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這么說你們會放過我嗎?呂申在心里不住嘀咕,嘴上卻道,“我會打消這個念頭的。”
碧玉捏捏他的臉,直接戳穿他,“嘴上這么說,心里不這么想吧。”想騙過他們,他還嫩了點。
呂申不敢躲,哭喪著臉道,“姐姐,你想說什么?”
碧玉轉了轉眼珠笑道,“你想學做生意,其實我覺得并沒有什么大不了的。幾位舅舅都是行商的,都做的有聲有色。”
呂申欣喜若狂叫道,“真的嗎?姐姐,你真是我親姐,你會支持我的,對嗎?”他還以為這兩人要聯合起來欺負他,原來是他弄錯了。太好了,家里終于有個人是支持他的。
碧玉摸摸他的頭,“我是很支持你,但是這行業是世人輕視,很難挺直腰桿做人。”
呂申抱著她的手笑道,“姐,你幫我說服哥哥,讓他幫我撐腰。”他哥除了聽父母的話,也挺聽他姐的話,兩人感情好的讓他嫉妒。
“沒出息,干嗎要別人幫你撐腰?”碧玉笑著低罵道,“你難道不能自己堂堂正正的做生意,讓世人高看你一眼嗎?”
呂申腦袋有些迷惑不解,“可你也說了,商人的地位很低,我能怎么辦?”他姐到底是幫他還是想勸他?他都不敢確定了。
碧玉一臉的恨鐵不成鋼,“你就不能靠自己的本事立足嗎?”
“姐,我不明白。”呂申老老實實的道。
碧玉低下頭喝茶,渴死了。笨小孩一個。
這次輪到呂登開口,“你周家哥哥在老家時做生意一帆風順,沒人敢小看他,你知道原因嗎?”
兩人一個扮白臉,一個扮紅臉,正好輪流收拾他。
呂申想了想,猜測道,“周家財大氣粗?”
“胡扯,在周彬接手前,周家差不多是個爛攤子。”呂登眼睛一瞪,“周家是在他手里才發揚光大,在江南商場占有一席之地。”
“那他是有超凡的經商頭腦嗎?”呂申腦子飛快的轉動。
呂登一臉的你是傻蛋的表情,讓呂申心里發虛,“就算有經商頭腦把家業做的風聲水起,也架不住有權有勢的人家覬覦啊。”沒有背景的人是很難混下去的。生意做的再好有什么用,只是權貴說一句話,就能全部奪過來占為已有。
“那是憑什么呢?”雖然知道會被嘲笑,可他還是很想知道答案。
呂登瞪了他半天,這才一臉的無奈道,“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有個舉人的身份,別人不敢輕視他。他依靠著同年同鄉同窗這幾層關系,愣是將商場玩轉。雖然很辛苦,但也算成功了。”
這也只是一部分原因而已,手段還要比別人狠,比別人硬。但挑這個上得了臺面的理由,比較能讓呂申直接了解,也便于他們接下來的說詞。
呂申聽明白了,“哥哥意思是說,他是靠著舉人的背景才一路走過來的。”原來還有這些□□,看來他是把做生意想的太簡單了。
“你也不算太笨,他本身有資本。你應該知道秀才可以不跪縣老爺,舉人可以跟官場之人論交。”呂登滔滔不絕的說了半天,然后一臉的輕視,“而你有什么呢?你不過是個白身。”還想做生意,真是做夢。
呂申被一激,腦子充血,“那我也去考個舉人,最起碼別人不會小看我。”家里人不支持他,不肯讓他靠。那只有這樣,也是一條出路。他不靠家里靠自己也行。
呂登心中偷笑,繼續板著臉刺激他,“你以為考舉人是買盤菜這么簡單嗎?說的這么輕松,真讓人笑掉大牙。”
“哥,我會很努力的,不是光說說而已。”呂申一臉的堅決,“不過你要答應我,我要是考上了舉人,你就要讓我學做生意。”還懂的討價還價,這算不算商人本性呢?
呂登看了他半天,勉為其難的點頭,“好,只要你能考上。”
呂申大喜,眼睛發亮,“既然哥哥這么說,我就考給你們看看。我去讀書了。”說完一溜煙的跑到書房。他知道他哥說話一向算話,絕不會騙人。
“妹妹,這小子總算被我們誑到正途上。”呂登長長的松了口氣,“要是真考上舉人,我就不信他真能舍得下這功名利祿去學什么生意經?”
人一旦嘗到功成名就的滋味,很難放棄。何況呂申此時年紀還小,等他眼界寬了,見識長了,就不會這么天真。
“這還難說,他的性子比較固執。”碧玉心中并沒有輕松,蹙著眉道,“他小時候的想法至今還牢記在心里,我們不可放松警惕。”
“沒關系,能不能考上還是兩說,就算考上了也要好幾年之后。如果到時他沒改變主意,那就讓他玩玩。”呂登早就想好了各種情況的應對之策,“如果他在經商方面有天賦,那到時我就勸他隱身幕后操縱生意。不讓他拋頭露面就是。”
如果呂申考上功名依舊堅持原來的想法,那就放手讓他去做。做生意并不簡單,還要看他是不是這塊料。這樣一來就有好幾年的時間讓他周旋,足以讓他慢慢影響呂申的觀念。
碧玉聽了這些話,總算露出笑臉,“哥哥考慮的極是,臺前幕后性質是一樣的。在幕后也不會讓人輕視呂家,對他的將來也不會造成影響,他也能遂了心愿。一舉幾得的好主意。”
呂登大笑道,“那還要多虧妹妹的好點子,才讓我想到這些。”
碧玉笑瞇瞇的贊道,“不用夸我,你比我高明多了。一下子能想的這么深遠。”
可憐的呂申此時正興高采烈斗志昂揚,可他的未來已經在兄姐的談話之間定了下來。他再聰明機靈,比起呂登和碧玉的道行就差了一個級別。只能被牽著鼻子走嘍。
以前總是坐不住的呂申突然很用功,他以往每隔一會兒就想找借口出去逛。如今卻日日拿著書下苦功也不再三心二意的。這讓呂順大為不解的同時欣慰異常。
呂順問過呂申原因,可他官面堂皇的說,不能給呂家丟臉。
吳氏知道后只當他突然開竅,必竟是快要成親的人,果然進益了。
呂登觀察過幾天,見呂申真的發奮圖強,心中暗松口氣。他想起碧玉所說的話,決定跟妻子好好談談。
只是沒等他開口,突如其來的一件事將一切打斷。
陳太太的生辰又到了,陳家并沒有打算大辦,只是請至親喝一天酒聽一臺戲。他們請了胡雪兒夫妻帶著孩子和胡耀祖過去。
呂登因朝中有事,讓胡雪兒姐弟帶著諍哥兒先走。他處理完事情隨后就到。
但等他跟著陳簡之一起到了陳家,胡雪兒和陳太太都滿臉驚慌失措,下人們慌做一團。
陳簡之一驚,忙問原由。
陳太太哭哭啼啼的說不清楚,只隱約聽到胡耀祖不見了,派了下人去找,可怎么找都找不到。
“到底怎么回事?”呂登聽的一頭霧水,沒聽懂。
胡雪兒一臉的淚水拉著呂登的胳膊道,“相公,你一定要幫我找到弟弟,他可不能有事啊。”
呂登忙安慰道,“別急,慢慢說。”
原來這一路上胡雪兒是帶著孩子坐在車里,而胡耀祖坐在車外,行到半路時突然跟胡雪兒說好像見到舊故,讓她先去陳家,他跟舊故聊上幾句就過來。
胡雪兒本來是不肯的,無奈胡耀祖已經跳下車,帶著個書童去追舊故。
她只好先來陳家等他,可等了一個多時辰還沒見他出現。這下就發急了,讓陳太太派了下人在那個地方找了一大圈,可都沒找到。
呂登皺著眉頭問道,“是什么時辰發生的事?”
胡雪兒想了想才道,“巳時一刻。”她已經六神無主了,要不是相公扶著她,她快倒下去了。胡耀祖可是胡家唯一的男丁,唯一的希望。
呂登看了看天色,可此時都未時了,這都過二個時辰,心中暗覺不妙。“你可曾見到那舊友的面?”
胡雪兒淚水漣漣,把妝容都哭花了,一塊一塊的挺嚇人的。“我坐在車子里,根本沒看到什么。”
呂登在腦子里轉了一圈,“當時誰趕的車?”
這個答案胡雪兒知道,“是東叔。”東叔就是陪胡耀祖一起進京的老家人。
呂登忙道,“快叫他進來,問問仔細。”
下人們一連聲的去叫。
東叔此時心慌意亂五內俱焚,聽到主人叫,進去老老實實的磕了頭。
陳簡之問道,“東叔,你可知道你家少爺是去追何人?”他畢竟是此間的主人,呂登不便反客為主。
東叔心中發抖,有些猶豫,嘴動了動又咽了回去。
陳簡之看出來內中或許有隱情,“東叔,這都什么時候了,你知道什么快說出來。這三弟要是出了事,這讓岳父岳母如何是好?”
東叔想了又想,低著頭道,“我也沒看仔細,好像少爺是追著萬娘的影子而去。”事出突然,當時他只來得及看到一個風姿綽約的背影,但隱約聽到胡耀祖驚喜的低喚聲,叫的是萬娘。
雖然這事情胡家老爺再三叮囑不可泄漏出去,可這種時候再不說,小主人要是出了事,遭殃的還是他們這些下人。
“萬娘?”幾個人異口同聲的問道。
東叔知道這事的輕重,不敢再瞞,輕聲回道,“萬娘是我們少爺喜歡的女人,不過她是個青樓女子。”
“青樓女子?喜歡的女人?”陳太太明顯受了打擊,臉色鐵青,“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說清楚,一個字都不許隱瞞。”
怎么回事?從小就聰明出色的三弟居然喜歡上了青樓女子,還不顧一切的追了上去。這算什么事啊?
原來胡耀祖這次上京城讀書,一部分原因是被父母逼著過來的。他在父親任上喜歡上一個青樓女子,就是萬娘。他想把萬娘迎進胡家納為偏房。
可胡老爺怎么允許讓這種出身的女人進門?這不是讓胡家丟臉嗎?于是施展雷霆手段,棒打鴛鴦,將兒子打發到京城,而將萬娘賣的遠遠的。因為是丑聞,所以瞞的嚴嚴實實的,也不讓陳胡兩家人知道。胡太太又考慮到陳家婢女眾多,容易會狀況,就讓兒子住進呂家休身養性。
到了此時,呂登才知道胡耀祖進京并住在呂家的真實原因。怪不得放著家大業大的陳家不住,而住到人口簡單的呂家。當時吳氏即使不留胡耀祖住下,胡家下人也會拿出胡太太的書信求呂家收留。
聽了這些,陳太太愣愣的坐了半天,最后有氣無力的問道,“那個萬娘不是被賣的遠遠的嗎?怎么會突然在京城?”
“老奴不知。”東叔頭也不敢抬。出了這種事,他肯定落個照顧不周的罪名。
“那該怎么辦?找了好幾個時辰都沒找到,會不會出事了?”胡雪兒只在乎胡耀祖的安危,“這個萬娘聽著就不是好人,這要是對三弟有什么歹念,這可如何是好。”
呂登真不知該說什么,“他是男子,能出什么事?可能被拌住了腳步,他總會回來的。”心中卻暗罵胡耀祖是不是昏了頭,居然失蹤了半天,讓他們這些親人擔心的要命。說到最后居然是為了個青樓女子。
此時的他還以為不過是樁桃色事件,不會出大事。可事情卻來個意想不到的逆轉,將陳呂兩家都拉到懸崖邊。這是他所沒有預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