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人形
    賀云稠終于知道他一直惦記著的那只倉鼠去了哪兒,也終于知道為什么吱吱會突然“碰瓷”他。
    他們的相遇比他想象中更早，那天的碰瓷也不是巧合，是——吱吱的故意。
    不是隨便來輛車子吱吱都會碰瓷,那天,她等著的就是他。
    她曾經害怕人類、恐懼人類，但最終,她還是靠近了他,主動跟他回家。
    在元旦他惦記的小家伙，和現在陪在身邊的小家伙，竟然都是吱吱。
    他心中無數情緒翻涌,有激動,有恍惚，有震驚,他的一雙眼睛緊緊盯著屏幕上那只小小的倉鼠,那探頭探腦的模樣，是那么熟悉。
    ——他又發現了她的一個秘密。
    在他以為知道她幾乎所有秘密的時候，又發現一個從未想過的“真相”。
    可他卻并不覺得生氣。
    賀云稠將狗子進入巷子的圖片點出來，屏幕上，一半是狗子，一半是倉鼠。
    之前因為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消失而產生的所有負面情緒，以及此刻發現“真相”的激動情緒,最終都化成一個笑容。
    他要等她,在這里等她回來。
    他們之間是她主動選擇了他,吱吱并非他想象中那么沒心沒肺,就像是那天在雪山上,已經離開的她會再次出現在那棵樹下。
    就像是昨天,她從蘇億懷中毫不猶豫撲向他。
    ——她一直都在朝著他靠近,用各種各樣的方式。
    賀云稠摩挲著屏幕，眉眼彎彎。
    小家伙肯定還有秘密。
    不著急，他知道的越來越多了，終會剝開全部的真相，看到一個完整的吱吱。
    隨即，像是想到什么，視線定格在倉鼠身上。
    ——初見時，她缺了一只耳朵，渾身是傷。
    賀云稠眼中翻涌著憤怒，手握緊成拳。
    -
    莫靈吱并不知道賀云稠已經又發現了她的一層馬甲，她這只小倉鼠跑啊跑，累得氣喘吁吁才終于在中午之前，跑到山林。
    進了山，她變成人形，依舊用藤葉做成衣服。
    低頭看了眼，嬰兒肥的臉上微微蹙眉。
    ——等能讓收養人知道自己可以變成人形的時候，一定要讓他給自己買很多很多好看的衣服！！
    想到這兒，她的腳步變得輕快，風一樣往東北方向跑。
    雖然她不會任何法術，雖然她沒什么本事，可在山里的靈和在山外的靈完全是兩個靈！
    在山里的時候，山林的氣息讓她不知疲倦，能讓她速度越來越快。
    而且，她并沒有走直線，如果此刻有人類在這里，就能看見她腳步奇怪地往前邁著，僅僅只是那么一邁，人就消失在眼前。
    他們住著的地方如果不想讓人發現，就永遠不會有人發現他們。
    松樹爺爺沒說是為什么，吱吱也仿佛是天生就知道怎么進入深山中。
    下午一點的時候，她到達了目的地。
    迷霧深處，一棵老松樹立在那兒，一動不動。
    明明剛過完年，翠綠的葉子卻滿是生機，結滿松子，地上也有很多松子，偶爾一只誤闖進來的倉鼠會撿走幾顆。
    “松樹爺爺！”莫靈吱眼睛一亮，興奮道。
    老松樹一動不動。
    莫靈吱也不奇怪，沖過去，掰住樹枝，瘋狂搖動：“松樹爺爺——”
    老松樹晃了晃，終于有了動靜，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
    “小吱吱？你回來了，怎么……終于還是決定不混人類社會了？”
    它的聲音從慵懶逐漸變得清晰，說到后面的時候，隱隱還帶著笑。
    “對，松樹爺爺！”莫靈吱見他終于睡醒了，眼睛一亮，“松樹爺爺，我趕時間的，就不和你多待了，問你幾個問題就走！”
    松樹頓了頓，片刻后，樹干上出現一張臉，那張臉上滿是詫異：“你竟然還要回人類社會？”
    莫靈吱重重點頭。
    老松樹：“你竟然沒在人類世界受委屈？沒有被人類欺負？”臉上的眼睛瞪大。
    它的聲音堪稱震驚。
    莫靈吱驕傲地抬起下巴，小臉微鼓：“一開始是受了點委屈，但是現在，我可是國家的‘官’，是國寶，被全世界人民喜愛！”
    說到這兒的時候，她的神情驕傲極了。
    老松樹聲音卻變得嚴厲：“人類知道你的身份了？你在人類面前變過身？”
    莫靈吱立刻搖頭。
    老松樹緊張的臉放松，隨即又變得狐疑和震驚：“那你竟然以一只動物形態，真的在人類社會生存下來了？這不應該啊……”
    它喃喃，滿是不可置信。
    莫靈吱雙手叉腰，氣憤地將自己在人類社會的經歷說給他聽，最后憤憤道：“松樹爺爺，你太小瞧我，你看我現在過得多好！”
    老松樹滿臉恍惚：“我還以為你下山幾天就會回來……沒想到還可以這樣？？”
    真是……開眼了。
    莫靈吱：“好了松樹爺爺，我回來就是想問問你，在收養人面前，我可以變成人形嗎？他對我真的很好，應該不會傷害我的！”
    老松樹下意識回復：“不可以！”
    莫靈吱很是詫異：“為什么不可以？”
    老松樹看著面前單純的莫靈吱，再次長嘆口氣，它原本以為按照她單純的性格，按照她那點本事，應該很快就會被人類打擊、欺負，而后回到山上，老老實實再不出去。
    卻沒有想到——
    她竟然過得相當不錯，還過出樂子，想要變成人形久待了！
    樹干上的五官皺在一起，老松樹蒼老的聲音帶著憂愁：“小吱吱呀，人類比你想象中可怕多了，千萬不要在人類面前變成人形啊！”
    “可是收養人……”
    老松樹打斷她：“他對你很好，那只是暫時，人類本質上就是不可信！”
    莫靈吱眉頭皺在一起：“不是的，松樹爺爺，我遇到了很多好人，你不能這么武斷。”
    “小吱吱，我給你說過，人類有句話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我們和人類就不是一個種族，不可能和平共處的！”老松樹急得不斷往下掉松子。
    莫靈吱揮開掉在自己臉上的松子，抿著唇：“可是……我也可以試著相信一個人類嘛，就算真的有危險，我又不會死，可以逃走的……”
    老松樹張了張嘴，最終還是說：“誰說‘靈’不會被人類殺死了！”
    莫靈吱瞪大眼睛，滿臉震驚。
    ——靈不是永遠不死嗎？！
    樹干上的五官皺在一起，老松樹說：“靈也是能被人類殺死的，雖然我不知道究竟怎么殺死，但我肯定，靈能被人類殺死。你應該對人類保持戒心，小吱吱，別下山了，還是好好在山上待著吧。”
    莫靈吱猛地搖頭：“不要，山上不好玩，我才不要像你一樣一直睡覺！”
    常年像是枯樹一樣，要不發呆，要不睡覺，在經歷了多姿多彩的人類世界后，她才不愿意回來呢。
    老松樹聞言，氣得又掉了一地松子。
    它語重心長——
    “小吱吱，人類社會是精彩，所以我讓你去看了嘛。看一段時間就趕緊回來，你怎么還把自己混得人盡皆知？要是誰對你有歹心……你又不是不死的呀！
    “千萬不要在任何人類面前變成人形，更不要和一個人永遠在一起！你不死，他的壽命那么短，會慢慢變老，有貪心的人類，根本禁不住長生不死的誘惑！”
    莫靈吱伸手，開始撿地上的松子。
    老松樹的“教誨”就卡在喉嚨里面，詫異問道：“你撿松子做什么？”
    莫靈吱：“松樹爺爺的松子很好吃，我給收養人帶點。”
    老松樹：“！！！”
    它氣得升天，瞪她：“你竟然還要回去！你這樣子——”毣趣閱
    待看到她用樹葉打包松子的時候，老松樹抖得更厲害了，大罵：“混蛋！不許再撿我的松子！！”
    它抖落的越多，莫靈吱撿的越多，神情歡快：“反正松樹爺爺還會再長，這些松子落在地上就會慢慢爛掉，不如我帶給收養人嘗嘗。”
    “你你你你——”老松樹氣得結巴。
    見她撿得歡快，它一句話都不說了，一動不動，松子也不再掉落。
    莫靈吱撿了一大包，站起來一拍手：“好了，那松樹爺爺我走了，晚上還要和收養人看煙花，他給我買了好多！”
    說完，莫靈吱轉身，背影匆匆。
    老松樹忙道：“哎——小吱吱真的別走了！”
    莫靈吱揮揮手，聲音堅定：“松樹爺爺，下次回來我給你帶好吃的，我給你帶我最喜歡的澳龍，你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老松樹沒辦法，只能喊道：“記住！千萬不要變成人形，有不對就趕緊跑回來啊！”
    莫靈吱：“知道啦！！”
    隨即，她的背影消失不見。
    老松樹長吁短嘆，哎，這小吱吱真是讓樹操心。
    它還以為憑她的天賦技能，幾天就要灰溜溜從人類社會回來，沒想到竟然混的這么好，還樂不思蜀了！
    ——操心啊，讓樹操心啊。
    這樣一想，松子又掉了一地。
    老松樹嚇得一動不動，樹干上的眼睛瞬間閉上。
    ——算了算了，還是繼續睡覺吧，樹老了，覺多。
    片刻后，樹眼睜開。
    ——小吱吱下次回來，會記得給它帶那么什么澳龍嗎？
    真的很好吃嗎？
    -
    老松樹并不知道，走出它視野的莫靈吱長嘆口氣，神情復雜。
    ——唉，看來不能在收養人面前變成人形了。
    她沒有想到，靈竟然也會死！
    這還是她第一次知道這個消息，老松樹以前可從未提過，它有秘密瞞著她！
    莫靈吱的眉頭皺在一起，和賀云稠在一起久了，她竟然也學會思考、分析。
    松獅爺爺為什么會知道靈會死？
    難道……它還見過其他靈？
    莫靈吱一邊用自己有限的腦容量思考，一邊狂奔。
    然而，始終沒有什么頭緒。
    要是能夠告訴收養人就好了，他那么聰明，一定能幫她想明白的。
    可是……
    她覺得收養人可以信任，腦海中又不斷閃過松樹爺爺的叮囑。
    真是糾結啊糾結。
    她一邊糾結著，一邊狂奔，想要在晚飯前趕到京城。
    跑著跑著，她突然停下腳步，似有所感，看向一個方向。
    在那里，有個人影出現。
    莫靈吱嚇得一顫，下意識想要變成倉鼠，那人開口——
    “吱吱。”
    聲音沙啞慵懶，精準叫出了她的名字。
    莫靈吱站定，看清楚那人模樣的時候，瞳孔一縮。
    竟然是蘇億！！
    蘇億在往前走，她往后退了幾步，滿臉震驚。
    蘇億聲音帶笑：“我可是等了你一整天，吱吱，你人形真好看。”
    他的神情還是那么慵懶和漫不經心，一雙眼睛卻緊緊盯著她，桃花眼中滿是驚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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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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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