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了會話,夫妻倆寬衣歇下,把個孩子放在中間,小心翼翼的護著。本應該讓劉瑛另居一室的,可呂登硬是要抱到自己房間親自照看。他也只能照看個幾天而已,機會難得,一定要好好把握。
吳氏也只好同意,同時不放心的叮囑些注意事項。她這兒子難得有這么堅持的時候,還是順著他吧。
到了半夜,劉瑛醒過來哭了幾聲。幸好早有準備,胡雪兒抱起她把了尿,將旁邊溫著的羊乳喂她喝了半碗。劉瑛砸巴著小嘴閉緊雙眼又睡了過去。看著她長長的睫毛下還濕濕的,紅潤的小嘴扁扁的,胡雪兒的心中愛憐四溢,伸手柔柔的替她拭去淚意,孩子身上的乳香味竄進鼻子,她的心越發柔軟。這孩子要是她生的,該有多好啊!
第二天一早,劉仁杰不放心的跑過來看女兒,見女兒適應良好笑瞇瞇的躺在吳氏懷里,心中一松。
吳氏心中明白他的意思,不由笑問,“杰兒,吃過飯了嗎?”這么疼女兒,讓她心中暗自點頭。
劉仁杰臉上一紅,“我擔心女兒晚上會哭鬧,所以還顧不上吃飯。”他和碧玉擔心了一夜沒睡好,早上一起來,就跑過來看看。
“那在這里吃吧。”吳氏讓下人再送一份早點過來。
劉仁杰也不推辭,在呂登對面坐下來接過碗筷吃起來。
呂登邊吃邊取笑道,“思成,你也太心急了。瑛兒跟我們可親了,沒哭也沒鬧。”聲音里帶了幾絲得意和得瑟。
“那就好。”劉仁杰沒興趣跟他斗嘴。
兩人吃完飯,劉仁杰想回隔壁跟家人道一聲別再去翰林院。
呂登見他官服都穿妥了,一切都挺妥當的,不由笑道,“行了,別那么麻煩,讓下人過去說一聲就行。”這劉仁杰來來回回的也不嫌煩?
劉仁杰想想也是,讓下人過去跟杜氏和碧玉說了一聲,他就不回去了。
呂登笑瞇瞇道,“走吧走吧,今天沒什么事,中午就能回來。何必這么粘粘呼呼的?”
劉仁杰臉有些微紅,這大舅子越來越喜歡打趣他了。不再多說,轉身跟著他出門。
可惜呂登的話沒說對,他們倆馬上遇上了件事,還是件倒霉事,麻煩事。
杜氏和碧玉等著劉仁杰回家吃晚飯,可等了許久,人影都不見,心中都著慌起來。
讓人去呂家看了看,呂登也還沒回來,他們也正等的焦急。
“婆婆,是不是出事了?”碧玉心中忐忑不安,劉仁杰很少這么晚回家的。
杜氏生怕她胡思亂想,忙安慰道,“不會的,他們可能都忙碌,一時之間抽不開身。”
看著這暗下來的天色,碧玉心中暗想,這天都黑了,沒聽說過晚上還要辦公啊?!可嘴上不敢說出口,生怕一說出來就變成壞事了。“估計是,相公也真是的,有事就找人回來說一聲,也好讓我們放心。”
今日劉仁杰是直接從呂家走的,根本沒回來,所以也沒帶上書童阿天。可呂登身上應該有人吧?可怎么也不回來說一聲呢?腦子里一時亂如麻,各種念頭亂轉。
“說的是啊,這孩子太粗心了。”杜氏心中憂心,嘴上卻不露,“先別管他了,你不能餓肚子,我們先吃吧,飯菜給他留一份出來。”
碧玉摸了摸肚子,點點頭。為了孩子,她要準時吃飯,可不能餓到孩子。
婆媳倆心不在焉的吃著飯,碧玉勉強吃了半碗飯就吃不下了。
下人們收拾碗筷出去,劉仁杰還沒回來,婆媳倆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極了。
不一會兒,吳氏帶著胡雪兒和金氏過來,每個人臉上都是惶惶之色。“杰兒還沒回來嗎?”她擔心碧玉著急上火,又擔心兒子女婿是不是出了狀況,叫了她們兩個一起過來商談。家里只留下呂順父子看家。
杜氏忙招呼她們坐下,“是啊,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登哥也沒回來嗎?”這個問題問了又問,明知渺茫,但還是再問一次。
今天的情況沒發生過,這讓所有人的心都揪了起來。
吳氏心情沉重的點點頭,“不僅他沒回來,連仁哥也沒回來。”早上三人一起出的門,還是她親自送出去的,可到了這個時辰還沒回來,她的心充滿了各種猜疑。她最憂心的是,這朝堂風云變幻,一不小心就會摔的粉身碎骨。要是那樣,她可如何是好?
杜氏愁眉苦臉的問道,“那怎么辦?”她的性子遇到事情全然束手無策,只能等著別人出點子。
吳氏皺著眉頭,“我讓下人去打聽過了,響午時他們就走了。”也去李家問過了,他們家大人也沒著家,打聽不到一星半點消息。這愁坐困局的滋味真的太難受了。
杜氏著急的追問,“那有沒有打聽出來,去了哪里?”
“沒打聽到。”所以吳氏才愁啊。如果有個下落,他們也能安心,可沒半點蹤影,他們怎么能不擔心呢?
一屋子的人愁眉不展,究竟出了什么事啊?
不一會兒,呂登和劉仁杰吳敬仁喝的醉醺醺的回來了,女眷們大喜,連忙迎了上去噓寒問暖,探問情況。
呂登和吳敬仁都喝的滿臉通紅,劉仁杰還好,嘴里稍微有些酒氣。
杜氏讓人送上清水,讓他們漱洗一下,又讓人送上醒酒湯。忙乎了半天,才安坐下來。
“相公,你還好吧?”碧玉擔心不已,他一向不喝酒的,今天好像破例了。
“沒事,我只喝了兩杯。其他的酒都被大哥擋了。”劉仁杰神情很不安,在酒席上不喝酒,是件很為難的事。幸好有他們幫他擋擋。可長此下去,也不是辦法。
吳氏的心放松了些,可還是數落呂登幾句,“這是怎么回事?出去應酬也該派人說一聲啊,知不知道我們都很擔心?”這種漫無邊際不像是兒子的行事風格啊,他一向謹慎細致。有事也會打發人回來說一聲的。
呂登低著頭道歉,“對不起,娘。”事出突然,他一時找不到人手回來稟報。讓家里人擔心受怕,是他的不是。
碧玉的視線一直留在劉仁杰臉上,他的臉色怪怪的,不像是喝多的模樣,反而好像很不安,還不時的看向她,她怎么感覺他好像有些害怕呢?“相公,是不是出事了?”
劉仁杰為難的皺緊眉頭,他不想騙碧玉,可又不想讓她傷心。
杜氏一口氣提了上來,“杰兒,說話啊。”
劉仁杰閉了閉,一股作氣道,“上官送了兩名妾室給我們。”
“什么?”眾人異口同聲的驚呼。
碧玉神情復雜,突的低下了頭。
而胡雪兒臉色大變,惶恐、不安、緊張都一一流露在臉上。
金氏是最平靜的,因為沒有吳敬仁什么事。
“這也沒什么,不用這么大驚小怪的。”呂登的神情倒是很鎮定,“這上司送妾室在官場上也是常有的事。”可以說是件風雅的事,可惜他不喜歡,也無福生受。
原來今日是戶部侍郎過生辰宴請呂登他們,他們不好推辭不去,只好跟著大伙一起去喝壽酒。而散了宴席后每人送了名家妾,這燙手的山竽讓他們很是為難。劉仁杰時時記的碧玉的話,生怕她一生氣就要不理他。而且她還懷著孩子,不能生氣的。
吳氏不由皺眉問道,“他是戶部侍郎,又不是你們的直屬上官,怎么就拉上你們去喝酒?”
呂登也蹙起眉,看上去很困擾,“李侍郎跟姐夫比較熟悉,而且他的父親和思成是同年,我們都推托不了。”上司請客,他們這些下官能不給面子嗎?雖然不在同一部門,可李侍郎是他們得罪不起的人。
碧玉抬起頭看著劉仁杰的臉色,“他父親就是那個在君前失儀的老貢生?”她對這人有些印象,隱隱約約記得老貢生沒事,一大原因是他有個侍郎兒子,而且是個極有權勢的侍郎。皇帝賣他面子,所以才會輕易放過昏過去的老貢生。
劉仁杰一臉的惶恐,“對。”好端端的送個女人給他,這不是要害他嗎?喝個酒都會喝事來,真讓人不省心。
碧玉咬了咬下唇,“那兩個女人呢?”難道沒跟他們一起回來?
劉仁杰直言相告,“在門外侯著。”眼睛始終在妻子臉上打轉,生怕有個不對勁。他反正沒想要那個女人,管她死活。想起那幾個女人出來敬酒時,任人上下其手妖媚的模樣一看就不是好東西,恐怕是李家專門用來暖床用的,而且是任何人都可以拉上床的那種家妓。
場面一下子靜了下來,所有人臉色都很復雜。
吳氏突然開口道,“既然推不掉,就讓人進來吧,待在外面成何體統?”
“是,娘。”呂登應了,讓下人把她們帶進來。
很快兩名女子在下人們的指引下進了門,容貌都很出眾,纏著小腳,走路的姿勢甚是好看。
兩人矮下身體給每個人都行禮請安,應對極有分寸,禮儀也絲毫不差。如果不知道的話,還會以為她們是大家閨秀。不過眉間的風情卻顯示出她們的身份。
杜氏明顯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碧玉看了她們幾眼,就低著頭一聲不吭,沒人看見她的臉色。
而胡雪兒臉色一片慘白,面無人色。
吳氏微微蹙著眉,“抬起頭讓我看看,叫什么名字?”
兩人聽話的稍微抬起頭,聲音清脆嬌柔,聽在耳里無比的舒服,“奴婢雨晴。”“奴婢雪睛。”
吳氏在她們臉上一直打轉,半響開口道,“你們會些什么?”
雨睛稟道,“回太太的話,我們琴棋書畫略知一二。”
“都是才女,好好好。”吳氏笑了笑,語出驚人,“我正感到有些寂寞,不如陪陪我這個老婆子,有你們陪著我定能開懷不少。”
“這……恐怕……”這一招明顯讓兩名女子愣住了。這是怎么回事?她們可是身負責任而來的,陪個老婆子那她們怎么完成任務?
“怎么?”吳氏挑了挑眉,語氣冷硬,“不想陪我這個老婆子。”
雪睛低眉順眼的回道,“奴婢不敢,不過侍郎大人將我們送給兩位大人,自然由兩位大人處置。”這話雖然柔順,可話里的意思挺值得人玩味。
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呂登和劉仁杰。
“這是我的母親,家中之事都由她老人家說了算。”呂登抿了口茶,漫不經心的很,“她既然這么說了,你們就陪著她吧。”
胡雪兒聞言臉色好看了許多。
“可是…”雨睛怯生生的開口,“奴婢的主人是劉大人。”
吳氏冷冷瞥過去,“劉大人是我的女婿,我的話他敢不聽嗎?”既然是別人送的家妾,還敢在她眼皮底下玩花招,別怪她不客氣。對付這種女人,她向來是不手軟的。為了女兒和兒子的家庭幸福,她可要拿捏住這兩人。
“小婿不敢。”劉仁杰臉色如釋重負,心里暗吁了口氣,“這位姑娘你還是陪在岳母身邊,給她老人家解解悶,也算我的一片孝心。”太好了,總算有人接手這燙手山竽。
主人都這么說話了,雨睛再委屈也乖乖的閉上嘴,只是那雙妙眼水靈靈的斜也著劉仁杰。
可惜拋媚眼給瞎子看,沒用。劉仁杰心神明顯都放在碧玉身上,他不時的掃向妻子。只是碧玉一直低著頭,沒理會他。
吳氏當機立斷將人都帶過去,決不能在這時給女兒添堵。心里將那個送妾給下屬的李侍郎罵的狗血噴頭,什么人啊?什么不好送,送兩個狐貍精過來。想施展美人計,也不看看人,居然找上她兒子和女婿。真是大爛人!
吳氏將這兩人安排在一間小屋子里,旁邊都是下人房,跟主人房間隔的挺遠。同時發話下去,不經傳喚不許亂走動,下人們也不許多接觸她們,不許多提家中之事。這樣一安排,應該不會出什么事情。
她心里打算先供著這兩名女子一段日子,等過了風頭,那位大人也忘了這件事,就把她們給打發出去。家里清靜了,才好平靜的過日子。這種女人一看是極麻煩的角色,呂登也不像是喜歡這種貨色的人。這樣安排是最妥當的。
杜氏心里也沒有半點舍不得,此時最重要的是碧玉肚中的孩子,這些狐媚子還是少在她眼前晃,免得碧玉心情不好。
她唯一擔心的是,這樣做會不會得罪那位大人呢?不過轉眼一想,有呂登這個品級高的擋在前面,應該不會有事的。朝中他們也有靠山,怕什么?一個女人能惹出什么事?不會值得那位大人大動干戈的。
可萬萬想不到,事情會出乎所有人的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