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見此情景,也慌了神一迭聲道,“請大夫去,請大夫。”
范大娘沖出去找大夫,其實大夫早就在門房坐著,他早就來了,只是聽到一些吵鬧聲不便進去,聽到找大夫的喊聲忙出來。范大娘找到救星般拉著他就走。
杜氏陪在內室,額頭緊張的冒汗,她這是發什么脾氣?把媳婦給嚇到了。萬一有個好歹,可如何是好?想起兒子方才絕望的眼神,她的心緊縮成一團。媳婦要是有事,她恐怕要被兒子怪罪上了。
碧玉靜靜的躺在床上,大夫把了許久的脈,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劉仁杰渾身僵硬的坐在椅子上,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碧玉的臉。見大夫走過來,忙起身著急的問道,“大夫,我娘子她…她怎么了?”聲音中有絲顫抖。
大夫含笑道,“尊夫人是喜脈。”
劉仁杰還沒有反應過來,杜氏驚喜萬分的聲音響起,“大夫,你說什么?是喜脈?我媳婦有喜了?”
大夫見多了這種情況,笑著再說了一遍,“是,恭喜劉太太,恭喜舉人老爺。”
杜氏喜上眉梢,笑的瞇起眼睛,“太好了太好了,我要有孫子了。”
劉仁杰不安的看著依舊昏迷的碧玉,“大夫,那我娘子怎么會暈過去的?她身體有什么問題嗎?”
大夫沉吟了下,“尊夫人受了驚嚇又一天都沒有進食,才會昏迷,并無大礙。只是她的身體較弱,以后不要再讓她受刺激,那樣容易流產。”
“我們不會讓她受刺激的,絕對不會。”杜氏神情激動一連聲道。那可是劉家的寶貝金孫,她盼了多年,絕不會讓孩子有事的。
“那她容易感到疲倦時時犯困,這是怎么回事?”劉仁杰還是不放心的追問。
大夫道,“有的孕婦初期會這樣的,她想睡就讓她多睡會兒,這樣對她的身體和肚中的孩子都好。還有一定要讓她多吃些東西,千萬不要餓著,特別是不能受驚嚇。”他雖然不知今日發生了什么,但在暗中偏著孕婦。
“我們會注意的。”杜氏搶著回答。
送走大夫,杜氏興奮的出去讓人準備補品,又心急的讓人準備孩子穿的小衣服等等,忙的團團轉。
劉仁杰默默的守在床邊,輕輕的摸著她蒼白的臉,心里一陣陣的疼。是他讓她受了委屈,還受了這么大的驚嚇。都是他不好,他還這么粗心,明知道她身體不適,卻沒有立即想到找個大夫過來,想著想著眼眶有些溫熱。
“相公,怎么了?”碧玉一睜開眼睛,就見他眼睛紅紅的,心中一陣驚慌掙扎著起來。
“沒事,快別亂動。”劉仁杰眨了眨眼眨掉那份酸澀,按住她的肩膀不讓她起身。
碧玉不安的看著四周,“婆婆她怎么樣了?她是不是…討厭我了?”
劉仁杰心痛的將她抱住,讓她躺在自己懷里,“別說傻話,她疼你還來不及,怎么會討厭你呢?”
“可是剛剛……”碧玉心中忐忑,剛才婆婆好兇,說話也好難聽。
見她這么害怕,劉仁杰心疼的被刀割一般,那么開朗愛笑的碧玉如今變成這樣,都是他的錯。“別擔心,真的沒事,娘在給你準備補品。”
“什么?”碧玉驚訝的張大嘴,這太讓人意外了。發生了那樣的事,婆婆還在給她準備補品?怎么可能?
劉仁杰摸著她柔順的長頭,“傻瓜,以后有什么事,不要擋在我面前也不要為我求情,知道嗎?”
碧玉將頭偎在他胸口,聽著清晰的心跳聲,“那怎么可以?你是我相公嘛。我們要禍福同享患難與共的。”
劉仁杰心里又酸又甜,這丫頭總能牽動他所有的情緒,“答應我,以后不要這么莽撞,即使不為我考慮,也要想想肚子里的孩子。”
“孩子?”碧玉驀的睜大眼睛,突然明白過來手護住腹部。“難道是…”
“娘子,我們有孩子了。”劉仁杰直到這時才有心思驚喜。他雖然不急著要孩子,可只要想到有個延續兩人血脈的孩子,心中就歡喜無比。
碧玉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的肚子,真的有了?她還沒用上三表嫂的秘方呢!這么突然?心中卻涌起狂喜,眼睛濕濕的,好像有東西流出來。
“這是喜事,別哭。”劉仁杰輕柔的擦去她眼角的淚水,自己眼中卻晶瑩一片。
碧玉眼中還有淚水,嘴里卻揚起一抹笑。伸手抱住他的脖子,“相公,我好高興。”
劉仁杰一臉的笑意道,“我也很高興,娘子,再過幾個月,就會有個白白胖胖的孩子叫我們爹娘了。”
碧玉笑道,“相公,哪有這么快?新出生的孩子可不會叫人,聽說要過好幾個月才會。”
劉仁杰的手輕撫著她的肚子,“可我有些迫不及待的聽孩子叫我們爹娘了。”
“急什么?”碧玉調皮的打趣道,“相公心急起來的樣子就有些像小孩子。”
見此,劉仁杰的心總算放松下來,“好啊,你敢取笑我。”兩人的笑鬧聲將剛才不快的事情沖散的無影無蹤。
“太太,您來了。”小青響亮的聲音在外面響起。
碧玉忙從劉仁杰身上爬起來,鉆到被窩里躺好閉上眼睛。這一連串動作快如閃電,看的劉仁杰目瞪口呆。
杜氏走進來問道,“杰兒,媳婦醒了嗎?”
碧玉睜開眼睛柔弱的撐起身體,“婆婆,我已經醒了,勞您這么擔心,是媳婦的不是。”
“別亂動,千萬別動。”杜氏嚇了一跳,忙按住她。“媳婦,你以后可要好好保重身體,當心孩子。”
碧玉露出靦腆的笑容,“可媳婦怎么好意思就這么躺著,太不敬了。”
“說什么傻話?你只要好好保重身體,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就是我們劉家最大的功臣。”杜氏此時恨不得將她捧在手掌心里呵護,滿臉笑容道,“這種禮節是小事,以后也不用再每天過來給我請安,大夫說了,你身體弱想多睡會是好事,對孩子也好。”
碧玉怯生生道,“這不好吧?不來給您請安,媳婦心里不安的很。”
杜氏聽了大為滿意,“你是個極懂規矩的好孩子,要不就讓你身邊的丫頭過來代你請安吧,這樣既不會勞動你,也不會失了禮數。”
碧玉露出感激的笑容道,“還是婆婆想的周到,媳婦可沒有您這么周全。”太好了,以后就不用這么早起身,能多睡一會兒了。
劉仁杰在一邊不由心中暗笑,這丫頭真是鬼靈精。
“你畢竟年紀輕。”杜氏頓了頓,心里有絲不好意思,“我讓人煮了燕窩粥,你一天沒吃東西了,快吃點墊墊肚子。”
“謝謝婆婆。”碧玉乖巧極了。
杜氏心里越發歉疚,剛剛她說的話太不該了。難得這孩子心胸開闊沒放在心里,這般不驕不躁又孝順的媳婦是她的福氣。轉過頭吩咐道,“杰兒,你去外面把他們打發走吧。”劉仁康一家還有外面院子里。
劉仁杰不放心的看了眼碧玉,碧玉沖他微微點頭。他這才離開出去。
小青從牛大嫂手中接過燕窩粥,一舀舀的喂給碧玉吃。碧玉雖然沒什么胃口,但為了孩子勉強吃了下去。
小青收拾碗筷退下去,房間內只有碧玉婆媳兩人。
杜氏臉有些紅,支吾了半天道,“媳婦,剛才的事是我一時生氣,你可不要怪我。”如今靜下心一想,當時媳婦攔著自己做的對,話是句句在理。要是真上了堂,劉家就成了個大笑話。兒子的前程就全毀了,幸好有媳婦攔著她。她千不該萬不該在火頭上說了那么尖刻的話。如今想來,實在愧疚。以后可不能一激動就亂說話。
“婆婆說哪里話,媳婦怎么敢怪您?媳婦年經學疏識淺,想的未必周全。”碧玉淺笑道,“婆婆只是一時激憤,這也大過關心相公的緣故。”
杜氏松了口氣,這媳婦識大體又孝順,懂的給她個臺階下。她當時的確說話過分了點,難得她沒有記仇。“你能這么想,我就放心了。你好好養著,我讓人接你娘親過來看你。”
碧玉心中一喜,臉上卻發恭敬,“謝謝婆婆。”
杜氏滿意的拍拍她的手,這才離開屋子。
在外面,岑氏滿臉不安的走來走去,嘴里念念嘮嘮的。曹氏臉上有絲驚慌,又有絲幸災樂禍。只有劉仁康一動不動的盯著一株桂花樹發呆。
剛剛碧玉暈過來,把所有人都嚇住了。沒人顧得上他們,任他們待在院子里。人們來來去去,誰也不搭理他們。杜氏對他們更是視若無睹,瞄也不瞄一眼。
見劉仁杰出來,岑氏迎了上去,“大少爺,大少奶奶怎么樣?要不要緊?“
“此時已經不礙了,你們都回去吧。”劉仁杰不想遷怒他們,但也沒心情應酬他們。
曹氏極不懂看人眼色,“大哥,那我家相公的事怎么樣?”
劉仁杰蹙了蹙眉,“此時我沒有心情管這事,等你大嫂身體好些了,再討論這個話題。”
“可是……”曹氏不甘心的想說些什么,劉仁康驀然起身,一聲不吭的朝外走去。
曹氏在后面叫道,“相公,事還沒談妥呢,您怎么就走了?哎,等一下。”見他頭也不回的走了,她和岑氏只好追了上去。
劉仁杰深深嘆了口氣招來牛大哥,讓他用馬車送他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