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組?!?lt;/br> 正研究神曲的的李肖然抬頭,就看見站在辦公室門口敲著他門的柯顧。</br> “有事?我以為你們一起去案發現場。”</br> 或許是因為李肖然提起了蘇漾,柯顧眉眼中閃過一絲柔和:“是一起去,不過我跟他說我忘了點東西。”</br> 李肖然聞言把手上的草稿本一放,知道能讓柯顧刻意支開蘇漾的一定是正經事,他也正了正神色:“你想問什么?關于蘇漾的?”</br> 柯顧一哂,心理學這種東西,說深奧也深奧,但平常最簡單的使用也無非就是察言觀色,李肖然一語就戳破了他的想法。于是,大大方方地點了點頭。</br> “你想問什么?”</br> “小師弟的本科學的是心理學,后來雙修了法學,研究生考試的時候考到了犯罪心理學專業?!?lt;/br> 李肖然點點頭:“這個我知道。”</br> “他之所以會考我們專業,就是希望心理學可以應用在犯罪學的領域。”</br> 李肖然已經有點明白柯顧想要問什么了,可惜,這是他不能回答的問題。</br> 果不其然,柯顧問道:“我就想知道為什么小師弟現在會這么害怕犯罪心理學在刑偵上的應用,再具體點說,為什么他這么抵觸心理側寫以及心理畫像在你們的偵查中使用?”</br> 柯顧記得李肖然最早一次要求蘇漾做心理側寫的時候,說的是讓蘇漾做被害人的心理側寫。當時他注意到了,原本他以為是因為特案組的同事抗拒心理學畫像所以蘇漾才束手束腳,這也不奇怪,別說中國了,他在國外讀博士的時候跟著導師為一個警局做犯罪心理學顧問的時候都有很多警察抗拒這件事。所以柯顧其實一直在制造蘇漾發揮的機會,但剛剛柯顧發現,特案組里雖然人不少,但李肖然都能治得住,而李肖然對這件事的態度也格外明確。</br> 所以,抗拒做兇手心理畫像這件事的,并不是其他人,正是蘇漾本人。</br> 李肖然揉了揉眉心,他就知道是這件事,琢磨一下還是搖搖頭:“這件事我也只知道一個大概,你不如直接去問蘇漾。”</br> “我問了。”柯顧眉梢微挑,“他說我想多了?!比绻苤苯咏鉀Q,他何苦要繞到李肖然這一步。</br> 李肖然笑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們倆啊……都是關心則亂。再說了,要怎么對付你的小師弟,你比我拿手吧?”隨后他揮了揮手,下了逐客令,“有什么事結案了之后再說?!?lt;/br> 柯顧眉梢動了動,沒再追問,隨后離開了辦公室。</br> 李肖然只覺得頭疼,確實不算是什么大事,因為已經過去了,不管當時多嚴重,于現在而言確實已經不算事兒了。</br> 現在只能能寄希望于柯顧能幫著蘇漾把這一關心理關給過了。</br> 而他現在得把所有的線索都給理出來了,既然兇手已經給了那么多線索,他們要是再給不出反應,那就是真正的無能了。</br> ***</br> “怎么去了這么久?”坐在駕駛位的蘇漾因為終于搶回了方向盤的控制權,神清氣爽手一揮,“你也睡一覺,快五點了可能會趕上下班高峰期?!?lt;/br> 地位瞬間逆轉,柯顧有些不適應,不過他不會說,他只會順桿子往上爬:“那到地方搖醒我……”柯顧系上安全帶,閉上眼睛慢條斯理道,“就不用抱我進案發現場了?!?lt;/br> 蘇漾:“……”</br> 睡博士會不會變聰明他不知道,但是睡博士臉皮并不會變厚!!!</br> 他不知道別人是怎么樣的,但至少他的臉皮距離柯顧的段位就是青銅到王者的距離。</br> ……</br> 花開兩只,各表一枝。</br> 暫且不提一路塞車塞到案發現場的師兄弟,先說李肖然因為這突如其來出現在老編輯口袋里的紙條想通了一些關竅。</br> 李肖然把所有人都聚在了一起,沒有在局里的直接開了視頻。他將郭康偉的焚尸照貼在了第一位,之后就是蔡智淵眼皮被縫的照片,第三張照片是三條大狗倒地的大院。</br> “第一張照片,郭康偉的死亡現場,報案人發現有黑煙從出租屋中冒出報了火警,撲滅后發現了燒毀到一半的尸體后報了警。法醫鑒定報告顯示郭康偉直接致死原因是被鈍器擊打頭部,焚尸系死后行為。原本承辦這個案件的一組偵查方向主要考慮毀尸的這一行為,一般不希望尸體身份被發現的兇手往往跟死者有較為密切的關系。一開始我們也往這方面調查了,但是一無所獲?!?lt;/br> 李肖然用馬克筆在圖片下方寫下“焚尸”兩個大字。</br> “第二張照片,蔡智淵的死亡現場,尸檢報告顯示死者胃中檢驗出少量的安眠藥和□□,考慮到死者生前被活生生地用線縫住眼皮,安眠藥是兇手讓死者熟睡方便兇手進行縫針的操作,而□□是他真實的致死原因?!?lt;/br> 隨后李肖然又寫下了“縫眼”兩個字。</br> “第三張照片,老編輯蒙綱毅被綁架隨后被兇手扔到院子里鎖住,并且兇手放了三條被喂了催·情藥物的狼狗進入院子,發·情·期的公狗極富攻擊性。經法醫檢查,蒙綱毅身上的傷口除卻在井中的擦傷和凍傷,剩下的傷口基本都是在被狼狗追逐中產生的?!?lt;/br> 李肖然寫下了“奔跑”兩個字,隨后他看向眾人道:“我們暫且不去考慮兇手的心理,也不去想兇手可能的身份,這是蘇漾和柯顧的任務。我們現在僅僅討論的是兇手的作案手法以及作案動機?!?lt;/br> “我們可以發現,這三起案件兇手做了很多不必要的行為,這也是我標注出來的三個關鍵詞。”李肖然見眾人紛紛點頭,應該能理解自己所說的,于是繼續道,“如果說每一起案件單拎出來,都可以視為兇手和死者有較深的仇恨,做這些并不是必要的行為目的是復仇。但作為三起連環案件,三起案件的被害人經過我們調查其實并沒有直接的聯系。很難會有三個社會階層相差較大,而且年齡階段差距同樣很大的人會因為仇恨被同一個人盯上,所以復仇這個偵查方向在我們沒有找到更確切地證據時可以暫且擱置。”m.</br> “這個時候出現在蒙綱毅口袋中的紙條成為了整個案件的突破口,蘇漾告訴我們這是源自于但丁所著的《神曲》,我們從《神曲》的原文確認了這是出自于第十八首關于懲惰的描述。因為這個緣故,我翻看了《神曲》的簡易版,之后對照原著。”</br> 李肖然在投影上投影出了一段話——“我看到幽魂們在火焰中行走……我們的罪是在兩性合二而一方面;但是,因為我們沒遵循人的法度,而像獸一樣順從性·欲沖動,我們和他們分離時,就高呼那個在制成獸形的木板片里像獸一般宣淫的女人的名字來羞辱自己?!?lt;/br> 眾人只覺得青筋直跳,每一個字他們都認得,但組起來卻看得腦殼疼。再一想小時候就已經看過原著本的感慨蘇漾就是個怪物,高智商的怪物。</br> “這段唱詞出自《神曲》煉獄篇的二十五首和二十六首,意思是煉獄用火焚的方式懲戒□□者?!?lt;/br> 許沁倒吸了一口冷氣,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被焚尸的郭康偉曾經因為強·奸罪鋃鐺入獄。</br> 不止她,在場的人都面面相覷,誰都沒有想過竟然會有這樣的聯系。</br> 李肖然當然明白他們的感受,他發現的時候也是渾身發冷,為此剛剛還打給熟悉《神曲》蘇漾確認過,他的理解確實沒有錯。</br> “同時我還找到了這一段話?!北娙死^續看屏幕,屏幕上打出了另一段話——“鐵絲將他們眼簾縫住……‘在此補救我有罪的一生,用眼淚祈求圣容?!?lt;/br> 眾人不約而同想到了蔡智淵的死狀,眼睛被縫住,而頭頂的白墻上寫著“他該死”三個大字。</br> “艸!”通過視頻參加會議的孫賢沒忍住,直接踹了旁邊的石墩子,“這是老子辦過的最讓人起雞皮疙瘩的案子!”</br> 但不管怎么不可思議,又怎么雞皮疙瘩,他們從來沒有選擇案件的權利,等眾人心情平復下來,李肖然繼續道:“你們還記得蔡智淵親人朋友描述的他,有時候比較憤·青,看事比較偏激,確實也習慣于和其他人比較。再聯系起報社辦公室那個很可能是被兇手放到高處的文件夾中的那則新聞,說的就是蔡智淵因為嫉妒想爭搶榮譽,推同事下樓梯。雖然事實并非如此,但兇手并不知道,他足以可以認為蔡智淵是一個善妒的人,而且因為妒忌犯下過罪行?!?lt;/br> “我們再回頭看蒙綱毅的案件,紙條上的話出自第十八首,可以知道懲戒的是懶惰的人。和蒙綱毅的家人同事詢問后,蒙綱毅其實是一個非常敬業的編輯,他現在也屬于返聘報社,在工作方面根本不能說是懶惰。但是結合兇手給蒙綱毅寄的兩封信件,蒙綱毅第一封信件發了,但是在我們跟他談話后他又寫了一篇澄清郭康偉的報道,之后兇手寄出了第二封,而且兇手很可能目睹了他報警的全過程。”</br> “很可能蒙綱毅的行為在我們看來是謹慎的表現,但是在兇手眼里,恰恰是他向公權力妥協,就是懈怠的表現?!?lt;/br> “而投遞給報社的信件和蒙綱毅口袋中的紙條均沒有查出來可疑的不明指紋,紙條上更只有最開始發現紙條的醫生的指紋,基本上可以確認都是兇手投遞的。”</br> 李肖然拍了拍手:“在沒有其他線索的情況,聯系到蒙綱毅案件中種種的巧合性,我們接下來的調查圍繞蒙綱毅的人際關系,從同事到家人朋友,都不能遺漏。因為報社人數眾多,先進行簡單的檔案排查。等蘇漾和柯顧完成兇手的心理畫像后,我們進行綜合比對?!?lt;/br> 因為暫時被借調到特案組的余孟陽聽了李肖然一連串的分析忍不住挑起眉梢,難怪林厲要力保這個人,如果李肖然真的退出一線或者不當警察,才是警隊的損失。</br> 這三起案件被七百年前意大利詩人但丁所寫的《神曲》串聯在了一起,兇手就像是黑暗中的一只巨眼,俯視著他們,俯視著這世間的罪惡。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