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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天，和往常一樣，張恒遠吃過早飯就來到了單位。
    一走進辦公樓大廳，張恒遠就聽有人在背后喊他道：“張哥，過來一下。”
    循聲望去，張恒遠看見局辦公室管收的文員林莉正朝他招手。
    林莉是教育局人事科前任科長老林的女兒，畢業于益陽師專。
    林莉雖然只是一名大專生，但如果不出意外，老林完全有可能把林莉留在市直重點高中教書，然而，世界上太多的事情都不是按照人的意愿向前發展的時候，就在林莉畢業前不久，市里出臺了一份新的文件，當年畢業的應屆大學畢業生全部下基層學校，市直學校一個不留，就這樣，林莉畢業后被分到一所鄉鎮小學教書，最近才借調到教育局辦公室管收發。
    見林莉正在沖自己招手，張恒遠轉身走向林莉，一邊走一邊問林莉：“美女在叫我嗎？”
    林莉白了張恒遠一眼，道：“不叫你叫誰？你看這里除了偶和你還有誰？難道偶叫空氣不成？”
    張恒遠聳了聳肩，道：“喊偶有事嗎？”
    林莉抬起頭，再次白了張恒遠一眼，一臉不悅道：“沒有事就不能叫你了嗎？”
    遇到如此潑辣女孩，張恒遠一點辦法也沒有，哭笑這答道：“能能能，誰說不能的？美女相邀，今夜一定睡不著覺。”
    林莉的臉紅了一下，頗有女兒態地說：“張大帥哥說什么呢？”
    見林莉一臉嬌羞狀，張恒遠心里不由一顫，不經意地瞟了眼林莉。
    林莉今天穿著一件無袖碎花緊身長裙，在裙子的映襯下，她那高挑勻稱的身材顯得更加苗條，肌膚質感細膩得如同凝脂潤玉，散發著綢緞般獨有的光澤，黑色長發瀑布一樣灑在嬌柔的肩膀上，充滿灼人眼球惑人心性的耀眼光芒，一雙杏仁眼似睜微閉，櫻桃紅艷的小嘴兒一翕一合，引人暇想無限，誘人浮想聯翩。
    見張恒遠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上下翻飛，林莉臉又一紅，道：“看什么呢？不認識了。”
    張恒遠道：“能不認識嗎？魂牽夢繞。”
    這句既可以認為是調侃，也可以認為是挑逗。中國語言是世界上最豐富的語言之一，同一句話，含有好幾層意識，就看你怎么理解。
    張恒遠本意是調侃，林莉卻理解成了另外一種意思，臉又是一紅，道：“這是你們小學教研室的報紙，麻煩你幫我捎上去。”
    “為美女服務，自當效勞。”張恒遠一邊同林莉調侃，一邊伸手接過林莉遞過來的報紙，轉身向樓梯口走去。
    張恒遠剛轉過身子，還沒來得及抬腳，林莉再次叫住了他，說：“張哥，聽說賀局長調到市政府做副秘書長了，而且新局長也已經定下來了。”
    對張恒遠來說，賀長明調走與否，以及誰來教育局做局長與他的關系都不是很大，但聽林莉說賀長明調任市政府副秘書長已成事實，而且新局長人選也已經定了下來，他心里還是禁不住升起一縷莫名的好奇，問林莉道：“是嗎？賀局長走后，是崔局還是李局做局長？”
    說實話，在李在峰、崔學民與曹文勝三人中，張恒遠最希望李在峰能接替賀長明做局長，畢竟舅舅有恩于他，他上臺后，即使不重用自己，也不會排擠自己。
    當然了，崔學民做局長也行。
    畢竟他在人事科做副科長的時候，崔學民分管人事科，因為工作關系，他經常陪崔學民一起到下邊調研，接觸甚多。
    人熟是個寶，熟悉了，交流起來是省去很多的麻煩。
    然而，林莉搖了搖頭，道：“都不是。”
    既崔學民和李在峰兩人都沒做上局長，那只能是曹文勝做局長了。
    張恒遠之所以認為曹文勝做局長是有一定根據的。
    在教育局所有班子成員中，除了曹文勝、崔學民和李在峰三人外，其他班子成員要么年齡大了，馬上就到退居二線的年齡，要么資歷太淺，不在提拔范圍之內，而且市委組織部對局長賀長明和教育局班子考核過后，三人全都聞風而動，八方打探，四處活動，找門子，尋路子，拜碼頭，求爹爹拜奶奶，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官場就這樣，不跑不送，原地不動；只跑不送，平級調動；又跑又送，提拔重用。現在，崔學民和李在峰兩人都沒能做上局長，那只能有一種可能，一番角逐過后，曹文勝擊敗崔學民和李在峰，脫穎而出，坐上官場直升飛機直升局長。
    再說了，曹文勝和市委常委、市委秘書長祖衛東的關系非同一般，祖衛東又是市委書記郭傳洲這一條線上的人，誰來做教育局局長，最終還得郭傳洲這位市委書記說了算。
    官場上雖然一再宣稱民主集中制，但民主了之后最終還到落到集中上，而集中其實就是集中到黨政一把手的手中。
    故此，聽說崔學民和李在峰都沒能做上局長的寶座，張恒遠的腦海中立馬浮現出曹文勝的身影，既然崔學民和李在峰都沒能做上局長的位置，那就只有一種可能，曹文勝搭上市委書記郭傳洲這條線，做上了官場直升飛機，直升局長，成為教育局新的主宰。
    舅舅劉成凱和曹文勝是宿敵，曹文勝上臺后，一定不會給自己的好果子吃。
    意識到曹文勝很可能接替賀長明做教育局局長后，張恒遠心里升起一縷莫名的惶恐和不安。
    不過，他心中馬上蹦出一句話：“人死卵朝天，不死萬萬年，怕個屌。”
    “人死卵朝天，不死萬萬年，怕個屌”這句話是他大學同學蔣大勇上學時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口頭禪。
    張恒遠的這位叫蔣大勇的大學同學不僅性格豪爽粗獷，而且膽兒賊大，最突出的表現就是上大學的時候，大多數同學只知道抱著書本死啃的時候，人家蔣大勇卻把目光瞄準了創業，在大學校園里下起海經起商來，先是在同學間推銷電話卡、賀年卡、羊毛衫、T恤衫和襪子等小物品，接著在女生宿舍前擺攤賣服裝和化妝品。
    蔣大勇在大學里做出的最驚人之舉是為了賺錢竟然放黃色錄像給同學們看。
    畢業前，蔣大勇按照每月三百六十元的價格在學校附近租了一個一百平方的住房，并從樓下一個小歌廳里租用一臺VCD影碟機和一臺二十一英寸的彩色電視機放三級片給學生們看。
    大多數大學生正處在青春懵懂期，而且喜歡涉獵，喜歡通過看三級片來打發自己寂寞無聊的時日，宣泄自己有些壓抑的心里和神經。正因為如此，蔣大勇的錄相室開張以后，生意非常興隆，幾乎每益陽會有二十多個無課或是逃課的同學去他那里看黃色錄相，每人收費五元，這樣一來，一個月下來之后，除去房租、電費、租VCD影碟機、VCD光盤和電視的費用，一天下來，蔣大勇就賺了缽兒滿，近乎一百元的收入，一個月下來，蔣大勇賺了個三千多，成了學生中的大富翁。
    參加工作后，蔣大勇更加不甘寂寞，而且膽大妄為，做了幾天的孩子王就辭職下海，獨自一人來到深圳闖天下。
    在遍地都是黃金的深圳，蔣大勇從擺地攤做起，很快就淘得人生第一桶金。
    接下來，蔣大勇利用手中淘得第一桶金作為啟動資金，在深圳開了家物流批發中心，而且生意越做越大，現在已經擁有十幾家店面，兩個大型物流批發中心，三家KTV中心，一家四星級大酒店，固定資產據說達到兩個多億。
    前段時間，蔣大勇不知道從誰手中弄到了張恒遠的手機號碼，打電話和張恒遠聊了整整一個晚上。
    直到與蔣大勇通完電話后，張恒遠才知道蔣大勇今非昔比，已經成了坐擁幾千萬資產的大老板。
    而且在通話的時候，蔣大勇還告訴張恒遠，今后，如果張恒遠遇到了什么困難，解決不了，盡管去深圳找他，而且他還拍著胸脯向張恒遠承諾，只要張恒遠去深圳，他就給張恒遠一個分公司總經理的頭銜，讓他幫他打理分公司。
    想到蔣大勇，自然也就想到了蔣大勇那句天天掛在嘴邊的口頭禪。
    上大學時，每當遇到什么不順心的事，蔣大勇都會用他那句口頭禪給自己打氣，經過四年耳濡目染，張恒遠也將此話說得極為順口，說了也怪，每次說了這句粗口，心中的膽氣就會壯不少。
    是啊，人死卵朝天，不死萬萬年，怕個屌，大不了到時候重新回到六中教書，再不行的話，像蔣大勇學習，辭職下海經商，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天下之大，不可能沒有他張恒遠容身之處。
    這樣一想，張恒遠心里平靜了很多，抬起頭，問林莉：“難道是曹文勝做局長了？”
    曹文勝流氓成性，局里的女孩子幾乎沒有不吃過他虧的，據說，林莉也吃過曹文勝的虧，故此，她恨死了曹文勝，張恒遠話音一落，她就接過他的話，狠狠道：“你說曹文勝那老流氓也想做局長？就他那樣，誰服他？”
    張恒遠心里一塊石頭落了地，懸在嗓子眼的心也重新回到了肚子里。
    不過，他心中隨之升起了一縷新的好奇：既然曹文勝也沒能做成局長，賀長明調離教育局后，能是誰接替賀長明來教育局做局長呢？
    在張恒遠的印象中，教育局剩下的十名班子成員中，除了崔學民、李在峰和曹文勝三個人有接替賀長明做教育局局長的資格外，其他班子成員要么年齡偏大，馬上就到了退居二線的年齡，要么剛進班子時間不長，資歷太淺，根本就不在市委考慮之列。
    既然崔學民、李在峰與曹文勝三人都沒做成局長，那只有一種可能，局長從其他單位外調或者市委市府空降了？
    局長外調，又能從哪個單位調過來呢？
    可以說，全市有資格調任教育局局長的不下四百人。
    各縣區的縣區長、縣委副書記、區委副書記、以及是班子成員的副縣長副區長和其他班子成員，各大局的黨組成員、市直各部門凡是副處級以上級別的領導干部都有可能調到教育局做局長。
    就在張恒遠心緒起伏，苦苦猜測誰來教育局做局長的時候，林莉再次打開話匣子，沖他道：“聽說是團市委的夏副書記調到我們局做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