛鳥。
他的神情陡然一變,從一名極力克制并且好心提醒別人撤離可靠大叔,瞬間變成了一位兇煞滿身,乖戾而暴虐的惡鬼。
雙眼之中大盛的猩紅光芒仿佛兩柄奪命的鉤鐮,令人望之便不寒而栗。
“你說的沒錯,”
肖自在松開了捂住臉的雙手,重新站直了身體,甚至微微揚(yáng)起了頭顱,咧開的嘴角勾勒出一道殘忍而病態(tài)的笑容,“我的確有病,而且已經(jīng)病入膏肓。”
他抬起雙臂,一上一下擺出了大慈大悲掌的起手姿勢,后半句話與洶涌澎湃的掌力一道朝著蚩曜當(dāng)頭砸下!
“你有藥嗎?!”
轟!轟!轟!轟!
肖自在作為十佬解空大師的弟子,雖然有些心理問題,但練炁天賦卻是不容置疑的。
他以自身四十多年的功力推動這門少林絕學(xué)【大慈大悲掌】,一瞬之間,數(shù)十道高達(dá)丈許的掌影便如排山倒海一般,充斥了蚩曜的全部視野。
這可不是簡簡單單的劈空掌,那一道道掌印完整而清晰,就連掌紋都清晰可辨,可見肖自在已經(jīng)將這門功夫練至化境。
此時的肖自在便如一位怒目金剛,威風(fēng)凜凜地想要施展神通拍死蚩曜這個大敵。
面對這鋪天蓋地如潮水一般層層涌來的兇猛攻勢,蚩曜面色不變,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吸到他的胸腔都產(chǎn)生了明顯的鼓起,仿佛要將周圍的空氣一飲而盡。
然后。
“呼——”
鯨飲未吞海,蠱毒已橫空。
在如同長鯨汲水般的吸氣之后,蚩曜張口便吐出了一大團(tuán)碧青色的毒云。
無數(shù)微塵般的青髓蠱在他的身前化作一面半球形的護(hù)罩。
當(dāng)肖自在的掌力派過來的時候,就會被它們分而食之,然后分裂出更多的青髓蠱來,這數(shù)十道掌印不僅沒有碰到蚩曜的衣角分毫,反而讓青髓蠱的數(shù)量翻了幾番。
“青髓食炁,化生萬千。”
蚩曜輕吟道,“肖大師,您的大慈大悲掌,在我這可不好使。”
隨即,他心念一動,以心蠱之力溝通青髓蠱,面前的球形護(hù)罩剎那間分化成八條絲帶狀的蠱云,從四面八方朝著肖自在反攻回去。
肖自在見狀,倒也不顯得驚慌,而是扶了扶自己的眼鏡,在心里嘀咕,“蠱師么,這種類型的敵人我還真沒有殺過……吃了你這服藥,倒是的確能緩解緩解我的癥狀。”
面對來襲的蟲云,他全身上下的皮膚都瞬間包裹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澤,整個人仿佛變成了神龕之中被供奉的金身塑像。
金鐘罩!
肖自在雙腳一踏,踩碎了地面的青石,然后整個人如同出膛的炮彈一樣,飛速朝著蚩曜的本體襲來。
“面對蠱師,要避免遠(yuǎn)戰(zhàn),這一點(diǎn)我還是知道的。”
砰砰砰!
青髓蠱群撞擊在肖自在的身上,發(fā)出了仿佛打鐵一樣的清脆之音,但卻什么也啃不下來。
它們雖然能吞噬炁勁,但是也得看對方食物的質(zhì)量如何。
離體的炁勁和沒有什么特殊構(gòu)造的單純氣焰自然是手到擒來,但是像金鐘罩這樣專門的護(hù)體功法,那可就費(fèi)勁了。
而且肖自在也沒有給它們留下多少時間。
他與蚩曜之間原本就只有十幾步的距離,以他此時的沖刺速度,那簡直就是眨眼便至。
唰!
風(fēng)聲獵獵之間,肖自在那仿佛鎏金的拳頭便已經(jīng)遞到了蚩曜的身前。
咣!
一聲如同黃鐘大呂般的轟鳴之音響徹夜空,就像是靈隱寺清晨的鐘聲一樣令人震耳欲聾。
肖自在的身形頓住,臉上病態(tài)的笑容也漸漸僵硬,有朝著不可置信的表情轉(zhuǎn)變的趨勢。
因?yàn)椋孕艥M滿而來的一招十步?jīng)_拳,竟然被蚩曜單手握住,身形只是微微一晃便穩(wěn)在了原地,連半步都沒有后退!
這是蠱師?!
此時此刻,肖自在心頭的疑惑和不解甚至短暫壓制了殺意,他微微側(cè)頭,用余光看了看自己的身后。
十余步外,被自己發(fā)力踩碎的青石臺階還赫然在目,自己的確是疾馳而來使出了這招十步?jīng)_拳。
再看看蚩曜,雙腳位置齊平,的確是紋絲未動。
“這不可能!”
肖自在眼中清晰地浮現(xiàn)出這樣的吶喊,近在咫尺的蚩曜自然也看到了。
于是,他想了一想,一邊發(fā)動情蠱吸食肖自在心中的殺意,一邊稍稍后撤了半步,以示尊敬。
肖自在:???
這生硬的演技自然瞞不過肖自在的眼睛,他的頭頂頓時浮現(xiàn)出了無數(shù)問號。
不過這些蚩曜暫時都沒空關(guān)注,因?yàn)樗呀?jīng)深深地沉醉在了肖自在體內(nèi)那龐大的殺意之中。
他猜的沒錯,殺意,當(dāng)然也是一種欲望。
而且或許是因?yàn)樾ぷ栽谑怯煞鹑肽У木壒剩@股殺欲之精純可口,讓情蠱非常滿意。
因此他一吸就有些停不下來。
這對蚩曜來說倒是沒有什么,但是肖自在就慘了。
他原本只是感覺自己的殺意好像在消退,但是片刻之后,他就感覺到自己似乎已經(jīng)徹底領(lǐng)悟了什么叫做四大皆空。
此時此刻,什么串糖葫蘆、羊蝎子之類的美味就算擺在他面前,都無法讓他產(chǎn)生一絲動搖。
因此,當(dāng)蚩曜松開手之后,他當(dāng)即盤坐在地,一臉的寶相莊嚴(yán),仿佛一名大徹大悟的佛門高僧。
這時,一道蒼老且稍顯中氣不足的聲音從兩人背后響起。
“寶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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