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日,胡雪兒突然接到家書,說是她的親弟弟要上京城讀書,讓她照顧一二。
她是又驚又喜,自從她出嫁后,除了陳太太這個嫡親的姐姐外,已經好久沒見娘家人了。就連弟弟娶妻生子她也只是送上賀禮,沒有親自趕過去。
她將下人招進來細細詢問一番后,這才稟報吳氏。
吳氏印象中的胡耀祖是個有些調皮的男孩子,如今也不知長成什么樣子?想了想笑道,“媳婦你將前院收拾出來,讓親家弟弟住下。”
她知道胡家在京城是沒有宅子的,以前胡家人每次上京城都是住在陳家。只是不知這次為何忽然托給胡雪兒?但都是至親,能照應到的就多費些心思。也解了胡雪兒的思親之苦。
“這恐怕不大好吧。”胡雪兒有些遲疑,“弟弟要在京城住上二年左右,恐怕不大方便。”
家信中是托她給耀祖租個小院子,讓他安心讀書。可是她想想就覺得不大放心,很想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照顧。可讓他住進來,畢竟是男子,呂家屋子又不大,出出進進不大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都是至親。住在一起也好有個照應,還可以跟申兒相伴讀書。也能讓你公公和相公指點一二。”吳氏倒不介意此事,“再說你放心他一個住在外面嗎?”
胡雪兒怎么可能放心?如果單獨住在外面,家中沒長輩約束,京城又魚龍混雜,萬一有游蕩子弟誘引他學壞,那可如何是好?他可是胡家唯一的男丁,要是有個不好,那胡家全完了。
胡雪兒蹙起眉心,“可家中有女眷總歸不大方便。”
“不礙的,這前院和后院本來就是可以分開的。”吳氏早就想好辦法,“這樣吧,將前后院的門關上,派專人看守二門,而我們就從后門出進。”這樣后院就和前院完全隔開,胡雪兒擔心的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胡雪兒大喜,連忙笑道,“還是婆婆想的周到。”
吳氏派人跟呂順匯報一聲,呂順沒有異議。當下她就命人將前院廂房收拾出來,給胡家舅子準備著。
同時她發下話去,將連接前后院的門鎖上,鑰匙交給李四媽保管。反正離的極近,呂順父子只要提高聲音喚一聲,后院的人馬上就能聽到,就能打開鎖讓他們進來。
果然幾天后胡家小舅子就在家人的陪伴下進了京城,進了呂家。
胡耀祖給呂家的長輩行禮請安,并送上禮物。
胡雪兒和胡耀祖多年未見,兩個人乍一見面悲喜交集抱頭痛哭。
呂登見他們哭的差不多了,上前安慰。
胡耀祖有些不好意思的擦去淚水,作了個長揖,“見過姐夫。”
“小舅子別這么多禮,當年見你還是個活潑可愛的孩子。”呂登拍拍他的肩膀,“如今也已經有了自己的孩子。”如今已經變得穩重成熟,極有男子魅力。
“姐夫別笑話我了。”胡耀祖一來就惦記上了諍哥兒,“我的小外甥呢?”
沒辦法,這些年胡家上下為了胡雪兒沒有子嗣而憂心忡忡,生怕呂家嫌棄她。當聽到胡雪兒終于有喜時,所有人高懸的心終于落地。而胡耀祖從小跟二姐感情特別好,更是為她感到高興。送賀禮時他親自帶著人去城里淘了許多東西送到呂家。
胡雪兒眼睛還紅紅的,臉上卻露出笑意,“他正在睡午覺,等他醒了專程給舅舅請安。”諍哥兒每天午后都要睡一會,否則會鬧的所有人都頭暈。
“從外甥落地,我還沒見過他呢。”胡耀祖細心打量著胡雪兒的神色,見她滿臉喜悅和滿足,知道她過的不錯。心中暗暗松了口氣。“爹娘讓我帶了不少東西給他。”
胡雪兒聞言心中一酸,“爹娘這么惦記我們,可我們卻沒盡到自己的孝心,實在……”愧疚難安啊。
“這也是迫不得已的事,姐姐不要介懷。”胡耀祖忙安慰道,“爹娘說,只要你過的好,他們就放心了。”
胡雪兒越發的難受,決定今年的年禮再加些她親手所做的鞋子衣裳帶回娘家。雖然不值錢,可卻是她一針一線花心思做的。想必爹娘也能了解女兒的心情。
陳太太帶著一家四口聞訊趕來,眾人相互見過,激動的訴述離后別情。
昊氏則打發人將胡耀祖帶來的一名老家人一名書童一名丫環先安置在前院。所有東西早就準備妥當,所以并不忙亂。
碧玉等劉仁杰回家后全家幾口人一齊過來見過客人。
胡耀祖忙恭謹的給舅母請安,送上胡太太專門精心準備的禮物。禮物是劉家所有人都有份,而且都挺精致的。
“表哥,以后諸多方面還要麻煩您照顧。”胡耀祖仔細的打量著劉仁杰,這么多年不見,大家好像都變了。
當年胡家人對劉仁杰并沒有太大的期望,胡老爺雖然將他留在身邊讀書,但對他的前途并不看好,認為他并不適合走仕途。沒想這些年過去,劉仁杰居然做了官,而且還是從七品。幸好當年胡家除了不愿將女兒許給他外,并沒有虧待他的地方。
“表弟不必客氣,能幫得上忙的地方我一定會盡力。”劉仁杰一直記得胡家對他的恩惠,要不是姑母拉他一把,以他家的條件根本讀不起書。后來還送銀子送東西給他家,這些他都記得。如今終于能有回報的機會,他自然義不容辭。
胡耀祖驚訝的發現這位表兄如今變的會說話了,不像以前那樣沉默寡言,一天下來說不了幾句話。看來官場的歷練讓他有了不小的變化。“那我先在這里謝過表哥,以后還請表哥幫我看看文章,評點一二。”
如今劉仁杰是國子監的助教,教人讀書幫人評點這是他的專長。
劉仁杰一口答應,“好說,聽說你已經考上舉人,上一次的會試怎么沒進京趕考?”這是他一直覺得困惑的地方。
“那次正好生病,所以耽擱了。只有下一次再考。”胡耀祖神色有些黯然,好不容易考上舉人卻病的起不了身,只能再等三年。
一起的同窗有幾個都考上進士了,家中風光無比。還有些跟他不對盤的官家子弟趁機取笑他,奚落他。
胡老爺知道后,就打發兒子提前進京讀書,避開那些討厭的人,免得影響他的情緒。
劉仁杰淡淡的安慰道,“表弟不要急,有才華的人總有揚名天下的那一天。”
“謝謝表哥。”雖然他的神色淡然,但這話卻很讓胡耀祖心慰不已,好受了許多。
呂登笑道,“耀祖,你以后可以跟三弟一起讀書,相互切磋,我相信對你們都有益處。”
胡耀祖看著呂申笑道,“三弟是親家老爺親自□□出來的,學識肯定在我之上。”
呂家小兒子也長這么大了,聽說又是個好讀書的。將來呂家兄弟一齊列身朝堂,將是一樁美談。趁如今還沒顯赫,多攀些交情總沒錯。
呂申小臉一紅,“耀祖哥不要夸我,您都考上舉人了,我還是白身。”心中卻糾結不已,這人是夸他還是罵他啊?!
胡耀祖夸贊道,“你年紀尚小,過個幾年成就必然在我輩之上。”
聽的呂申臉越發的紅,鼻梁上的汗都冒出來。碧玉在旁邊見了,不由心中暗笑,三弟也有心虛的時候,真是難得一見啊!
“耀祖,千萬別客套。”呂登忙跳出來解圍,“這小子過幾日就要參加國子監的入學考,你有空幫他指點一二。”
“國子監?”胡耀祖眼睛一亮,“三弟恭喜你,那可不是普通人能進的地方。”要是他也能進去讀書就好了。可惜啊!
呂申倒是很清楚,并沒有被夸的飄飄欲仙,“我也只是托了哥哥和姐夫的福,哪是我的本事?”
幾人說話甚是投機,氛圍很是熱烈。
吳氏善盡地主之儀,將胡耀祖照顧的很妥當,這讓胡雪兒心中感激。
晚上在呂家吃過晚飯,劉家人才一起回隔壁休息。
碧玉趴在劉仁杰身上,“相公,這親家弟弟好像很會說話,這人品如何?”
“怎么了?”劉仁杰愣住了,這好端端的怎么提起這個?難道胡耀祖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嗎?
碧玉忙笑道,“沒事,想到就問問。”
其實,她是覺得胡耀祖有些功利,但這也算是平常之事,讀書人都有這個毛病,只要心地不壞就行。所以想問個清楚,畢竟以后他要跟呂申一起讀書,呂申年紀小容易受別人的影響,她自然難免會擔心這些。
劉仁杰并沒有多想,“表弟小時候心地不錯,我寄居在他家時,他并沒有瞧不起我輕視我,對我還算照顧。所以我總想回報一番。”
當年的他有些孤僻有些自卑,但胡家人對他很不錯,并沒有做出任何看不起人的舉動和言語。
“能幫的地方就幫,都是親戚相互照應也是應該的。”碧玉聽了這些心情放松了些,但還是忍不住提醒一二,“但千萬不要勉強。”
劉仁杰聽了這話心中一疼,“我自有分寸,以后不會再讓你擔心受怕了。”自從發生下獄之事后,他特別注意自己的言談舉止,生怕再給家人帶來傷害和痛苦。
碧玉知道他誤會了,抱住他的腰笑道,“你明白就好,如今我們一家五口就全靠你一個人嘍。”
“為了你們,我會謹慎小心的。”碧玉的話讓他感到肩膀的責任沉重,但也心中甜蜜,“我也不去得罪別人,專心教我的書。”
碧玉聞言揚開笑顏,大拍馬屁,“相公是天底下最明白道理的人,也是我最喜歡最喜歡的人。”
劉仁杰將妻子收進懷里,“比起瑛兒和玦兒還要喜歡?”
碧玉笑瞇瞇的點頭,“對啊,還要喜歡上一點。”有時男人就像孩子,也要哄的。
“可你只顧著孩子們,都沒多看我幾眼。”劉仁杰抱怨起來,白天就算了,晚上好不容易獨處,她總想著孩子們怎么樣了?睡的好不好?奶娘有沒有照顧好孩子?
“哪有?”碧玉有些心虛,腦子轉的飛快,哈,被她想到一個理由,“家里人的衣裳鞋子我都會先給你做,婆婆和孩子們都靠后邊。婆婆估計都生我氣了。”說到后面,小嘴一撅。
每年春節前她會給家里人都做一身衣裳,這是慣例。平時她只做些中衣小衣,外面的衣裳都會定制。
而家里人都很喜歡她做的衣裳,每到秋分時大姐兒就會惦記此事,杜氏嘴上不說,心里也惦記著。
“怎么會?她高興都來不及,有這么體貼入微的好媳婦。”劉仁杰不由心情愉快起來,在她心里,他還是最重要的。“娘不是小氣的人。”
碧玉只是找個借口,杜氏也不會為了這種小事而生氣。不過她看到劉仁杰這么歡喜,心中暗暗提醒自己,這段時間一忙就有些顧不上所有人,可以后千萬不要疏忽了丈夫。要是夫妻感情淡了,這可是最得不償失的。連忙哄道,“我做個新荷包給你,將舊的換下來吧。”
“好啊,我還以為你看不到呢。”劉仁杰高興的點點頭,總算把她的視線拉到自己身上。
“相公,你的事我都放在心上的。只是一時來不及做而已,瞧你說的……”碧玉有些委屈的看著他,眼睛眨巴眨巴的特別惹人憐愛。
“好,我錯了,就罰我多陪陪娘子。”劉仁杰早就心癢癢,一把抱住她滾進床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