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下人就神情緊張的回來稟道,陳家出事了,陳家老爺被罷了官,聽說還有什么罪名,要聽候發落。陳太太是來請求幫忙的。
這突如其來的消息讓在場的人都聽的目瞪口呆。
劉仁杰問道,“有沒有打聽到是為了何事?”呂登還沒回家,陳太太只找胡雪兒過去談,估計這原由不大好公諸于眾。
下人回道,“不清楚,只看到陳太太哭的很厲害。”她進不了屋子,只在外面看了幾眼,這些消息是跟陳家的下人打聽來的。
眾人議論紛紛,猜測不已,又聽下人過來回道,呂登落衙回府了,正跟陳太太說話。。
過了半日,呂登皺著眉頭獨自一人過來。
吳氏第一個發問,“登兒,到底怎么了?”
呂登長嘆一聲,“那個萬娘出首,告陳家眷養□□……”家門不幸啊,陳簡之精明一世,居然栽在這上面,太冤了。
話還沒說完,就被杜氏打斷,怒不可遏道,“她是不是瘋了?她能得到什么好處?她鬧出這一場風波還能活嗎?陳家和胡家會怎么對付她?”那萬娘本身就是當事人,出首把自己也搭了進去。這值得嗎?又是為了什么才做出這種玉石俱焚的事情呢?
“她能不能從中得到好處,我還未能知。”呂登憂心忡忡道,“但姐夫讓姐姐轉告我,那萬娘出首,好像是李侍郞在后面指使的。”否則光憑一個弱質女子,又被關在院子里不許走動?怎么能走出陳家大門?
這才是他最心焦的地方,這李侍郎已經消停許久,怎么又出來折騰?還在這么關鍵的時候?難道他們探得些許蛛絲馬跡?
“什么?她是李侍郎的人?”劉仁杰聞之色變,“難道她是專門用來對付我們的嗎?”否則不會這么巧,時間掐的正好。
“看情況是如此。”呂登揉揉眉心,“這下我們呂家可能也有麻煩,會受到牽連。”
吳氏渾身一震,“關我們什么事?”
“內情很復雜,唯一慶幸的是當初沒有收留那個萬娘和三弟。”呂登只從陳太太嘴里聽到一言半語,心里沒底,“可惜陳家這次的無妄之災,姐夫雖然花心,但在這件事上并無過錯。”
陳大人當初為了妻子的臉面,才讓他們倆人住下,卻惹來了大麻煩。而呂登也開口幫他們求情的,在這件事上他難辭其咎。
杜氏有些不解,“既然如此,為何還要罷他的官?”她畢竟是內院女人,想的太簡單了。
劉仁杰解釋道,“這種事情說不清楚的,人是在陳家走出來的。表姐夫是陳家的當家人,當然要算在他身上。”就是有人跳出來說此事與陳大人無關,也沒人相信。
杜氏似懂非懂,但也不再多問。只是擔心會不會牽連到劉家?
吳氏同樣也在考慮這個問題,“陳太太是不是想要我們援手?我們……”要是牽連到自家頭上,那還不如不要管此事,免得引火燒身。
“先看清楚事態變化再說。”呂登剛才雖然和陳太太談話間,多有安慰,但卻沒有做出任何保證,“姐夫平常給人的印象是在女色方面太放縱,沒人覺得他是無辜的。”他就算想幫也無從幫起。
劉仁杰心思轉在胡耀祖身上,怎么沒他的音訊?“那表弟人呢?他怎么說?”
呂登苦笑不已,“出了這事后,他就病倒了,此時已經病的起不了身。”
陳太太心里對自家兄弟多有抱怨,但當著呂登的面還是諸多維護,自說他年小不懂事,被人陷害了。
杜氏搖搖頭嘆道,“真是做孽,我早說這種女人碰不得,看吧果真應驗了。”幸好兒子不喜歡這種女人,否則遭罪倒霉的是自家。以后要多看兒子,不許他去亂七八糟的地方,也不許帶外面的女人進家門。她這輩子只認碧玉這個媳婦,他要是敢拈花惹草,看她怎么收拾他?
一直靜靜旁聽的碧玉突然插嘴,“真是奇怪,這表姐夫怎么不找首輔家幫忙?那不是他們的干爹嗎?”卻來找呂登幫忙,是不是事出突然昏了頭?
呂登解釋道,“其他事情還好說,這種事首輔大人也不好開口說情。”
見碧玉還是一頭霧水,劉仁杰分說的更明白,“世人皆知他老人家最討厭這種事,要是為了此事說情,那不是打自己嘴巴子嗎?”
碧玉有些明白了,“不能幫嗎?”
“我們不能直接求情,只能另想辦法。”呂登苦笑不止,“誰沾上這種事情就倒霉,本來是件可大可小的事情,可遇上姜御史這種耿直的人緊抓不放,又在御前捅了出來。”那萬娘找的是這位最耿直的御史,好像是中立沒有選擇政治立場的人,事情太難辦了。
“這位御史大人倒是個好人,當初我們下獄時只有他肯答應幫忙,我們總歸欠了人家一個情。”劉仁杰對此人是心懷感恩,他雖然后來沒幫上忙。但卻是唯一雪中送炭的人,這份情誼始終記在心里。
碧玉聽了這些也皺起眉頭,“看來他們設的局是精心設計的,這次表姐夫要脫身恐怕有些難了。”這一環扣一環,恐怕不會就這么收手,
所以陳太太求上門時,呂登不敢答應下來,“是難的很,這種事重則下獄判刑,輕則罷官免職。”他只是個小小的六品官,哪能幫得上忙?何況這事情恐怕還有后手,他還是小心應對為妙。
聽了呂登的話,所有人都靜默無聲。
杜氏忍不住破口大罵,“怪來怪去都怪那個下賤的女人,外甥對她情深意重為了她什么都不顧,她卻恩將仇報。真是狼心狗肺的東西。”
劉仁杰勸阻道,“如今說這些都沒用,最重要是將人如何開脫出來。”
杜氏心里直跳,臉色難看起來,“能有什么法子?杰兒,你別摻和進去,到時再像上次那樣,我可活不了。”
上次他們出事時,碧玉她們瞞著她。可日子長了,還是被她知道。當她知道所有的事情后,臉色蒼白的嚇人,不住口的讓劉仁杰保證再也不多管閑事,多做少說。
劉仁杰忙安慰道,“娘,不會有事的。”
“反正你別忘了答應我的事。”杜氏臉色肅穆,“要是你被卷進去有個好歹,讓我們這些人怎么活啊。”
呂登忙保證道,“親家太太放心,我會看著他,不讓他亂幫忙。”
劉仁杰驚詫的睜大眼睛,“大哥,你怎么也這么說?必竟是至親……”能幫就幫,那種求援無門的滋味太痛苦了。
“至親?“杜氏一臉的氣憤,“你上次出事時,陳家可是躲的遠遠的,不肯出手幫忙。”只要一想到這個,她就氣的渾身發抖,如今憑什么讓他家仁杰豁出命來幫陳家?陳家不過是姻親,可仁杰是她唯一的兒子,是她下半輩子的依靠。這能比嗎?
“娘,這是兩碼事……”劉仁杰無力的辯解。
“妹夫,親家太太說的也沒錯,這事情不比其他,沾上就是一身騷。”呂登反而心里有了決斷,“我們還是從長計議。”
劉仁杰對他向來是最信服的,“那表姐夫沒有援手,會不會坐實罪名?”到時就更麻煩了,要救人就難如上青天。
呂登笑道,“我會跟首輔大人談談再說。”
“這樣最好,他老人家必定有辦法的。”劉仁杰聽了這話才算放心,他其實也幫不上什么忙,在國子監里沒有什么話語權。
不知呂登跟首輔大人怎么談的,他過了幾日就上了一道奏折幫陳簡之說情,但被皇帝立即駁回,也把他罷官轍了職。
這下可炸了鍋,呂家人情緒激動,呂順父子也不再整天待在書房里百事不管,不時的打聽消息。
而胡雪兒終于受不了這么大的刺激病倒了,把個吳氏忙的團團轉,不僅要照顧年幼的孫兒,還要給病中的媳婦請醫看病。
吳氏也顧不上教兩個女孩兒女紅,碧玉就將她們過來親自教導。
孩子是最敏感的,劉瑛雖然年紀小但還是查覺到氣氛不對。一向疼愛的外祖父外祖母都沒心情抱她了,連兩個舅舅都不再笑瞇瞇的哄她。
“娘,大舅舅真的不能做官了?”劉瑛迷惑的張大眼睛,雖然她不懂做不做官有什么關系,但外祖父一家都不開心,她是懂的。
碧玉摸摸她的頭,“這種事你不用多管,只要記住要多哄哄他們,要將他們哄笑。”這個任務對大姐兒來說,應該不難。
劉瑛嘟起小嘴,“可好難啊,我拿了最喜歡的點心給外祖父吃,他也不開心。”以前呂順都會夸她一頓的,如今只是拍拍她的頭一句話都不說。
碧玉想了想道,“你好好學女紅,他們就會開心的。”跟個孩子說不清楚,只能這么哄她。
“真的嗎?”劉瑛眼睛一亮。
碧玉點點頭,“當然,你學會了做荷包,到時送給他們,他們會很開心。”
劉瑛滿臉的熱切,積極的求道,“那娘快教我,我會很用心的學。”
碧玉見呂登神情如常,眉宇間也沒有什么抑郁之色,這心里實在沒譜。
她忍不住問起劉仁杰,“相公,哥哥這次會不會有事?”要是只罷官也就算了,大不了回老家種地去。
劉仁杰心里不知為何,總覺得好像不會出事。可能是呂登太鎮靜了,讓他有了信心,“不會有事的,你別擔心。”
碧玉怎么可能放心得下?那可是她的親兄長,“哥哥罷了官為什么還早出晚歸的?他在忙些什么?你知道嗎?”千萬別干引火燒身的事情。
“我不清楚,他什么都沒跟我說。”劉仁杰老實的跟她坦白,“只是交待我好好照顧你們。”
聽了這話,碧玉蹙著眉頭細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