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蘇漾繼續(xù)問道:“之后呢?那個女明星給你們開門了?”這句話完全是明知故問,他們通過視頻已經(jīng)知道段晟他們?nèi)齻€人是直接推門而入的,這么問也是為了驗證段晟說的話究竟幾分真幾分假。</br> “我想想……”段晟摸摸下頜,“不是,門沒鎖,我們直接推門而入的。”</br> 蘇漾點點頭,這就和視頻對上了,而且他們到達現(xiàn)場的時候,門也是沒有鎖的,可以直接推開。他們研究了門鎖,就是從里面壓住門把手反鎖將鎖芯卡住造成的。</br> “那個時候里面的人在做什么?”</br> 段晟搔了搔頭發(fā),酒色場上打滾過來的此刻耳根竟然有些紅:“一定要說嗎?多不好意思啊。”</br> 柯顧扯了扯嘴角:“做都做了,有什么不敢說的?”</br> 段晟舉手投降:“行行行,既然你們要聽,那我就說了。”</br> “我們進去的時候,她剛洗完澡,穿著浴衣。”</br> 這倒是沒想到的事……蘇漾回憶了一下視頻內(nèi)容,實在不知道該說什么,從視頻上看段晟他們在五分鐘之后就進門了,短短五分鐘,成婉欣竟然洗完澡了?估計也是做做樣子,單看邀約赴宴這件事兒,估計是三個愿打一個愿挨,誰也怨不得誰。</br> 柯顧突然問了一個不相干的問題:“她洗頭發(fā)了嗎?”</br> 段晟徹底臉紅:“洗、洗了吧,反正她頭發(fā)扎起來的。”</br> 扎起來的,這可和發(fā)現(xiàn)尸體時成婉欣的狀態(tài)不一樣。</br> “后來呢?”</br> “郎有情妾有意,還能發(fā)生什么?”段晟撇撇嘴。</br> “說細節(jié)。”蘇漾敲敲了桌子提醒他,段晟的描述讓他發(fā)現(xiàn)了新的疑點,也許兇手選擇殺古馨和成婉欣并不是一個巧合。</br> “酒店的床挺大的,然后那女人也會營造氣氛,把等調(diào)得昏黃,挺有情調(diào),她也主動……”說著說著段晟受不住了,惱羞成怒道,“警官,你們是來問案子還是看毛片的?”</br> 蘇漾清了清嗓子,臉也有些燙,這么問下去似乎也不是個事:“那你們幾點結(jié)束的?”</br> “十點不到。”說完,段晟見蘇漾和柯顧看自己,又羞又惱,“他們快,不是我。</br> 蘇漾被自己口水嗆住了,這都是什么事啊。</br> “然后呢?”</br> “哪來的然后?”段晟撇撇嘴,“逢場作戲還能有什么然后?玩的盡興,我們就給她留了個電話,說回頭有事找我們。”</br> “你們?nèi)齻€誰先走的?”</br> “我們是同時走的,但是臨走的時候她讓我們幫她叫一下保潔,我就去幫她叫了保潔。”</br> “你一個大少爺這么好心嗎?”</br> 段晟搔了搔下頜:“當然不是,但是你知道的……這種事之后和他倆一起走總是有點尷尬,所以我也就趁機脫身了。”</br> 蘇漾點頭,這個解釋說得通。不過心中也在悄悄腹誹,他可不知道這種事,沒有這么豐富的經(jīng)驗。</br> 柯顧問道:“房間里不能打電話?”別說是這種頂尖的五星級大酒店了,就是普通賓館都房間都有內(nèi)線。</br> “房間里的電話線斷了唄。”段晟“嘖”了一聲,“香舍爾服務(wù)越來越差了,我還跟服務(wù)員說呢。”</br> “還有一個問題,為什么非得那個時候叫保潔?”</br> “這我哪知道去?”段晟也被問煩了,“我就知道那女的叫欣欣,你們?nèi)枂栂闵釥栕≡?505的是誰。”</br> “如果能問她,我們現(xiàn)在也不會在這里問你。”既然問話已經(jīng)進行到了這里,蘇漾拿出來了一張成婉欣的照片,“你看看,是她嗎?”</br> 段晟點點頭,畢竟就是昨晚的事,他還不至于健忘到這個程度。</br> 蘇漾又拿出一張照片,是林婕的照片:“你找的保潔是她嗎?”</br> “是她。”看著照片,段晟突然回味起蘇漾剛剛的話,拿照片給他辨認,又說找不到這個人,難道犯罪的是這個叫“欣欣”的女孩?警方找不到人才找到了他?一個激靈,段晟趕緊坐直:“警官同志,我可以配合抽血驗?zāi)颍艺娴母龥]有什么關(guān)系,我們充其量也就只能算是皮肉關(guān)系。”</br> 柯顧一時之間沒明白段晟為什么突然變了一個態(tài)度,但是蘇漾畢竟在警局也待了幾年,當下明白段晟誤會了。段晟估計誤以為他們找他是因為成婉欣吸毒,抽血驗?zāi)蚴窍胱C明他自己沒有吸毒。不過側(cè)面也說明了,他們這個圈子玩的真的很亂,段晟之所以能有這樣的反應(yīng)估計也是因為平常聽多了見多了。</br> 想明白這個,蘇漾沒有著急否認,而是重復(fù)了先前的問題:“為什么非得在那個時候叫保潔?”</br> “咳……”段晟輕咳了一下,“是因為我們之前在浴室里鬧得厲害,浴室里不是有個大浴缸?我們鬧得到處都是泡沫,浴巾也鋪了一地。”</br> 蘇漾瞪大了眼睛,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聲音,聲音充滿:“師兄,不對!”</br> “什么不對?”段晟納悶,這有什么不對的?</br> 柯顧當然知道蘇漾為什么震撼,將手中記錄下來的筆錄遞給段晟:“你看一下內(nèi)容,是否屬實,確認無誤后在每頁紙的下方簽字按手印。”隨后拿出了一小盒紅泥放在茶幾上。</br> 段晟撇撇嘴,隨后走馬觀花看了起來,刷刷地拿筆簽字捺手印,順便感慨一句,這字寫的真好看。</br> 柯顧接過段晟簽完的筆錄收起來,和蘇漾起身:“段先生,我們之后還會聯(lián)系你的,你想起什么也請隨時聯(lián)系我們。”</br> 柯顧和蘇漾都將自己的名片遞了過去,段晟覺得挺稀奇:“現(xiàn)在警察出門都帶名片了?”</br> 等看清名片上的頭銜的時候,段晟擰起眉頭,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抬頭看他們:“你們是A市的警察?”</br> 沒等蘇漾他們回答,段晟接連發(fā)問:“你讓我想起什么隨時聯(lián)系你們,你不告訴我發(fā)生了什么我去哪里知道你們想要知道什么?”</br> “我跟這位欣欣小姐確實沒有聯(lián)系,只能等她主動聯(lián)系我,不過她既然已經(jīng)被你們調(diào)查了,怎么可能冒著被抓的風險聯(lián)系我呢?”</br> 柯顧眉梢微抬:“段少可以放心,她不會主動聯(lián)系你的。”</br> “那你們盯著我干什么?”段晟慫了,蘇漾和柯顧的來歷讓他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所以萬分希望自己別和案件扯上關(guān)系。</br> “段晟,昨晚和你共度良宵的女士名字叫做成婉欣。”</br> 段晟茫然地點點頭,所以呢?</br> 蘇漾緩緩道:“她昨晚九點五十五分被發(fā)現(xiàn)死在了香舍爾大酒店的3505號房間里。”</br> 段晟腦子“嗡”的一下,整個人都懵了,緩了半晌才不可置信地問道:“你們再說一遍?”</br> “再說一遍也是一樣的內(nèi)容,段先生,就是您聽到的內(nèi)容,不是幻聽。”</br> “怎、怎怎怎么會?”段晟的大腦此刻就跟汪洋大海一樣,眼前就像是蒙了一層紗,耳朵就像糊了一層窗戶紙,看也看不明白,聽也聽不真切。</br> 蘇漾和柯顧對視了一眼,比了口型——試試他。</br> 隨后從信封里的那些照片中拿出了一張照片,放在段晟面前,段晟眼圈都紅了,也不知道是因為傷心難過,還是因為過度的震驚,他死死地抿著唇,努力控制著渾身的戰(zhàn)栗。那張照片正是蘇漾走進現(xiàn)場拍攝下的第一張照片,其實并不血腥,而且因為兇手的拜訪甚至有幾分病態(tài)的美感,但依然能看出來那是一具四肢和軀體分割開來的尸體。</br> 也就是這個時候,蘇漾才能從段晟身上看出點孩子的氣息,確實也是二十歲剛出頭,還在讀大學(xué)。</br> “我、我能抽根煙嗎?”</br> 蘇漾一揚手,那意思,請便。</br> 段晟抖著手從茶幾下拿出一盒煙,抖出一根細卷煙,掏出打火機,抖了幾次手才把煙點著。深深地吸了一口煙,段晟才鎮(zhèn)定下來,他強迫自己看向照片,啞著嗓子道:“警官,你確定是她?”</br> “怎么?你覺得不是?”</br> “這不是因為看不清臉……”段晟嘆了一口氣,“原來她長發(fā)披散下來這么好看,她之前一直不肯解頭發(fā)……”</br> “所以直到你們走的時候,她的頭發(fā)都是扎起來的?”</br> “對,盤在頭頂……好像是叫什么丸子頭。”</br> 段晟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么,抽著煙,直到煙頭都快燒到手的時候,他才掐了煙:“我送送你們吧。”</br> 一路無話,在大門口的時候,段晟抹了一把臉:“警官,你們一定要抓到兇手。”</br> “沒看出來你這么關(guān)心她。”</br> “說句實話……這些事圈子里都是人盡皆知的,但是我們也都知道,愿意走這條路的往往都是想往上爬的。警官,不管你們怎么看不起她或者怎么看不起我們,我知道,她都是不想死的。她還跟我們說過,等她以后電影上映的時候請我們?nèi)タ词子扯Y。”</br> “段晟,抓住兇手是我們的職責,你也好好想一想有沒有細節(jié)被你忽略了。因為你也是嫌疑人之一,想洗清自己的清白,就得告訴我們更多的細節(jié)。”</br> 段晟苦笑了一下,知道自己是逃不開的,點點頭。</br> 臨走前蘇漾還問了一句:“你認識胡力嗎?”</br> “誰?”段晟問道。</br> “香舍爾酒店的經(jīng)理。”</br> “有印象,不過沒怎么打過交道。”</br> 蘇漾了然,點了點頭,其實通過他們之前的調(diào)查也知道,胡力之所以選擇隱瞞視頻不是因為這幾個人唆使的,是他想隱瞞下視頻然后之后敲詐勒索出他兒子的醫(yī)藥費。</br> 離開了段家,柯顧一腳油門直奔香舍爾大酒店,車里的兩人的神色并沒有因為案件進一步清晰而輕松,反而更加凝重了。</br> 蘇漾終于把他之前的震驚說了出來:“師兄……我沒記錯的話,案發(fā)現(xiàn)在的浴室非常的整潔。”</br> “嗯,你沒記錯,所以我們要再回一次案發(fā)現(xiàn)場。”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