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通電話……”余孟陽挑起眉梢,“真是殺人于無形啊。”</br> 是啊，無論是誰聽了，都會不自覺地冒出一個想法,如果沒有這對師兄弟……是不是就不會有命案發(fā)生了？</br> 至少S市部分警官確實是這么想的，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尤其是出了這事的熊立第一時間肯定是找人商討，這件事肯定不是絕密的。</br> 不過也不能怪他們，就像是奧本海默之于原子彈，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把兩種情感厘清。</br> 但唯一厚道的是，他們還是保留著最后一絲同僚的情誼，這件事他們并沒有向公眾公開。</br> 但現(xiàn)在公眾不知道,并不能保證以后也不知道。只要幕后黑手一日沒被抓住，這樣的人命轉(zhuǎn)盤游戲依然會上演。這次是通知警方,下一次可能就直接通知媒體了。</br> 余孟陽突然明白為什么李肖然在上一起連環(huán)分尸案后一反常態(tài)地在本應(yīng)該包裝特案組的時候推拒了所有采訪和表彰,無非就是不希望特案組太高調(diào)，不希望有人把他們,把蘇漾和柯顧當成靶子。</br> 墻倒眾人推，李肖然因為不愿意將特案組放置在這個可能性之中，所以低調(diào)低調(diào)再低調(diào)。</br> 特案組的其他人還在感嘆這通電話居心叵測，感嘆幕后主使臟心爛肺時,被矛頭直指的師兄弟已經(jīng)把白板推了過來：“我和小師弟對打電話的人做了一點分析。”</br> 眾人對視一眼，一通電話也可以？而且還是用了變聲器的電話？</br> 不過蘇漾和柯顧卻證明了在別人那里看起來是一通毫無信息的電話,在他們這里卻不一樣：“從變聲器來說,我和師兄傾向于打電話的人是女人。”</br> “女人？”可變聲后的聲音是個男生。</br> “嗯，我們截取了其中一段音頻找了張宏明,張宏明分析出來了聲軌,聲音變了,但是聲調(diào)卻沒有改變。雖然聲音確實是男聲，聲調(diào)比一般的男生的調(diào)子都要高。”蘇漾借著說道，“雖然也不是沒有男聲聲調(diào)這么高的，但是我們還是更傾向于是女聲偽裝的。”</br> “而且從人正常的心理角度，去做一件壞事，本能性的是想把自己隱藏起來的。所以展現(xiàn)出來的東西恰恰和她本人是相反的。”</br> “確實。”李肖然摸摸下巴，“我之前辦的案子，就有兇手故意留下和自己身份特征明顯不符的證據(jù)，包括……有個男犯人拿了他老婆的口紅，在殺人后故意在死者家中的杯子上印了一個紅唇印。”</br> 眾人被李肖然說的故事逗樂了，氣氛陡然松快了許多。</br> 蘇漾在白板上寫下——性別：女。</br> “關(guān)于她說話的語調(diào)，也可以得到一個結(jié)論。”柯顧慢條斯理道，“她說話的起伏和情緒都很恰當，確實是在說話，而不是在念詞，也沒有打過草稿，證明她說的是自己的心里話。”</br> “如果真把這些事情串到一起看，這個女人在這一系列的案件中，甚至在這一群人中是有一定地位的。”</br> 蘇漾同時在白板上寫——有一定地位，具有一定的決策權(quán)。他隨后又補充了一點：“如果真把這些事聯(lián)系起來，能有一定決策權(quán)的人，智商一定不低。因為跟她共事的都是高智商罪犯。”</br> 高智商。</br> “而且具有心理學根基。”</br> 柯顧點點頭：“小師弟說的沒錯，其中有個細節(jié)很奇妙，她稱呼我們?yōu)椤莾蓚€心理學家，這件事其實有些奇怪的。”</br> “對，說實話，師兄可以算得上是心理學家，但是我肯定不是。”蘇漾無奈搖搖頭，“我既沒讀博士，也沒繼續(xù)研究學術(shù)。畢業(yè)就進警局了，也沒有參加過什么學術(shù)會議。”</br> 確實如此，這件事很不同尋常。</br> “有兩個可能，但兩個可能指向的是完全相反的結(jié)論。”柯顧伸出食指，“第一，這個人是外行，外行看熱鬧，內(nèi)行看門道，她并不了解我們這行，只知道我們對心理學很擅長，所以隨后提了一句。”隨后他伸出了第二根指頭，“第二，她知道，但是她心里有自己的一套標準，她可能認為我們已經(jīng)符合她心目中心理學家的標準了。”</br> “第一種不太可能。”李肖然發(fā)表了自己的看法，“現(xiàn)在還不知道這兩起案件究竟有多少關(guān)聯(lián)性，即便不看這個案件，上一起案件涉及到了徐晗，也涉及到了喬安·金，不認為她對這行一無所知。”</br> 柯顧點頭：“如果是第二種的話，足以說明她的性格——特立獨行，不循規(guī)蹈矩，藐視規(guī)則。”</br> “所以我們先排除了徐晗，徐晗我們都聊過，雖然她確實有不安穩(wěn)的因子，但根子上是學院派，哪怕曾經(jīng)試圖欺騙愚弄我們，但本質(zhì)上還是逃不出接受的教育的束縛。”蘇漾接著柯顧的話說道。</br> “我有點明白了。”孫賢舉手，“徐晗就像半路出家的壞人，雖然壞但是還是受著之前教育的影響，而打電話的這位從根子上就是歪的。”</br> 柯顧失笑：“嗯，差不多是這個意思，至少心理學方面她應(yīng)該是沒有經(jīng)過正規(guī)的科班培訓的，因為沒有被條條框框束縛住。”</br> “柯哥。”許沁突然發(fā)問，“您覺得哪種更好呢？”</br> “從學術(shù)的造詣上來說，不好說，不過從安全的角度我覺得科班更好。”柯顧笑了笑，“對我而言，我覺得安全更重要。因為一旦心理學被人當做工具，受害人也許就不是一個兩個了。他們可以制造出無數(shù)個楊義，同樣就可以制造出無數(shù)起命案，而他們作為操控者躲在兇手后面，而我們卻很難追究到他們。”</br> 徐晗就是這樣的情況，如果她咬死她進行的就是正常的診療行為，如果她沒有被喬安·金扔出來頂罪，如果特案組沒能找到真實的病歷本，他們能不能定她的罪名還未可知。即便是他們找到了這些，想要定成故意殺人的間接正犯也幾乎是不太可能的事。</br> “這通電話還透露出了一個信息。”柯顧緩緩道，“她用著游戲的口吻，游戲的態(tài)度，但沒有哪個人玩游戲是這樣的開頭，沒有交鋒的游戲根本就不是游戲。S市的案子中，他們根本沒有出面，用楊義作為單方面的試探，也就是說S市的案子只是一個預熱。”</br> 預熱，意味著有更大的后招等待著他們。</br> “對了，還有個事情，關(guān)于晚上的爆炸案。”蘇漾突然想起了一個事，“我其實覺得這個案件之所以這么亂，是因為有好幾撥人在其中作祟。就像爆炸案和這個光盤錄音其實是矛盾的，既然光盤里的人對我們很感興趣，甚至興致勃勃，為什么要選擇用爆炸的這種手段對付我們？”</br> “就好像勢均力敵的對手根本不需要直接黑掉對付賬戶一個道理，太沒意思。”</br> “有道理。”李肖然點點頭，“那你有什么想法嗎？”</br> “我的想法是如果能確定這些案件并非全都出自一人之手，我們將案件分開看，這樣才能摸清楚幕后人的目的。”蘇漾主動請纓，“我今晚可以回去做張表格，理一理思路。”</br> “今晚？”柯顧看了一眼手表，“你是指的是距離日出還有三個小時的今晚嗎？”</br> 蘇漾被噎住了。</br> 李肖然擺擺手：“大家都回去想想，明天中午來交換意見。散會，回去睡覺，睡醒了再干活。”</br> 蘇漾吐了吐舌頭，趕緊認慫，他確實沒注意時間，其實即便注意了，兵貴神速，他可能還是會選擇熬夜。</br> 但是雙重指令下來了，蘇漾乖乖地跟著柯顧回去睡覺。</br> 家是不安全了，柯家也不安全，警局里的床早就被特案組的單身漢們預訂了。正想著要不要去找家酒店的，柯顧方向盤一打：“去科薈吧，朗叔把公司上下都清理了一遍，辭退了一批無能的員工，安保也加強了。我在公司有間休息室，明早咱們還能見見那位齊伊。”</br> 也對，齊伊曾經(jīng)出現(xiàn)在柯顧博士就讀的學校，作為病人跟在喬安·金身后這件事非常可疑，他們也問了柯耀庭，可柯耀庭對此三言緘口，只說自己不清楚。</br> 此刻的蘇漾和柯顧還不知道，他們這次去科薈除了見到了齊伊，還意外地撞見了一個人，而這個人為案件打開了一個全新的出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