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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二十五個女配

    容上的臉埋在陰影中,垂下的睫毛遮掩住眸底的陰鷙,聲線冰冷刺骨:“你是雪惜的傀儡?”
    他說得是疑問句,但卻用陳述的口吻輕描淡寫的說了出來。
    傀儡是用死人尸體煉制而成。
    最常見的便是低級傀儡,雖然煉制成功的幾率很高,可低級傀儡沒有自己的思想,心臟也不會跳動,必須有主人在附近操控才可以活動。
    而高級傀儡則較為稀少,煉制期間需要耗費大量的時間精力,還要各種靈丹靈藥往里使勁砸。
    因為煉制成功的幾率很小,所以很少有人會浪費時間金錢去煉制高級傀儡。
    煉成的高級傀儡幾乎與活人無異,不光猶如活人擁有心跳和思想,且不受限制距離限制,即便主人不在附近也可以操控他們執(zhí)行命令。
    顯然,眼前這個擁有雪惜軀殼的女子,是個高級傀儡。
    安寧動作一頓,掩唇笑道:“是又如何?”
    她的指尖覆在他的臉龐上,不緊不慢的向下劃去:“就算你能活過今晚,過不了一盞茶的功夫,你也會把剛剛發(fā)生的所有事都忘得一干二凈?!?br/>     這是忘情香的副作用,便是為了以防萬一,免得他沒有死,卻白白暴露了她的身份。
    容上瞇起長眸,太陽穴處隱隱傳來眩暈感,眼前的物體逐漸扭曲變形,像是一副被浸濕的水墨畫,畫布上緩緩綻開一個個水花,再也看不清它原來的面目。
    他是神族之子,軀體百毒不侵,便是毒酒他都能面不改色的喝下去,更不要提普通的軟骨散和忘情香了。
    但安寧給他下的藥,顯然是針對他特制的藥劑。
    這般清楚他特殊的體質(zhì),還能將雪惜的尸體撿走煉制成傀儡,這種事情怕是只有他那個病秧子弟弟干得出來了。
    躲了他一千多年,現(xiàn)在總算耐不住,想對他動手了嗎?
    容上抬眸看著安寧的脖子,她纖細(xì)白皙的脖頸,看起來這般脆弱不堪,只要他稍一用力,便可以輕松擰下她的腦袋。
    他垂在榻上的手指,輕輕顫了兩下。
    就憑安寧也想碰他,她配嗎?
    眼看著安寧的手指,就要落在他的腰間,屋外發(fā)出‘砰’的一聲巨響,驚得她身子猛地一哆嗦,下意識的轉(zhuǎn)過頭去。
    只見一個搖搖晃晃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門外。
    她手里抱著酒壺,臉頰上泛著紅暈,一條腿還保持著踹門的動作,慢悠悠的打了個綿長勁足的酒嗝。
    安寧一愣,眸底閃過一絲狠戾。
    誰都別想耽誤她的事。
    不過是個木靈根的廢物,她殺了這廢物就是,屆時便一同栽贓到鬼王頭上,反正鬼王手中早已沾滿鮮血,他們自然不會往她身上懷疑。
    安寧下了榻,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緩緩朝著房門的方向移去。
    這是十幾年以來,虞蒸蒸第一次喝酒,她不喜歡入口辛辣嗆嗓的清酒。
    那種酒太烈,不適合她。
    船外景色宜人,小雨淅淅,琴聲瑟瑟,蕭玉清給她倒了一杯桃花釀。
    氣氛烘托的太好,她都有些不好意思拒絕,便只好小酌了一口。
    但那縱享絲滑的口感,帶著絲絲沁人心脾的桃花香,入口細(xì)膩綿軟的滋味,一下就令她上了癮。
    若不是有人喊她上樓,她今晚能把整個船窖里的桃花釀都喝干凈。
    虞蒸蒸眼前間接性的出現(xiàn)了馬賽克,她隱約看到一個不明物體弓著身子,壓低地盤朝她走來。
    那物體好像是一只準(zhǔn)備騰空飛起的大公雞,又驀地變成揚起脖子要扭人的大鵝,虞蒸蒸一個搖搖晃晃的走位,輕松的躲過了大鵝的攻擊。
    安寧望著一刀刺空的匕首,緊緊蹙起眉頭,這女人到底喝醉了沒有?
    虞蒸蒸仰頭倒了一口桃花釀,一邊打著酒嗝,一邊朝里走去:“人呢?誰找我???”
    眼前出現(xiàn)了一張落下帷帳的床榻,榻上似乎還躺著光膀子的男人,她的腳步頓了頓,嘴角微微濕潤起來。
    虞蒸蒸擦了擦口水:“你,你是牛郎嗎?”
    容上聽到那含糊不清的嗓音,便知道來人是誰了,他緩緩?fù)鲁鲆豢跉猓骸俺鋈ァ?br/>     話未說完,他想起通話時她紅撲撲的臉色,又改變了主意:“進(jìn)來?!?br/>     讓她現(xiàn)在出去,估計出不去就要被安寧砍死。
    不知喝了多少酒,才能醉成這副德行,連跑都跑不掉,真是沒用。
    她被繞暈了,他剛讓她出去,又說讓她進(jìn)來,那他到底是想讓她出去還是進(jìn)來?
    虞蒸蒸傻笑兩聲,舉起手中的酒壺:“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想讓我坐上來自己動?”
    容上:“……”
    眼看著站在她身后的安寧高高舉起匕首,容上手指微屈,用指尖捻住一顆佛珠,夾在指縫中用力向外拋去。
    這特制的軟骨散對他管用,但沒太大用。
    方才他還動彈不得,此刻卻只是渾身酸麻無力,再過一會兒,他便能恢復(fù)如初。
    他四肢沉重,擲佛珠的力度輕了些,只將匕首打了下去,卻并未射穿安寧的手腕。
    安寧雖然是傀儡,卻能像活人似的感受到疼痛,她忍住手腕傳來的鈍痛,在匕首下墜的那一瞬間,反應(yīng)迅速的伸手去接。
    虞蒸蒸聽到身后有動靜,下意識的轉(zhuǎn)過身去,微屈的胳膊肘將匕首碰歪了兩寸,直直朝著安寧的雙腳上墜去。
    這匕首削鐵如泥,落在安寧赤著的腳面上,黏稠的鮮血爭先恐后的從傷口溢出,將地板的縫隙都浸濕了。
    高級傀儡因為長期浸泡在藥水之中,皮膚的疼痛感會比活人更加敏銳。
    安寧痛的五官扭曲,齜牙咧嘴,哪里還有剛剛溫柔可人的模樣。
    聽到陣陣吸氣聲,虞蒸蒸才后知后覺的看到自己面前有個女子。
    安寧腳底流出一道蜿蜒的小血泊,她關(guān)懷的扶住安寧:“妹子,你是不是要生了?怎么流著么多血?別激動,快躺下,我給你接生!”
    安寧想要甩開她的手,可她的手掌像是鐵鉗一樣,怎么用力都甩不開。
    虞蒸蒸見她不配合,只能苦口婆心的勸慰道:“生孩子是大事,可不是兒戲,你得岔開腿讓孩子有足夠的空間出來,不然會把孩子憋死的?!?br/>     說著,她伸手朝著安寧的腳上握去,用兩根手指頭扒拉開安寧的腳趾:“妹子,快用力!孩子的腦袋已經(jīng)出來了!”
    安寧:“……”
    眼看著時間一點點流逝,她與主人提前定好的時辰馬上就要到了,她咬了咬牙,強忍住腳下傳來的陣痛,伸手掐住了虞蒸蒸的脖子。
    虞蒸蒸被掐的發(fā)出了雞叫聲,像是公雞打鳴似的,一陣又一陣的‘喔喔’個沒完。
    安寧怕她的叫聲引來別人,只好騰出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則去拔腳面上的匕首。
    匕首一拔,腳面上剛剛血液凝固的傷口,又嘩嘩的流出汩汩鮮血來。
    虞蒸蒸是個善良的人,她沒有跟安寧計較剛才掐她脖子的事情,見安寧的腳面上流血,她本著救人要緊的原則,從安寧手中奪過匕首,又按照原位將匕首插了回去。
    只聽一聲悶哼,晶瑩的淚水從安寧光潔的臉頰上緩緩落下,她的手掌蜷縮成了雞爪子的模樣,疼痛使她忍不住叫出聲來。
    虞蒸蒸學(xué)著安寧的樣子,將剛才扣腳趾的手捂在了安寧的嘴巴上。
    她指了指榻上赤著胸膛的人:“噓!小點聲,別人也要生孩子呢!”
    容上:“……”
    不知是疼的,還是被憋的,安寧一口氣沒順上來,直接暈厥了過去。
    容上試著抬了抬手臂,不疾不徐的從榻上坐了起來。
    他蒼白的面色,此刻布滿了不自然的紅暈。
    心跳聲在寂靜的屋子里顯得那樣突兀,滾燙的血液像是燒開的沸水,有一股莫名的火氣被頂了上來。
    是安寧下的忘情香生效了。
    每逢雨夜,他就會發(fā)燒,可那種滾燙,和此刻焚身的灼燒感完全是兩個極端。
    他的身體有自我防御機(jī)制,像是軟骨散這種含毒性的藥,都會在他的血液中溶化分解,最終消失的無影無蹤。
    但像忘情香這種沒有毒性的藥,他就只能靠自己硬扛過去了。
    容上并不在意,他可以用神力抑制忘情香,不過就是再添些折磨罷了,這算不了什么。
    只是忘情香的副作用是短暫性失憶,這就有些麻煩了。
    他攏上衣袍,準(zhǔn)備擰掉安寧的腦袋,免得待會將這事給忘了,徒留個禍害。
    容上還未下榻,便聽到屋外傳來錯亂的腳步聲。
    聽這聲音,來的人似乎還不少。
    不知是方才她們倆菜雞互啄時,弄出的聲響太大引來了他們,還是安寧和同伙提前約定好時間,到了時辰就引來向逢他們。
    他聽到向逢焦急的嗓音,剛想了結(jié)安寧,窗欞外便驀地打了一個閃。
    轟鳴的雷聲由遠(yuǎn)至近,那腳步聲也即將臨至屋外,容上怔愣一瞬,拎起虞蒸蒸后衣領(lǐng)子,抓著她從窗戶向外躍去。
    在他平穩(wěn)落地后,他望著手里頭跟小雞崽子一樣的虞蒸蒸,不由生出幾分懊悔之色。
    外面打雷了,他拎她出來做什么?
    她在那屋里又不會死,頂多是安寧醒過來,往她身上潑點臟水,讓她被眾人誤會而已。
    容上沒來得及思考清楚,三層房間里有人將腦袋探出了窗外,他拎著她躲藏進(jìn)了二層裝雜物的房間里。
    聽著屋外雷鳴聲不斷,他放下虞蒸蒸的衣領(lǐng),動作緩慢的坐在了地上,后背輕倚著木箱,呼吸略顯錯亂急促。
    他來人界前特意監(jiān)測過未來幾日的氣候,并未有雷雨天的跡象。
    不論龍族布雨,還是雷公電母施雷,都是需要天帝的諭旨,就算龍族之人可以背著天帝布雨,雷公電母卻不敢私自降雷。
    這雨下的突兀,雷更是來的詭異。
    虞蒸蒸手腕上的通信鐲亮了,他怔愣片刻,將指尖覆在紅光上,接通了來信。
    他記得他將通信鐲里的所有人都清空了,只留了他一個。
    所以跟她通信的這個人,應(yīng)該是誰呢?
    容上避開了紅光可視的范圍,淡淡的柔光投影在她頭頂,一張男人的臉赫然映了出來。
    他們所處的雜物間沒有燭火,只有月光透過窗戶打進(jìn)來,能讓七太子判斷出她大概的輪廓。
    七太子有些惱怒:“虞蒸蒸!我好不容易才說動了雷公電母,他們頂著被責(zé)罰的風(fēng)險施了雷,你卻在這里呼呼睡大覺?”
    虞蒸蒸本來迷迷瞪瞪的抱著膝蓋睡著了,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她迷惘的抬起頭,下意識的應(yīng)了一聲:“嗯?”
    七太子見她嘴角淌著晶瑩的口水,手里還緊緊攥著一只玉壺,頓時氣的臉都綠了:“讓你給那老賊下藥,你到底下了沒有?是你說雷雨天,他的神力會減弱,你不會是在騙我吧?”
    虞蒸蒸咂了咂嘴,又闔上了雙眸,顯然是將他的話當(dāng)做了耳旁風(fēng),愣是一個字都沒聽進(jìn)耳朵里去。
    七太子的五官扭曲了:“我與他殺父之仇,你竟然一點都不當(dāng)一回事?!你看我還給不給你解藥,你就等著變成死魚吧!”
    說罷,他便怒沖沖的切斷了通話。
    容上黑漆漆的眸子,凝視著趴在他腿上咂嘴的虞蒸蒸。
    能說服動雷公電母私自降雷,又與他有殺父之仇,這人應(yīng)是南海龍王的子嗣無疑了。
    他輕嗤一聲,唇邊泛起薄涼的笑意。
    她將那夜他說過的話,都告訴了這個人。
    他就說她這兩日怎地這般殷勤,原來是為了給他下藥。
    好一個虞蒸蒸。
    神力被緩緩從體內(nèi)抽空,容上無力的抬起手臂,纖密的睫毛空隙中,凝結(jié)出點點細(xì)碎的冰霜。
    體內(nèi)被烈火焚燒蝕骨,皮膚外卻結(jié)出一層薄霜,如千萬只螞蟻在啃噬他的骨頭,似寒冰凜冽一刀刀生剜著他的血肉。
    眼前的事物逐漸扭曲,可容上執(zhí)著的伸出手去,冰冷的大掌覆在了她纖細(xì)的脖頸上。
    她沒有化為灰燼。
    他怔怔的凝望著自己的手掌,半晌才遲鈍的想起來,他的神力剛剛被抽空了。
    沒有活物能承受神的恩澤,原來這前提是他得有神力。
    許是感覺到了覆在后頸上冰涼的物什,虞蒸蒸緩緩睜開雙眼,將他的手掌從脖子上扯了下來。
    她的掌心滾熱,連帶著令他冰寒刺骨的手掌,也微微沾上了些溫度。
    每逢雷雨時,他都會神力盡失。
    每每這時候,他便會找個無人的地方,獨自挨過去。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沒有神力之時,可以碰觸到活物。
    更不知道,原來女子的手心,也可以這般溫軟嬌嫩。
    容上輕輕捏了捏她的小手,她眸光朦朧的看向他,眼眶中隱隱泛著水光:“你,你是誰?”
    他沒力氣說話,只能看著她。
    烏云密布的天空劈下閃電,道道銀藍(lán)色的細(xì)光猶如樹干抽出的枝芽,細(xì)密的分布在陰沉的空中。
    那轟鳴聲太響亮,她下意識的往他身上靠了靠,將腦袋窩在了他的懷里:“你是牛郎嗎?”
    這是他第二次聽到‘牛郎’這個字眼,他是知道牛郎的,牛郎和織女每年都在鵲橋相見,他還撞見過兩人約會。
    可她為什么要喊他牛郎?
    是因為……她想做織女?
    容上沒有太多力氣回應(yīng)她,只在嗓間輕輕哼了一聲:“嗯?!?br/>     虞蒸蒸笑了,她抬起手里的酒壺,往嘴里灌了一口:“嫖男人我還是第一次,你一晚上多少錢?”
    容上:“……”
    她見他不語,不依不饒的問道:“你是不是不高興了?”
    虞蒸蒸低聲喃喃:“沒想到你長得一般,自尊心還挺強?!?br/>     容上將這個字在齒間反復(fù)咀嚼:“嫖?”
    他的嗓音中帶著一絲冷傲,她立馬明白了他的意思:“若你不喜歡被嫖,我睡完你不給錢,這就不算是嫖了吧?”
    容上:“……”
    若非他失去神力,若非他全身無力,他發(fā)誓他一定會擰斷她的脖子。
    許是那忘情香的副作用生效了,他的頭腦開始渾噩,方才的記憶也逐漸變得模糊起來。
    安寧,安寧,不能忘記……
    他攥緊她的手,嗓音斷斷續(xù)續(xù):“安寧,是傀儡,記住,她是傀儡。”
    虞蒸蒸聽得不真切,她將小臉湊到他的唇邊:“你說什么?”
    容上無奈,只得耐著性子重復(fù)道:“千萬……”要記住。
    后面的話還未說完,她便仰著腦袋,輕輕覆上了他的薄唇。
    溫軟的觸感,冰冰涼涼的。
    像是桃子奶糕的味道,綿軟細(xì)膩,回味無窮。
    蜻蜓點水,轉(zhuǎn)瞬即逝。
    他久久不能回神,方才那一幕仿佛只是一場錯覺。
    薄唇依舊沾染著不屬于他的溫度,灼人的血液似乎更加沸騰滾燙,他的呼吸紊亂無序,蒼白的面頰上浮現(xiàn)出一抹淺紅。
    容上問道:“為什么親我?!?br/>     他甚至連自稱都忘了,只想急著從她口中得到答案。
    皎潔的月光灑在她的頭頂,為她鍍上一層溫柔的光暈,她的眼神無辜:“是你說的,親我。”
    容上:“……”
    他想說的是千萬要記住安寧是傀儡。
    只說出‘千萬’兩字,她便吻了上來。
    他很討厭旁人觸碰他,哪怕只是碰到他的衣角,他的胃里都會翻滾半天。
    這都要歸功于他的父親,那個令人作嘔的東皇三太子。
    為了救活小妾腹中的子嗣,三太子到處搜羅龍脊髓,為了得到龍脊髓,甚至不惜將神女這個明媒正娶的妻子,輾轉(zhuǎn)送到了其他男人的榻上。
    從弱冠之年的幼龍,到大腹便便的禿頭中年,甚至還有耋耄之年的白發(fā)老翁。
    她曾是觸不可及的水中朧月,更是高不可攀的天道之女,沒有男人可以拒絕容貌傾城的神女。
    他親眼看著自己的母親,如何像是妓子一般,卑躬屈膝的伺候那些男人。
    為了留住三太子的心,她的驕傲,她的尊嚴(yán),連帶著最后一絲為人母的責(zé)任心,都被踐踏到泥土里,卑賤到不值一提。
    直到小妾即將臨盆,三太子得知東皇祭祀手中有珍貴的龍脊髓,可以幫助小妾順利產(chǎn)下子嗣。
    東皇祭祀是個男女通吃的雙性人,對于已經(jīng)臟透了的神女,祭祀不屑一顧。
    三太子想要討好祭祀,就將他關(guān)在鐵籠里,連夜送給了祭祀。
    祭祀觸遍了每一寸皮膚,像是一條陰冷的蜈蚣在身上爬,他拼死掙扎抵抗,祭祀就用刀子在他背后劃上一刀。
    他的脊背傷痕累累,祭祀作法將惡鬼之咒埋于傷口下,每到陰雨之時,傷口就會傳來灼人的焚燒感,像是要將他撕扯成兩半。
    只有用龍脊髓才能緩解痛楚,祭祀想讓他成為一個奴隸,像神女一樣聽話的奴隸。
    但他沒有,他殺了祭祀。
    代價就是龍筋被抽走,龍鱗被剜掉。
    屬于他的一切,都被拿去安在了小妾的子嗣身上。
    這段不愉快的童年陰影在眼前閃過,容上眼眸低垂。
    他輕撫微涼的薄唇,似乎是在回味方才的溫軟甘甜。
    好像……也沒有那么討厭?
    大腦似乎持續(xù)放空了一段時間,耳邊隱約響起陣陣嗡鳴聲,有什么模糊的記憶正在被抽離。
    他知道指望不上虞蒸蒸,只好試圖咬破手指,用鮮血在地板上寫下‘傀儡’二字。
    但他此刻甚至連咬破手指的力氣都沒有,咬了兩三次,牙齒也沒刮破指尖。
    傀儡的主人就是他尋找了千年的人,他一定要找到他。
    他把手指塞到了她的虎牙下,她迷迷瞪瞪的看著他,滿臉的迷茫。
    容上的聲線低啞,嗓音帶著兩分虛?。骸耙А!?br/>     虞蒸蒸呆滯了一會兒,溫軟的唇瓣含住了指尖。
    他的脊背一僵,抬起的手臂驀地輕顫了兩下,厚重的呼吸聲在寂靜的雨夜里,顯得那般突兀。
    她還是咬破了手指,只不過是鋒利的虎牙不經(jīng)意間刮破了指腹,將手指劃出一小道血口。
    他心不在焉的垂下手臂,沾著那少的可憐的鮮血,在地板上劃下一個‘傀’字。
    終究是支撐不下去了,就連這一個字也沒寫完,他在失去意識之前,唇邊低聲自語:“傀,傀儡……”
    容上昏迷了過去,虞蒸蒸蹙著眉頭,齒間重復(fù)了兩遍他剛剛說的字眼:“傀儡……傀儡?”
    不知何時,雷聲停了下來。
    江河邊泛起波光粼粼,風(fēng)卷著泥土的清香,溫柔繾綣的撫過面頰,她依偎在他懷里,齒間似乎還余留著一絲鐵銹的血腥味。
    她砸了砸嘴,尋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酣睡了過去。
    當(dāng)清晨一縷細(xì)碎的金芒透過窗欞打在臉上,容上的眉頭微蹙,緩緩睜開了雙眸。
    身前沉重的物什,壓得他呼吸都困難,濕潤的觸感浸透了他的褻衣,強烈引起了他的不適。
    容上擰緊眉頭,看著窩在自己身前,一身酒氣還嘴角流著哈喇子的女子,一把將她推了出去。
    他摸了摸自己的褻衣和褻褲,沒什么表情的臉上結(jié)出一層冰霜來。
    他為什么會在這里?
    她又為什么會躺在他身上?
    他的衣袍去哪了?
    她對他做了什么?
    容上的心中冒出一個接一個的疑問,被推倒的虞蒸蒸哼唧了兩聲,慢慢悠悠的醒了過來。
    她一睜眼就看到了那張冷冰冰的臭臉,她想了想,又把眼睛閉了回去。
    一定是她醒來的方式不對。
    再次睜開眼,那尊閻王爺并未消失,不光沒消失,反而還環(huán)起雙臂,神色陰鷙的盯著她。
    虞蒸蒸真想鼓起勇氣問他一句‘你瞅啥’,可聲帶還未發(fā)出聲來,她指甲蓋大小的勇氣就用完了。
    他身上只著了褻衣褻褲,外袍不翼而飛,白色的褻衣也被她□□的滿是褶皺,以及透明放亮的口水。
    他骨骼分明的手指,輕叩在褻衣的衿帶上,不適的向外扯了扯。
    正想將沾滿口水的褻衣褪下來,一抬眼便瞥見了正盯著他胸膛目不轉(zhuǎn)睛的虞蒸蒸。
    容上輕嗤一聲,收回了解衣帶的手指。
    便宜誰,都不能便宜了她。
    見一個愛一個,真是個花心大蘿卜。
    下過雨的江面,顯得尤為碧澈,微涼的清風(fēng)吹進(jìn)窗欞,他望著窗外濕漉漉的甲板,隱約回想起昨夜又下雨了。
    他讓她來給自己涂藥,后面的事情就記不起來了。
    難道昨晚打雷了?
    只是下雨的話,他怎會無緣無故的丟失一段記憶?
    他站起身來,剛要邁步離去,眸光卻不經(jīng)意間掃到腳下的紅色血跡。
    容上瞇起長眸,凝視著地板上的血。
    這看起來好像是個什么字?
    他仔細(xì)打量著地板,可半晌也只能看出一個模糊不清的“亻”字,后面想要寫什么,根本無從猜起。
    唯一能確定的,便是地板上那血字,是用他的血寫出來的。
    虞蒸蒸十分煎熬,他不走,她也不敢離開這里。
    明明他都邁步準(zhǔn)備離開了,怎么又停在那里了?
    容上輕啟薄唇,聲線中帶著一絲冷淡:“過來?!?br/>     虞蒸蒸聽到他近乎命令的口吻,臉色有些不大好。
    宿醉令她的腦袋渾渾噩噩,小腹的脹痛酸楚也陣陣發(fā)作,若不是她面前的男人是鬼王,她定然要將月事帶扯出來糊在他的臉上。
    她想要寧折不屈的挺直腰板,可他只是輕描淡寫的輕瞥了她一眼,她的縮著腦袋聽話的走了過去。
    他指著地板上的血字:“你覺得,這個字是什么?”
    左邊一個單人旁,右邊像是鬼的上半部分,她只瞄了一眼,便痛快道:“‘傻’字?!?br/>     容上:“?”
    她見他不語,態(tài)度中肯的繼續(xù)分析道:“或許昨夜下雨,在良辰美景下,您突發(fā)奇想,想對自己進(jìn)行自我解剖,于是就寫下了這個‘傻’字?!?br/>     容上:“……”
    他眸光溫柔:“你喜歡怎么死?”
    虞蒸蒸瑟縮了一下:“我喜歡長生不死?!?br/>     容上瞥了她一眼,彎下腰將帶血字的那一塊地板扣了下來,從窗戶翻身躍出。
    她見他走了,總算松了口氣,可這口氣還未吐出去,她便又發(fā)現(xiàn)一個致命的問題。
    這雜物間的房門是鎖著的,窗戶外頭到甲板有兩層樓高的距離,她要是敢和他一樣瀟灑的翻身離去,大概會摔個粉碎性骨折。
    虞蒸蒸想喊住他,可他一出去就消失了,連個余影都尋摸不到。
    她扒拉著窗戶,對著外頭呼救:“來人呀!救命啊——”
    不知嚎了多長時間,總算有人聽見她的叫喊聲,將她從雜物間里救了出來。
    虞蒸蒸找到大部隊時,他們看她的臉色都多多少少有點詭異。
    虞江江意有所指道:“姐姐可算回來了,我們尋了一夜都沒找到姐姐,可將我們急壞了。”
    子瑜嗤笑一聲:“安寧姑娘一受傷,虞姑娘就沒影了,真是好巧啊?!?br/>     子倩也附和道:“可不是么?不知道的還以為虞姑娘畏罪潛逃了呢?!?br/>     虞蒸蒸不知道她們又組團(tuán)陰陽怪氣什么,她昨晚上都沒見過安寧,安寧受傷和她有什么關(guān)系?
    她懶得搭理她們,山水卻不愿意了:“蒸蒸姑娘與安寧姑娘無冤無仇,怎么會用匕首刺傷安寧姑娘的腳?”
    “再說了,若是她們有仇,那把匕首就該插在安寧姑娘的心臟上,而不是往腳面上捅?!?br/>     虞蒸蒸這才注意到站在向逢身后的山水,也不知山水用了什么法子,不過短短兩日,竟比之前瘦了整整一圈。
    臉蛋少了嬰兒肥,頭頂?shù)碾p螺髻換成了飛仙髻,就連山水一向愛穿的杏色衣裙,也變成了緞素雪絹裙。
    褪去了稚嫩的外表,山水出落的亭亭玉立,與之前卻是大相徑庭,仿佛變了個人似的。
    山水的話音落下,蕭玉清便點頭應(yīng)和:“安寧姑娘還未醒來,此時妄下定論為時過早。”
    他掃了一眼子瑜子倩,溫聲道:“我相信虞姑娘,此事定然與虞姑娘無關(guān)?!?br/>     一句‘我相信虞姑娘’,安撫了虞蒸蒸燥亂的心。
    向逢被他們吵得心煩,安寧被找到的時候,倒在血泊里,身上衣衫不整,像是被人強迫了似的。
    可那房間是王上的,屋子里甚至還有王上的外袍,他想不通這期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和王上一起失蹤的是虞蒸蒸,他找了一夜,幾乎翻遍了每間客房,但就是沒在船上找到他們。
    向逢長吸一口氣:“你昨晚去了哪里?”
    虞蒸蒸聽出他話音里的質(zhì)問,有些不快道:“我又沒逃走,向護(hù)法管的未免太寬了,難道我去哪里都要和你報備一聲嗎?”
    向逢被她哽的語塞,蕭玉清見他們個個脾氣暴躁,只好在中間出言和解:“虞姑娘別急,向護(hù)法只是太過擔(dān)憂安寧姑娘,才會語氣生硬了些。”
    虞蒸蒸見他給她臺階下,聲音總算緩和了些:“我昨晚喝多了,醒來就在雜貨間里,剛被人救出來。”
    她省略掉有關(guān)鬼王的那一段,以免他們又胡思亂想,以為他倆干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
    蕭玉清點頭:“昨晚虞姑娘的確喝了不少桃花釀,這酒釀適口甘美,卻容易喝醉?!?br/>     問到這里,也問不出什么頭緒來。
    若她真是喝斷片了,記不起來倒也說得過去。
    船已靠岸,但安寧遲遲不醒,眾人無法,只能讓向逢先將安寧扛了回去。
    對于這次的考核,他們都已經(jīng)不抱任何希望了。
    昨晚他們竭盡全力的撮合南宮天霸和王妃,但南宮天霸卻總是給王妃難堪,幾次險些惹哭王妃。
    最后王妃不愿再繼續(xù)挽回,抱著幾壇子好酒回屋,自己一人喝悶酒去了。
    考核時間還剩下最后一天,可就算再給他們一年,他們也剛不過南宮天霸這個混凝土鋼筋直男。
    就連向逢都放棄掙扎了,他準(zhǔn)備直接拎著南宮天霸去威脅燕王,若是燕王不交出傳家寶,他便直接把他們都?xì)⒘?,而后將燕王府翻個底朝天。
    掘土三尺,他就不信找不到那封信。
    眾人都心事重重,只有虞蒸蒸心情還算不錯。
    她發(fā)現(xiàn)她買的母雞下蛋了,又圓又大的,蛋殼外锃光瓦亮,十分稀奇。
    正好虞蒸蒸有點餓了,她揉了揉母雞的腦袋,從雞屁股底下掏出了雞蛋,扔進(jìn)王府的小廚房里煮了起來。
    她趁著煮雞蛋的功夫,又將掛在墻上的牛鞭取下,剁成了長方形的小塊,冷水下鍋燒了一大鍋牛鞭湯。
    這么好的牛鞭,畢竟是鬼王的一番心意,扔了怪可惜的。
    虞蒸蒸端著一大盆牛鞭湯,回了他們暫住的小院里。
    安寧已經(jīng)醒過來了,王府的大夫為她處理好了傷口,她正倚靠在榻邊,一臉虛弱的和向逢說著什么。
    不管向逢問什么,安寧都是一句“我不記得了”。
    虞蒸蒸見安寧面色虛弱,善良的給安寧盛了一碗牛鞭湯:“你身子虛弱,我特意給你熬了補湯?!?br/>     安寧看她的眼神奇怪,似乎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虞蒸蒸將碗往前送了送:“安寧姑娘好歹喝一些,別辜負(fù)了我的好意?!?br/>     安寧不好拒絕,只能勉強的扯出一個笑容,她接過遞來的瓷碗,在虞蒸蒸鼓舞的眼神下,敷衍的喝了幾口湯并吃下一小塊肉。
    傀儡沒有味覺,她喝不出湯的好壞,但她還是違心的客套道:“虞姑娘的廚藝真好,不知這湯是用什么食材燉出來的,竟如此美味。”
    虞蒸蒸被夸得有點不好意思,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夸她做飯好吃。
    她羞澀的笑了笑:“牛鞭?!?br/>     安寧嘴里的湯呈放射線狀向外噴出,原本煞白無色的臉龐上,似乎隱約浮現(xiàn)出一抹鐵青。
    她噴了蕭玉清一身牛鞭湯,見他衣袍濕了一片,安寧神色慌亂的拿手去擦。
    蕭玉清向后退了一步,笑容溫和:“沒關(guān)系,我去換身衣裳就是了?!?br/>     見安寧的身體無大礙,眾人便也不再守著她了,昨晚一夜未眠,此刻大家面容都帶著疲憊和倦意。
    虞蒸蒸用勺子舀了一勺牛鞭湯,她美滋滋的嘗了一小口,卻苦的差點沒把腸子嘔出來。
    許是鹽放多了,齁咸齁咸的,湯上還浮著亮晶晶的油花,又咸又膩,難喝的要命。
    虞蒸蒸總算明白,為什么末世的同伴們,寧愿生吃鼠蟻,都不愿意吃她做的飯了。
    想到這里,她愣了愣。
    這么難喝的湯,安寧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的喝下去,還違心夸贊湯好喝的?
    本來還想吃雞蛋墊墊肚子,這一口湯給她惡心的什么都吃不下去了,只好把雞蛋先放進(jìn)了儲物鐲里,等到胃里緩和些再吃。
    虞蒸蒸端著牛鞭湯,準(zhǔn)備去小廚房倒掉,剛走出院子,她突然想起蕭玉清被牛鞭湯殃及的衣袍。
    他這些日子沒少幫她,她應(yīng)該去看一下他才是。
    燕王府很大,他們每人一間屋子,因為一個院子住不開,便分了兩個相鄰的院子來住。
    女子住在同一個院子,其他幾個男的住在另一個院子里。
    向逢還在安寧的屋子里,蓬萊山的兩個男弟子回去補覺了,是以這院子寂靜的猶如墳地一般。
    蕭玉清住的房間有些偏僻,房門還沒關(guān)緊,露出了一條空隙。
    虞蒸蒸透過空隙往里看了看,本以為會瞧到他換衣服的香艷場景,但事實上,屋子里并未沒有他的身影。
    她以為他出去了,便想要作罷,一抬眼卻瞥見了他搭在屏風(fēng)上的衣袍。
    虞蒸蒸的嘴角濕潤了,原來他是在沐浴。
    她強忍住想要進(jìn)去一探究竟的沖動,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沒好意思走進(jìn)去偷看。
    她正要離開,屋子里卻隱隱傳出了輕不可聞的說話聲。
    “你接下來想怎么做?”
    “不急,他的時間不多了?!?br/>     “如今已經(jīng)打草驚蛇,此后會更加兇險?!睒肺男≌f網(wǎng)
    “無妨,我似乎尋到了他的軟肋?!?br/>     “什么軟肋?”
    虞蒸蒸蹙著眉頭,將腦袋往前伸了伸,手里端著的瓷盆卻不慎碰到了門框,房門響起‘吱呀’一聲,她的心跳跟著漏了一拍。,,網(wǎng)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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