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登吹了吹杯子里浮起的茶葉,神情淡漠道,“賣了,再換個丫頭過來吧。”而且要賣的遠遠的,永絕后患。再讓胡家的人送個溫順點的丫頭過來,免得惹事生非的不讓人消停。其實他更愿意自家買一個,不過他娘肯定不同意。
吳氏滿意的點點頭,“依你,你媳婦那邊由你去說。”呂登的做法很符合她的打算,這丫頭是不能再留,賣了就算了,至于打一頓餓幾頓這種事她們呂家是不會做的。
“是,娘。”呂登應了。
紅云心里一片冰涼,爬到碧玉腳下道,“姐兒,您大人大量放過紅云這一回吧。”這時才想起找這個她以前瞧不起的人來求情,全然忘了曾經在胡雪兒面前如何出主意想方設法的欺負碧玉。
碧玉淡淡的看了一眼,“別這么說,我何德何能有這個本事?”
紅云第一次意識到眼前的女孩子并沒有她想像中那么軟弱好說話,無力的哀求,“姐兒。”
呂登見了心煩一腳踢過去,“夠了,再啰嗦就不會這么輕輕放過你。”如今求饒有什么用?當初怎么就沒想到這些?
紅云再也不敢吭聲,只是默默的哭泣。
“娘,是孩子不孝居然沒留心到這些事,讓妹妹受委屈了。”呂登恭謹的站在吳氏面前,“請娘責罰。”
“哥哥。”碧玉不安的喚道。
“登兒,你常年不在家,不能怪你,是我太疏忽了。”吳氏暗中嘆了口氣,“你媳婦的規矩不過關,需要好好□□。”
“娘說的極是,以后還請娘重新教教她,讓她懂的為人媳為人妻為人嫂的規矩。”呂登陪笑道,“都是孩子不好,沒管好她。”
“登兒啊,娘……”吳氏頓了頓,把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看著眼前的這雙兒女半響才道,“女兒,以后有什么事不要忍著,要跟娘說,娘雖不中用但還能護著你幾年。”到以后女兒出了嫁她就再也不能護著,所以在家里的時日定要讓女兒順心如意。
她不禁在心里懷疑這門親事是不是選錯了?可木已成舟,只能慢慢的管教胡雪兒,她就不信她改不過來。
“娘。”碧玉撲進吳氏懷里大哭,都是她不好,讓娘為難了。
“女兒,莫哭莫哭。”吳氏拍著她的后背安撫,眼中卻淚花閃閃。女兒即便受了委屈礙著許多原由不能直接找她哭訴,只能讓小青拐彎抹角的提醒一聲,真難為她了。
出了上房,碧玉紅腫著雙眼神情復雜的看著兄長,“哥哥,我……”她是不是做錯了?
“傻妹妹,不關你的事,是哥哥太過疏忽了。”呂登心里歉然,依碧玉的心智哪需要隱忍這么久,無論什么人在她手里都討不到好去。
“我不該捅到娘親面前。”
呂登拍拍她的頭,“你不這么做還能怎么做?你都是顧忌著我才沒有親自出手,我都知道,哥哥領你的情。”因為胡雪兒是她嫂子,她無論怎么做都要先考慮下呂登的感受,思量再思量,最后只能讓吳氏來處理這件事。更難的是她不能親自去說,那樣的話胡雪兒真的要被休回去了。
“哥哥。”碧玉感動的眼淚汪汪。他這么理解她,沒白費了她一番心思。
“沒事,你嫂子也該受些教訓,她自恃身份還沒完全把自己當成呂家的兒媳婦。”呂登冷笑一聲心中依舊憤憤,“做別人家的兒媳婦沒那么好做的。”呂家的人處處尊重她,她反而不知進退,這讓他感到既生氣又丟臉。如果她感到嫁給他覺得降低了身份,他倒是可以成全她。
“哥哥,嫂嫂必竟年輕想事情有些不周,你不要這么生氣。”碧玉雖不喜歡胡雪兒,但她終歸是兄長的妻子,總不能讓他們夫妻反目。這也是她被欺負后沒有立即去找吳氏哭訴的原因之一。
呂登勉強笑笑,“妹妹放心,哥哥知道怎么做。”
呂登回了房,胡雪兒坐在床邊默默垂淚,見他進來身體動了動卻沒有起來迎接。
呂登看都沒看她一眼,走到柜子旁邊翻出一刀紙轉身進了左邊的書房。
胡雪兒等了半天都沒見他有什么反應,自知這次惹怒了他,心中思緒亂轉。萬般無奈之下走到書房,低聲下氣的陪罪道,“相公,您原諒我吧,我只是一時做錯了事才……”
“為何要跟妹妹過不去?”呂登坐在書案前練字淡淡的扔出一句話,手里的筆根本沒停。
“我…我不是成心的。”胡雪兒試圖為自己辯解。
“不是成心的?”呂登扔下筆,轉過頭來怒視她,“你嫁進我們家也有些日子了,這么久卻常常欺負碧玉,這還不是成心的?”
“我也沒做什么啊,我只不過……”胡雪兒低垂著頭嚅嚅。
“只不過什么?”呂登的聲音冷硬無比,這女人還嘴硬。
“這些都是小事,我又沒傷害到她。”胡雪兒有些不以為然,她既沒打她又沒罵她,吳氏至于當成大事來責罰她,相公至于這么兇嗎?
“你真的這么想的?”呂登眼中已結成寒冰。
胡雪兒直覺不妙,張了半天嘴都沒吐出一個字。
呂登硬聲道,“你如果真這么想,那我真高攀不起你這官家的小姐。好在我們還沒有圓房,你離開我們家依然能找戶好人家。”
“相公,您…您什么意思?”胡雪兒慌了手腳,她不要被休回去。
“你處處為難妹妹,不就是看不起她嗎?”呂登的眼中充滿了怒火,“看不起她就是看不起我們呂家,看不起我。既然如此,那我就成全你,我寫張和離書,你日后自當可以再嫁高門。”
“相公不要,我知道錯了,您不要這樣。”胡雪兒真的被嚇哭了,拉著呂登的衣袖不放,“我沒有看不起呂家沒有看不起相公您啊!”
“是嗎?可你對妹妹的態度正好說明了……”呂登無法忍受他的妻子輕視他輕視他的家人。
“不是的,相公,您聽我解釋,不是這樣的。我只是…只是…”胡雪兒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只是什么?”呂登步步緊逼,今日非得逼她說出個原由來。他不信她會平白無故的欺負碧玉。
胡雪兒咬咬牙硬是憋出個理由,“只是…只是看不慣她跟外男嘻嘻哈哈的樣子,太沒規矩了。”
“啪。”一聲響亮的耳光聲,胡雪兒不可置信的捂住臉,“你…你居然打我?”
“打你又怎么樣?什么是嘻嘻哈哈?”呂登氣怒交加,他怎么娶了這種女人?“這種敗人名聲的話是你做嫂子說的話嗎?”居然編派自己的小姑子這種話,看來不得不懷疑她的用心了。
胡雪兒急道,“我沒有這個意思。”
“沒這個意思,這話無論聽到誰耳朵里都會壞了妹妹的名聲。”呂登瞪著她,心中開始考慮要不要休了她,“你讓我太失望了,你居然是這么惡毒的女人。”
“我不是。”胡雪兒聽到他用這種可怕的詞來形容她,一時大喊出聲。
呂登冷笑道,“你的規矩學到哪里去了?誰教你用這種口氣跟你相公說話的?”
胡雪兒的氣勢一下子被壓了下去,低聲下氣道,“相公,我只是一時生氣。”
呂登冷冷看了她半響,“你說的外男是指你表哥吧,我不管你以前跟他是什么關系,但既然進了呂家的人就要守呂家的規矩,如若不然,你就離開吧。”或許和離是件一勞永逸的事情,只是白費了父母和舅舅的一片苦心。
花園里的那一幕他還記得,不過他并不相信胡雪兒跟劉仁杰有什么私情。劉仁杰對她的態度還遠遠不如對碧玉的態度來的溫和,難道這才是根由?可在他看來胡雪兒對他表兄的感情恐怕只是小女孩的一種憧憬罷了,根本當不了真。若非如此,他也不會答應娶她。
“相公,我跟表哥沒有什么,真的真的,你要相信我,相公,我你……”胡雪兒聽出了他話中的認真,他是很認真的在考慮和離這件事,一時亂了分寸語無倫次起來。
呂登故意曲解道,“是與不是我不清楚,但你對妹妹的態度不由的讓我懷疑。”他不信逼不出句實話來。查不出原由打成了死結就更不好了。
“不是的,相公。”胡雪兒欲哭無淚,雖說她以前對劉仁杰有過一些想法,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再說那是不切實際的幻想。“相公,我自從嫁給你后,心里只裝著相公。”
呂登冷哼了聲神情益發淡漠,胡雪兒越發慌亂,如果早知婆婆和相公這么在意碧玉,打死她都不會欺負碧玉。如今可好,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相公不相信她,怎么辦?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名節,名節壞了她還怎么活?她深深的后悔起對碧玉所做的事,她如今能體會到被人隨意按個罪名隨意編派的滋味了。這種滋味太難受太委屈了。
“那你說說為什么要針對妹妹?”
“我只不過……只不過想著妹妹就要出門了,學著如何應對…應對別人惡意的攻擊如何處理?…”事到如今,胡雪兒依然不肯道出原因。
“哼,那是不是還要謝謝你?”呂登的嘲諷聲響起,這女人真讓人受不了,她把別人都當成白癡了嗎?這種話誰會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