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漾直到回到柯顧的辦公室依舊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師兄,你認識他？”</br> “認識。”</br> “柯博士，給我留點老底行不行？”尤誠趕緊打斷他，“我也是有任務在身的,我們私下聊私下聊。”</br> “沒必要。”</br> 尤誠這下真實無奈了，一萬次后悔自己當初的沖動。</br> “這樣吧,這事留齊伊下來可以，這個學生就算了。”見蘇漾看自己，尤誠尷尬地摸摸鼻子，“我是為了你好，齊伊是因為本來就卷進來了，你既然什么都不知道,還是別牽扯太多為好。”</br> 蘇漾從自己身上拿出了證件晃了晃：“抱歉，我不是什么學生。”</br> 尤誠：“……”</br> 這種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感覺真是太糟糕了。</br> 尤誠自暴自棄地坐了下來,聽著柯顧掀自己的老底。</br> “阮翰音,越南裔，國際刑警,行事猥瑣放蕩不羈……”</br> “停停停。”尤誠求饒地央了央，“我自己介紹可以吧？”</br> 柯顧挑起眉梢沒作聲，算是放過了他一馬。而蘇漾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竟然連中國人都不是,不過他之前是覺得阮翰音長得像南方的人，想在想想也確實。越南毗鄰廣西,長相確實有些相似之處。</br> 尤誠或者說是阮翰音,拿出了自己的證件：“國際刑警，這次來中國是為了查一個跨國的犯罪團伙,我們現在鎖定的是這個團伙中的一個高層骨干——喬安·金。”</br> 蘇漾倒吸了一口冷氣,倒不是為了阮翰音的身份,雖然阮翰音的身份很讓人心驚，但更讓人心驚的是他說出的話，犯罪團伙中的高層骨干——喬安·金，喬安·金竟然只是一個高層？這和他們原本的想象背道而馳。</br> 柯顧顯然也沒料到這一點，有些訝異。</br> “喬安·金是誰？”齊伊有些不耐煩，“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不叫尤誠？來我們公司目的是什么？那些偷拍女性的事兒是不是你干的？”</br> 阮翰音被這一連串的質問問得臉都紅了。</br> 柯顧嗤笑了一聲：“所以這次你改偷拍女性呢？阮警官，你每次臥底都要搞得這么猥瑣嗎？我都快懷疑你是不是打著臥底的名頭，做著你內心真實的想法。”</br> “呸呸呸，我是這種人嗎？”阮翰音氣得跳腳，“都是為了掩人耳目的。”</br> 蘇漾失笑，這位國際刑警成語學得不錯。</br> “我也不跟你們繞彎子，反正你們最后也是要知道的。”阮翰音徹底放棄掙扎，“我來呢，是因為你。”</br> 齊伊皺著眉頭看著指向自己的手指：“我？”</br> “你不認得喬安·金對不對？”</br> 齊伊點頭。</br> 阮翰音拿出一張折疊起的照片，上面赫然是喬安·金：“你認識他嗎？”</br> 齊伊茫然地搖搖頭。</br> 隨后阮翰音將被他折到背面的照片展了開來：“但你確實認識他。”</br> 齊伊瞪大了眼睛，嘴里不可思議地自言自語：“這，怎么可能？”</br> 被阮翰音折疊起的另一邊照片竟然就是齊伊，不過不是現在的齊伊，而是長發飄飄的齊伊。雙目無神地跟在喬安·金的身后。</br> “你是最后一位被喬安·金治療過還幸存的人，所以我在找你。”</br> 齊伊目瞪口呆，顯然這個答案是她想也沒想到的。</br> “不……不是。”齊伊覺得不能接受，“治療什么？我都沒見過這個人。”</br> “嗯，只是你不記得了。”阮翰音肯定道，“我們也很驚訝，你竟然活了下來。”</br> 蘇漾開口了：“阮警官，活下來對于普通人來說并不是一個奢求。齊伊已經忘了之前的事，麻煩你給她解個惑。”</br> 齊伊對蘇漾投以感激的目光，這樣的感覺一點都不好，她什么都不知道，而有人對她的過去了如指掌。</br> “別著急，你們聽我說。”阮翰音接著道，“跟著齊伊，我們就注意到了柯耀庭，而柯耀庭跟喬安·金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br> “他們是什么關系？”</br> “柯耀庭給喬安·金打過錢，而且是好幾筆錢，每筆錢都很多。”</br> 柯顧摸著下巴略一思忖：“柯耀庭在資助喬安·金嗎？”</br> 阮翰音挑起大拇指：“沒錯。”</br> “一開始確實這樣，但隨著我深入調查，我發現并不完全是這樣。”阮翰音再次指向齊伊，“我找到了為什么喬安·金讓你活下來的理由了——他在用你威脅柯耀庭。”</br> “我？”齊伊幾乎已經喪失了思考能力，阮翰音說的話她一點記憶都沒有，就像是個陌生人的故事。</br> “對，一開始柯耀庭確實是資助過喬安·金，但到后來形勢逆轉，當他發覺不對想抽身時，變成喬安·金用你作為人質向柯耀庭索要贖金。”</br> 柯顧敏銳地覺察到了一點異樣：“柯耀庭知道你的身份對嗎？”</br> 阮翰音點頭：“對，我讓他偽造了我的違規的記錄，為的是蒙蔽過柯耀庭身邊可能有的喬安·金的探子。”</br> 也蒙蔽了齊伊和蘇漾。</br> “我能問一個問題嗎？”蘇漾問道，“為什么你那個時候是不打算告訴齊伊真相的對吧？”在他們第一次將“尤誠”揪出來的時候，“為什么短短的幾天，你突然又想告訴齊伊你的身份了？”</br> 阮翰音只覺得自己挺冤枉：“壓根不是我自己要說的，不是柯博士不讓我瞞著的嗎？”</br> “那你跟齊伊說的沒事就好，指的是？”</br> 還沒等阮翰音回答蘇漾的問題，白著一張臉的齊伊突然問道：“如果你偷拍是假，也沒有在被柯耀庭威脅著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那成夢云呢？成夢云說你是她的男朋友，柯耀庭用你威脅她監聽我。”</br> “那是因為她并不知道柯耀庭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了。”阮翰音拿出了一張照片，放在了齊伊的面前，“成夢云英文名叫Asa，是喬安·金的人，她的目的就是監視你，我們只是玩了一把碟中諜而已。”</br> 蘇漾終于捋明白了，柯耀庭因為齊伊被喬安·金錯誤治療的事跟這個時候介入案件的阮翰音或者說是國際刑警達成了合作，阮翰音以員工身份進入科薈，而柯耀庭則是虛情假意繼續保持和喬安·金的關系，讓阮翰音得以獲取更多的資料。而成夢云就像是一場無聲的博弈，喬安·金是把她安插著監控齊伊，而柯耀庭順水推舟當做不知道她的身份，以自己多疑為借口要求她監視齊伊。阮翰音更是登堂入室，以男朋友的身份從成夢云那里纂取更多關于喬安·金這個團伙的信息。</br> “不過我是怎沒想到他會是警察。”阮翰音嘆了一口氣，多少有些不甘心，自己花了這么多工夫獲得的信息，蘇漾和柯顧作為后來者竟然知道的并不比他少。</br> “彼此彼此。”蘇漾跟他感覺差不多，他同樣也沒有想到阮翰音會是國際刑警，“你們現在查到了什么地步？”</br> “我們已經摸清楚了他們這個團伙的組織架構，這個組織的名字叫做——卡厄斯。”</br> 卡厄斯，希臘神話中的原始神，但同時也是混沌無序的象征。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