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呂登是怎么跟陳簡之說的,第二天陳家管家就親自過來請胡耀祖去陳家居住,并幫著打理行李。
胡雪兒雖然依依不舍,但想想有長姐照顧他,也算安心。畢竟陳太太是長姐,從小照顧兩個弟妹。胡耀祖對這個長姐尊敬有加,應該能服于管教。更何況陳家規矩多,那個女人進去后也能壓制住,不讓她惹出禍來。一想到這些,她高懸的心放了下來,細細的叮囑了幾句。
胡耀祖一臉的愧疚長揖到地,“二姐,我在這里給你賠罪,我這事做的有些過火,請您看在我不懂事的份上,原諒一二。”
“三弟,你既然明白這點,為何……”胡雪兒說不下去,長嘆了口氣。
“萬娘是我最心愛的人,她為了我吃了許多苦,甚至差點連命都丟了。”胡耀祖忍不住解釋道,“我一介男子,怎么能再辜負她,自當要護住她。”他也不想讓疼愛他的二姐失望,但他沒辦法。他已經負了她一次,不能再負第二次。
聽了這些話,胡雪兒真傷心了。“為了她,你連胡家的聲譽都不要了?她就這么重要?”
“二姐你說哪里話?”胡耀祖咬著牙說出考慮許久的盤算,“我已經打算好了,到時求大姐夫收她做義妹給她個新的身份,將過去的一切都抹去,我再正正經經的將她納為妾室。這樣對爹娘也能有個交待。”好多人家都是這么辦的,他也可以借鑒過來。
呂登將一切聽進耳朵里,心中暗忖,他計算的是很好,可這事實在是難啊。陳簡之憑什么要為他出頭,為何要沾惹這種麻煩?再遮掩的好,這天底下哪有不透風的墻?陳家上面有長輩,這種事情怎么會允許呢?畢竟傳出去也是丑聞一樁。他把事情想的太簡單,恐怕注定要失望了。
胡雪兒估計也想到了這些,微微蹙著眉,張了張嘴又把話咽了回去。看著滿臉幻想的胡耀祖,無聲的嘆了一聲,她是管不了這個兄弟。還是讓大姐來管吧。
胡耀祖拜謝了呂劉兩家人這些日子的照顧,又和呂登夫妻說了幾句,登上馬車去陳家。
回到屋子里,杜氏喝了口茶,突然開口道,“杰兒,你以后可不許做出這種事。”
劉仁杰忙起身應了,“娘,我不會的。”這哪跟哪?有了碧玉他很滿足。
“什么女人不好找?偏偏找那種人盡可夫的女子,看著就不是個東西。”杜氏是最恨這種事的,剛剛看到一身風塵味的萬娘,昔日隱痛被勾起,恨不得大罵幾句出口怨氣。但看在胡呂兩家的面子上,硬是忍了下來。
“娘。”劉仁杰有些尷尬,暗中示意,還有胡雪兒在這里呢。人家畢竟是一家人,當著人家姐姐的面指桑罵槐好像有些過了。
杜氏不接這茬繼續嘮叨,“女色害人不淺,輕則破財消災,重則家破人亡,切記切記。”這胡家小兒沾上這種女子,要吃盡苦頭了。幸好自己家兒子在這上面極有分寸,決不會亂來。
“娘,我知道了。”劉仁杰恭身聽了,“您累了吧,我送您回去休息。”
杜氏不知有沒有聽懂,但不想配合兒子,“累什么累?我還想跟你岳母說說話,你們有事出去吧。”
劉仁杰頭疼不已,可又不方便多勸。
吳氏看出他的為難之處笑道,“是啊,你們都去辦正事吧,讓我們兩個老的敘敘話。”
眾人應了都退了出來,只留下杜氏和吳氏兩人閑談。
胡雪兒被杜氏說的心情敗壞,羞紅了臉眼睛紅通通的。一出來就傻呆呆的坐在椅子上落淚。
碧玉上前給她陪不是,“嫂子,我婆婆說話一向直來直往,你別介意,她并不是故意的。”
胡雪兒忙拭去淚水,強笑道,“我知道舅媽的性子,畢竟我那舅舅是死在這上面,她老人家痛恨這種事,我也能理解。可是這心里就是難過。”理解是能理解,可聽到這么誅心的話,實在不舒服。
“嫂子別多心,她沒有針對你和表弟。”碧玉有些不好意思的勸道,“她只是痛恨青樓女子,遷怒萬娘罷了。”
胡雪兒搖搖頭,“我不怪她,只是這心里不上不下的,總感覺不對勁。”但愿胡耀祖在陳家能過的太太平平的,不要鬧出什么事來。
碧玉明白她的心思,“有陳太太管教著,你就放寬心吧。留在呂家恐怕沒人約束得了他。”呂劉兩家的長輩是親戚,但這種事不大方便管。胡雪兒雖然是親姐可以管,但性子太軟和,管教不了。
“妹妹不用安慰我,三弟是必須要送走的。那萬娘的確太過嬌媚,留在家里我也放心不下。那眼眉太過勾人,我心里……”她心里也慌的很。
碧玉似笑非笑的打趣道,“怕哥哥被勾走?他可不是這種人。”女人嘛,除了兒女就是相公最重要。
“妹妹別取笑我,相公為人正派不會看上這種女人,可架不住這種女人主動纏上來。”胡雪兒是嚇怕了,“上次的事情已經給了我一個教訓,我是不能再犯相同的錯誤。”
這種風塵出來的女子心思難纏的很,為人又不正,臉皮又厚,勾引人的手段又高明。她原本挺正經的兄弟也被教壞了,要是呂登也被纏上了,那她哭都沒地方哭。
碧玉本來心中還在猜想,最顧娘家的胡雪兒怎么這么爽快?“原來嫂子是為了這個才送走他們,那就不要難過了。你做的很對。”
胡雪兒想到自家兄弟,就恨鐵不成鋼。“我只是為我那不爭氣的兄弟擔心,要是他能有相公一半的定力和腦子,今日也不會弄到這種局面。”
碧玉不好接這話,只是微微一笑。
胡雪兒也知道說的過了,訕訕的轉開話題,“妹妹是不是要去看表嫂?我這邊有幾道新點心,你帶過去讓她嘗嘗。”
金嫂懷孕多時,肚子已經顯懷,在家中靜養,不再到處走動。
碧玉笑道,“我替表嫂多謝你。”
胡雪兒的心思明顯轉到生子方面去了,“她真是好福氣,有兒有女,如今又要添丁。可我卻……”連碧玉也有兒有女,只有她膝下才一子。子嗣太單薄了,這可不是好事啊。
“急什么?”碧玉是知道她的心思,“她家的生子秘方你試試,或許會再懷上一胎。”話這么說,她的手輕輕撫上自己的小腹,好像這個月的好日子推遲了,會不會是又有了?玦兒也有三歲了,該再添個弟弟或者妹妹。
胡雪兒是巴不得馬上能懷上,但有些事是急不得。“要是再能懷上,我必定要上廟里燒香拜佛,還要多謝表嫂。”
兩人說了會生兒育女的話,碧玉這才起身告辭。
回到家里,劉玦在丫環們的陪伴下在院子里走來走去,見碧玉走進來,軟軟的叫道,“娘。”整個人撲了上來。
碧玉將他抱起來親了親,這孩子又重了,吃的真壯實,再過些日子就要抱不動他。
劉玦滿眼的懇求,“娘,讓我跟姐姐去讀書吧。”
碧玉奇怪的看著他,“你才幾歲啊?長大些再說。”這孩子真夠心急的。
“我三歲了。”劉玦伸出三個胖乎乎的手指搖晃,奶聲奶氣的哀求,“娘,好不好嗎?”
“等你滿了五歲再去讀書。你太小了,筆都拿不動。”碧玉想了想,摸著他的小腦袋,“為何要去讀書呢?誰跟你說了什么嗎?”以前也沒聽他這么要求啊?
劉玦一臉的失望,眼睛淚汪汪的,“姐姐可神氣了,會寫自己的名字。”
碧玉一聽就明白,這小丫頭肯定是在兒子面前顯擺了,連忙在他小臉上親了又親,“別跟姐姐比,她比你大多了。等你像她這么大時,肯定也會寫自己的名字。”
劉玦撅起嘴悶悶不樂,不再吭聲。
碧玉見著可憐,心里一軟,摸著他細軟的頭發,“你是不是想寫自己的名字?娘教你。”
“好啊,我要學。”劉玦聽了展開童稚的笑臉,“姐姐會的,我也要會。”
碧玉真不知自家的女兒還做了什么,讓他受了這么大的刺激。抱起他走到書房里,丫環們忙研磨拿紙筆。
正準備寫字,劉仁杰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娘子,你這是要做什么?”
劉玦一臉的欣喜,歡快清脆的叫道,“爹爹。”
碧玉笑道,“你的寶貝兒子也不知怎么的,非得纏著我要讀書,我只好答應教他寫自己的名字。”
“我來教吧。”劉仁杰一把接過兒子,“可能是瑛兒在他面前顯擺,讓孩子受了刺激。”他可是親眼看到的。
碧玉原想給女兒遮掩一二,沒想丈夫把一切都看在眼里,“那丫頭,才學了幾個字,就這么張揚,真得好好說說她。”
劉仁杰聽了忙擺擺手,“別別,孩子要多夸獎才會有上進心。”他最疼愛女兒,怎么看都像是妻子的縮小版。
“可是……”碧玉心里暗想,這也太疼孩子了,管的不好這丫頭恐怕聽不進任何人的話,所以要教的時候還是要好好教的,該說的時候還是要說幾聲。
劉仁杰抬起頭沖她一笑,“對了,吳橋來了。你去看看吧。”
碧玉心思一轉,將女兒的事放在一邊,“他來了?又到了結算帳目的日子?我都把日子記糊涂了。”
“你是忙壞了,去吧。”劉仁杰耐心的一筆一畫教兒子寫字,“算好帳后回房休息一會,家里有我呢。”
碧玉聽了心里甜滋滋的,有個人能與自己同甘苦共患難,這種滋味真的很好。
吳橋果然等在院子里,見碧玉出來忙請了安。
碧玉讓小青請他進花廳安坐,上了茶,吳橋將帳本送了上來。
碧玉細細翻看,除了小田莊的收益,四個小院子都租了出去,也有了進益,“最近田里的收益很不錯啊。”
吳橋笑道,“前些日子收上來的香米賣了個好價錢,這收益就多了。”也不給自己表功,反正她自然能看懂。
“香米?是你從江南引過來的那種?聽聞在京城達官貴人也極喜歡這米。”碧玉看著其中的一項收益,滿意的瞇起眼睛,“你花了不少心思,辛苦你了。”
吳橋做生意是把好手,管起田莊也很不賴。他在田莊上想了許多新招,創了許多收益。這一點讓她尤其滿意。
“這是小的本分,不當您的夸獎。”吳橋很是謙虛,對這個女主人從不敢小看。他可是在吳家看著這位表姑娘長大的。
碧玉從手腕取下手鐲,“這對金手鐲,你收著給你家小子將來娶媳婦用。”有功就要獎,有錯就要罰,這是她的為人之道。
吳橋笑著謝過碧玉,收下金手鐲。他對碧玉的脾氣還是很了解的,她給什么就收著。不用扭扭捏捏的假客套。
碧玉又看了看四個小院子的收益,因為是租給幾家上京城做小生意的人家,這收益固定,每個月也有七八兩的銀子。雖然不多,但足夠一家幾口人的吃喝。
查完帳,碧玉揮手讓吳橋退下,讓他去找妻兒歡聚。
碧玉坐在花廳里發呆,這大姐兒一年年的長大,這嫁妝也該準備一二。免得到時局促不湊手。也該是時候讓她學些女紅廚藝,不可再讓她傻玩。女紅就讓小青教她,廚藝自己來教。她心中盤算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