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彬第二天來學堂時,有些別別扭扭的。但見呂家父子面色尋常,并沒有異樣之色。漸漸就放下心,專心讀書。在呂順的細心教導下,短短時日學業進步神速。
呂順無意中收到一個天資聰穎的學生,也非常快~慰。
周立得知后欣喜異常,還專門帶了些自家種的白花花的大米,送到呂家感謝先生對他孫兒的教誨。
響午時,全家圍坐在一齊吃著熱騰騰的飯菜,不時說些家常。
呂順想起一事,停下筷子道,“明日大舅兄家請客,你先帶著三個孩子過去,我響午時分過來。”
吳氏點頭應了,本想讓他把學堂歇一天。可想想丈夫的脾氣,也就沒說什么。
午后,吳氏正準備張羅著要帶去吳家的禮物,李四媽抱著申哥陪著一起參謀。
碧玉見堆了一地的東西,笑道,“娘,您就挑幾件外祖父喜歡的東西就行了,舅舅家什么都不缺。舅舅舅媽不至于會挑這個理。”
吳氏笑道,“話雖如此,但我也不能太隨意了。這好歹是我的心意,禮多人不怪。”這些年下來,娘家幫了不少,這次娘家辦喜事,她自然要盡份心意。
說到明日的喜事,吳氏從柜子里取出一套衣裳,笑道,“女兒,這是娘給你新做的衣裳,你看看喜歡不?”
碧玉接過展開一看,是一套粉紅的綾綿裙入手柔軟異常,不由欣喜笑道,“謝謝娘,女兒很喜歡。”女孩子對好看的衣裳首飾都無法抗拒,不管她是年紀小的還是年紀老的。
吳氏笑道,“喜歡就好,明天就穿這件,看著也喜慶。”
明日是大哥家的三侄子娶親之日,場面肯定非常熱鬧,族中親眷都會來。她家生活條件普通,但在場面上也不能顯得太寒酸,丟了臉面。家中每個人都給做了新衣裳,明日好裝扮一新去吃喜酒。
碧玉點頭道,“知道了,娘。”
吳氏讓碧玉回房休息去,碧玉眉開眼笑的拿著衣服回房間。
想了半天,吳氏選了兩套她平時親手做的衣衫給老爺子,三桶她親手釀的桃花酒,取了幾個自己自制的精致荷包,里面都塞上一個銀錁子,再收拾了自家養的雞鴨若干只。
打點妥當,吳氏有些累了,在紅木椅子上坐下。申哥早已經熟睡,將他放在房中的床上。
李四媽奉上盞金桔茶給吳氏,笑道,“我家姐兒穿上那套衣服,肯定會把別的小姑娘比下去。”
吳氏喝了口茶道,“她還小呢,說什么比不比的,讓別人聽了笑話。”只要不被別人嘲笑寒酸就行了。
李四媽道,“這有什么打緊,姐兒長的招人愛,讓別人知道了也好,將來也。。。”
話沒說完就被吳氏擺手打斷,“我就這么一個女兒,不求她將來大富大貴。只求能順遂一生。她未來的夫家只要家底過得去,公婆和善好相處,夫婿老實本分就可以了。”
李四媽驚訝道,“姑娘這是怎想的?世人不是都盼著女兒嫁的越高越好嗎?”
吳氏搖搖頭道,“門檻越高是非就越多,還不如小家小戶的清靜。”
李四媽想想嘆道,“這倒也是,別的不說就說近的。當年的劉家富貴著呢,可就為了妻妾間的鬧騰,把個好好的家都折騰敗了。可惜了。”
吳氏只是笑笑,不搭理。
話說這劉家曾經是吳家的世交,還曾經上吳家提過親,結果被吳氏一口拒絕。
李四媽見她不語,看看外面的天色道,“姑娘,今日做什么點心?”
通常未時三刻都會做些點心送到外書房去,今日卻被耽擱住,快要到申時了。
吳氏恍然驚醒,急道。“幸虧你提醒,我差點忘了。這時辰來不及做繁復的點心,就做白切糕吧。既省事,他們又愛吃。”
“是,姑娘,奴婢這就下去做。”
李四媽急急忙忙去廚房做點心。
吳氏坐到床頭,看著呼呼大睡的小兒子,臉上溢出滿足的笑容。
碧玉回到房中,小青迎了上來,接過碧玉手中的衣裳歪著頭笑道,“姑娘又做新衣裳了?真好看。”
“是啊,娘讓我明天穿上去外祖父家。”碧玉坐在書案前,從書架上撿了本詩集,隨手翻了幾頁。
小青聽了忙道,“那小青拿去熨燙整齊。”
碧玉含笑點頭,看了半個時辰的書,覺得坐著有些腰酸背疼。合上書站起來,活動活動筋骨。
小青從外頭進來,手中拿著個托盤,放著一小碟熱氣騰騰的白切糕和一壺菊花茶。
“姑娘,這是我娘剛剛蒸好的,您快嘗嘗,冷了就不好吃了。”
碧玉接過白切糕,略嘗了嘗,道,“給我留兩塊,其他的你吃吧。”
小青眉開眼笑的謝過碧玉,到一邊吃去。
碧玉喝了口菊花茶,味香茶清,回味醇香。好久沒喝到這么新鮮的菊花茶,這些都是自家院子中種的,吳氏親手采摘下來后制成的。
呂順除了前面的學堂外,家中其他家務都不管,聽憑吳氏處置。吳氏她倒是真的很能干,極會過日子,總是把家中打理的干干凈凈,舒舒服服的。
第二天是吳家娶新婦的大喜日子,碧玉一早起來梳洗完,就換上吳氏昨日為她準備的粉紅衣裳。
小青站在她身后,細細的梳理著絲滑的黑發,慢慢的一個別致的發髻就梳好了,“姑娘,要用哪個釵?”
妝盒內放著十幾枝各式的釵,都是她生日時三個舅舅送的賀禮。碧玉指著那支珍珠釵道,“就這枝吧。”
小青聽了,把這支釵插入發中,側頭看了看效果,笑道,“還是姑娘的眼光好。”
那支釵上蓮花托上嵌了一顆小珍珠,插入發中顯的很是雅致清麗,無半點富貴之氣。
去上房給吳氏請安,登哥已經坐在那里陪母親說話。見妹妹進來,打量一番,笑著道,“妹妹這么一打扮,像換了個人似的。要是在路上,哥哥都不敢認了。”
碧玉不由調皮的笑道,“哥哥今天這身裝扮,妹妹也不敢認了。”兄妹兩人斗嘴斗的不亦樂乎。
登哥穿了身寶藍色的衣裳,五官端正,眉清目秀,雖只有十歲,然已有小大人的模樣。
吳氏捂嘴笑道,“你們這兩個孩子,也不怕讓人聽見了笑話。”
登哥道,“娘,這里又沒有什么外人,不打緊。”
碧玉上前給母親請了安,才在登哥旁邊的座位落坐。
吳氏看了看女兒這身打扮,滿意的點點頭,既大方又清爽。她讓李四媽把首飾盒拿過來,在盒子里取出一對珍珠耳環道,“女兒過來,娘替你戴上。”
碧玉道,“不用了,娘,我這樣已經夠了。”
吳氏笑道,“今天這么喜慶的場合,不能太寒酸了,再添上這個端莊點。”
碧玉聽母親這么說,走到吳氏身邊,低下身來,讓吳氏把耳洞上的茶葉梗取下,換上珍珠耳環。
這么一換,讓碧玉硬生生的增了二分俏麗。吳氏得意的看著女兒,這孩子的小模樣越來越像自己了。
碧玉笑瞇瞇的問道,“娘,好看嗎?”
吳氏點頭笑道,“好看,自個兒照照鏡子去。”
碧玉在鏡子前顧盼,不一會兒,回到吳氏身邊坐下,“謝謝娘。”
吳氏摸著她細細的黑發,道,“女兒漸漸大了,娘也要打扮打扮你了。”
登哥在旁一直笑嘻嘻的看著,聽了這話打趣道,“娘最偏疼妹妹。”
碧玉拍手笑道,“哥哥吃醋了。”
吳氏搖搖頭笑道,“不偏心,娘不偏心,你們都是娘的手心手背。”
登哥忙道,“娘,我和妹妹說笑呢。”他可不是小心眼的人。
吳氏滿面笑容夸道,“娘知道,我們家登哥是個愛護弟弟妹妹的好兄長。”
說的登哥不好意思起來,低著頭笑。
等擺好飯桌,娘幾個吃完早飯,就準備出發去鎮上。
吳氏吩咐道,“登哥,你去前院問問你爹爹有什么可吩咐的,再去看看李叔把車準備好了沒?”
“是,娘。”
不一會兒,呂登回來條理清晰的說道,“爹爹沒什么交待的,讓我們一路小心,他響午就過來。李叔已經把車準備好,正候在外面。”
吳氏點頭笑道,“讓他進來把東西搬上車去。”心里對兒子的行事舉止極為滿意。
李叔正是李有財,小青的爹爹。長的極為高壯,為人很老實本分,當年隨吳氏一起陪嫁過來后一直忠心耿耿。
他進來請了安,默默的把地上的東西搬出去。
見搬的差不多了,吳氏拿起一個小包裹姍姍而起。
呂登忙要接過包裹,吳氏笑道,“這點東西娘拿得動,你和你妹妹先出去吧。”
呂登牽著碧玉的小手,兩人開開心心的出去,小青也緊隨其后。
李四媽抱著呂申落后三步,跟在吳氏身后。
在李叔的幫助下,呂家眾人上了車。說是車好聽了點,其實就是非常簡單的一個車廂,破破舊舊的,用騾子馱著。
這還是當年吳氏的陪嫁,這些年下來早就破舊不堪,可吳氏還是舍不得換。平日又不出門,用不著專門配置。偶爾過年時走走親戚,這也夠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