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法有云,百里奔襲,必撅上將軍。”
“兵法也有云,欲除敵寇,必折其羽翼。”
“都是兵法有云,到底哪個才是正解?”
“別急,兵法也有云,兵無常勢,水無常形,故因勢利導。”
黑衣教山陽鎮總舵里,云瀾正在給教徒們講解兵法。
對他們來講,其實行軍打仗和修佛一樣,都是野路子的半路出家。雖說他們之中大部分人都看過幾本兵書,可也就是看過罷了。
打仗不同于讀書。讀書之人哪怕不曾見過書上所描繪之景致,可觀此知彼。想一推二,說難也不難。
可兵法之事,若是不曾親臨戰陣,只是讀兵書,習戰策,哪怕學的再精,也只是紙上談兵罷了。
即便是真上了戰場,也是一戰之下,一觸里即潰。
禍國殃民而已。
大國如此,對他們這種算的上是一方豪強的勢力又何嘗不是如此。
“教主,今日叫我們來莫非就是為了講演兵法不成?”一個左手上只有四根手指的黑衣教渠帥問道。
要知道他們黑衣教在山陽鎮其實人手極多,加上黑衣教平日里所做之事涉及太多太雜,所以這些渠帥每個人都忙的很。
像這種高層齊聚一堂的時候,其實不多。
云瀾笑道:“不必急,我知道你們事情多。只不過做事不能因噎廢食,只顧埋頭前行容易走錯路。”
“教主想來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兄弟們去做了,直接說就是了,咱們黑衣教里都是兄弟,不講那么多虛的。”
依舊還是那個左手上缺了一根手指的漢子開口,漢子叫百里玉,名字起的文雅,可在加入黑衣教之前,卻是個地地道道的莊稼漢。
若是問他如何種地施肥,何時適宜播種,何時適宜收割,他都能說個頭頭是道,言談不斷。可要是說些莊稼以外的事,他支支吾吾的半天也說不出個一二三來。
只是那是從前。
如果不是李家強行吞了他的田地,百里玉這種人大概要一輩子埋首在農田之中。
如果當初見過漢子的熟人再次見到此人,都能從他身上見到一股以前從沒見過的殺伐氣。
似乎加入黑衣教的每個人都會如此。
云瀾顯然也知道他的性子,他抬起手,向下壓了壓,示意眾人稍安勿躁。
“這次找你們來,確實是有件小事。”
“前幾日辛六把紅爐私塾的小楊先生捉進牢里去了。我打算把他救出來,你們以為如何?”
“不過是個救人的小事,隨便找幾個兄弟去也就是了。何必大張旗鼓的把兄弟們聚在一起?”
“因為小楊先生被關在第三層。”
百里玉驚道:“這個讀書人和姓吳的有什么深仇大恨?”
“聽說被關進第三層里的人就沒有一個能活著出來的。姓吳的狗官是想要了這個讀書人的性命不成?”
云瀾笑著搖了搖頭,“自然不是,一個讀書人,還不至于讓他吳非忌憚道到這個地步。”
“他之所以把楊易關在第三層里,是因為楊易是馮先生的學生,也是我看中的人。”
“他不過是在釣魚而已,只不過魚餌拋下,他自己也不知道能釣起幾條魚罷了。”
“不過我不得不承認他走了一步好棋,最少現在就有我和馮先生上鉤了。”
百里玉如今早就不是當年那個只知種地的農戶,他皺了皺眉頭,“馮先生一向都是置身事外,這次他竟然會入局。”
云瀾攬了攬袖子,“對有些人來說,情誼,就是最大的把柄。”
百里玉沉吟片刻,還是開口道:“教主還是要三思,那吳非既然用計,必然在那里設下了埋伏。咱們前去救人,必然要傷亡不小。”
“我也不是說這個楊先生不該救,只是還是希望寨主多多考慮一下,看看到底值不值得,不然總壇那邊咱們只怕也交代不過去。”
云瀾笑道:“營救楊易,付出多大代價都是值得的,相信我,他以后一定會讓你們大吃一驚。”
聽到云瀾把話說到這個份上,眾人都沒有再言語。
云瀾在黑衣教中的威望本就極大,更是此地的教主,言語至此,那便是沒有什么好說了。
高臺上的云瀾站起身來,“這次我不止是要救出楊易,也是要讓他吳非看看,僧人不止會讀佛法。咱們黑衣教蟄伏多年,也該露露獠牙了。”
…………………………
山陽鎮,范家舊宅。
今日馮原破天荒的來尋了范老爺子。
兩人在書房之中談了許久。
從馮原走后,范老爺子就顯的有些憂心忡忡。
午夜,老人端坐在書房里,看著不遠處正在書架上隨意選撿書本的朝清秋。
朝清秋笑道:“今日馮先生可是為楊易之事而來?”
老人點了點頭,“馮先生希望我出手相助。”
“如何相助?”
老人看了朝清秋一眼,有些為難,“馮先生給了我一張字條,上面是云瀾的筆跡,他希望朝先生能夠出手拖延住吳非那邊的高手。”
朝清秋笑而不語,看來云瀾果然知道自己在永平鎮所做的事了,至于是如何知道的,他其實不太在意。
老人忽然道:“朝先生,那個吳非雖然作惡多端,可手下還是有幾個能人的。我知道先生有武道修為在身,可一虎終究難敵群狼。先生還是要好好思量才是。”
朝清秋笑道:“那老爺子是希望我去,還是不希望我去?”
老人猶豫片刻,“實話實說,我自然是希望朝先生去的,畢竟小楊先生人不錯,是難得的讀書種子。可朝先生還是要多多考慮。”
朝清秋把手中的書放回書架上,“老爺子不必擔心,算不得什么大事。”
“就是,我師父只要出手,三拳兩腳就能讓那些家伙屁滾尿流。”
范夜在門外已經偷聽了許久,直到此時塵埃落地,他才從門外走了進來,對著朝清秋一頓吹噓。
朝清秋握了握拳頭,他立刻安靜下來。
“師父,你有什么需要準備的,咱家啥都不多,就是錢多。”
朝清秋笑道:“自然有。”
“打家劫舍,強搶衙門,自然要一身夜行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