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超,35歲,演員,21點54分被發現中毒倒地,極有可能是杯中被人投毒了,發現人是……”</br> 閻政看了一圈周圍:“你們有誰第一時間目睹了案發過程。”</br> 在場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只有幾個人舉起了手。</br> 閻政眉頭皺了起來,不耐煩道:“我再問一遍,你們誰看著關超喝下這杯水的?”</br> 這么一來,卻有人猶豫了一下把手放下,只有幾個人還舉著手。大部分人都不約而同看向一個帶帽子的胖子。</br> 閻政挑起眉梢:“你是這里的負責人。”</br> 胖子擦著滿頭的汗,連連點頭:“是,我是這部劇的導演,這是我的名片。”</br> 閻政掃了一眼名片,沒接:“潘良文是吧?”</br> 潘良文訕訕地收回手:“是,是。”</br> 閻政掃了一眼,這種人他見多了,潘良文不見得跟案子有什么關系,但是不愿意承擔這個責任卻是怎的,當下冷笑了一聲:“外面都要下雪了,你怎么像是剛從桑拿房出來的一樣?”</br> “屋里熱,屋里熱。”潘良文不敢再擦汗了,但是汗卻還是不斷地往外涌,“警官,咱們借一步說話。”</br> “別咱們咱們的,這里說就行。”閻政是一點面子不愿意給他,本來大冷天出警就已經很大火氣了,這會兒碰上一群一問三不知罔顧人命的人,這股火越躥越大,“這就這么大地方,你們還在拍攝過程中,喝水也是劇本安排的吧?一個兩個都說沒看見,知道什么是妨害作證罪嗎?”</br> “我看見了。”這個時候有人突然開口,壓過了一片竊竊私語,“我看著他拿起那杯水喝進去的,之前狀態都很正常,喝下水不到十秒鐘就起了反應。”</br> 潘良文惱羞成怒地轉身,看看是哪個沒有眼力見的冒頭,卻意外地撞見了一個陌生的面孔,不是劇組的人。</br> “你是誰?你了解他的身體情況嗎?你怎么知道他身體健康沒有疾病?”潘良文咬牙切齒道,“警官同志,他可不是我們劇組的。”</br> 閻政比他更吃驚:“這案子是你的?”</br> 開口出聲的正是李肖然,他無奈地舒了一口氣:“只是碰巧成為目擊證人了。”</br> “那剛好。”閻政正想脫手,他們最近手上事情很多,再加上特案組的能力,估計很快就能抓到人。這個案子牽扯到娛樂圈,人現在在醫院搶救,不管能不能活命,都不是個影響小的案子。</br> 李肖然沖他搖搖頭。</br> 閻政不明所以,上前了幾步,兩人走到一旁說了幾句話。</br> 潘良文見此場景氣得不行,剛剛駁了自己的面子,這會兒卻又跟別人私下談話,這人是什么人?氣從心頭起,惡狠狠地嘀咕道:“公平公正?說不定這個人就是投毒犯呢。”</br> 這話別人沒聽見,但是站在前排為了保護現場不被破壞的蘇漾聽見了,瞄了他一眼:“向特定人投毒首先認定為謀殺案,一般先從受害人的社會關系開始排查。還要根據毒性的特征,根據投毒工具的特征,交叉鎖定嫌疑人。那是個敞口的茶杯,投毒的地點很可能是在劇組發生的。”</br> 潘良文哽住了,雖然他不懂什么破案的理論,但是他知道這個人說的話沒錯。只不過這個“沒錯”直接影響了他的利益,當下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br> 閻政和李肖然說完話,剛好聽見了這一席話,腦子一轉:“這兩位也是警局的同事,這位是蘇警官,這位是柯警官,共同辦理此案。”</br> 竟然是警察?不止潘良文多看了他們幾眼,其他人也都有些驚訝,他們原本以為是B大的老師或者學生,竟然是警察?</br> 柯顧清了清嗓子:“我是市局的犯罪心理學顧問,柯顧。”</br> 當下,眾人瞬間明白了,可能就是學校老師在公安兼職專家,確實有這種情況。</br> 但只有蘇漾、閻政和李肖然知道柯顧為什么要加上這么一句。</br> 這也是李肖然不愿意參加案件調查,或者不能參加案件調查的原因。</br> 閻政抬頭,看向站在講臺邊怔愣的周鋮:“案發時,你是最靠近關超的對不對?”</br> 周鋮猛地回神,他的目光和李肖然隔空交匯了,周鋮閉了閉眼,對著李肖然笑了笑,表示自己沒關系。</br> 而人群后的李肖然心中也滿是酸澀,這都是什么事啊?天知道他有多想案發的第一時間沖上去抱住周鋮,可是他知道他不行,不管是為了周鋮好還是為了自己好。</br> 因為他們都意識到了一個問題——周鋮目前是這個案件的頭號嫌疑人。</br> 仿佛歷史重新上演了一遍,當初周鋮被誣陷殺人的時候,李肖然也是第一時間退出了調查。但今時不同往日,那時候他能用手銬把他們倆銬起來,今天他卻沒有辦法這么做。</br> 不管是因為什么,李肖然心中都是說不出的難過。他明明能保護很多人,但為什么偏偏總是保護不了最愛的人。</br> 這個時候一個聲音打破了他的難過:“我也看見了,我還看見了周哥扶了水杯。”</br> 李肖然瞬間就懵了,人群也是一片沸騰,什么?周鋮碰過水杯?</br> 閻政瞇起眼睛:“剛剛讓你們去找這個教室的監控呢?”</br> 一個警察趕緊回道:“監控被關掉了,監控室的老師說是劇組要求關閉的,說是為了防止外泄,學院也同意了。”</br> 閻政看向潘良文,潘良文趕緊點頭:“是這樣的,因為這部劇前幾天拍攝的時候,網上就流出了不少未經我們許可的劇照生圖,所以這次才這么嚴格,而且很多主要場景都是在這里完成的,我們不需要再出現這種事。”</br> 閻政頓時覺得有些棘手了,不過轉念一想,這里可是在拍電視劇,剛想開口向劇組詢問的時候。就被蘇漾搶了話:“周鋮,你還記得當時發生了什么嗎?”</br> “修偉,把我的劇本拿給這幾位警官。”周鋮讓自己的助理拿出了劇本,自己卻沒動彈,“整場戲我都站在這個位置,是開拍前潘導給我定的位置。這幕戲雖然是在爭吵,但是細節角度上說,我是已經下定決心不插手案件的,而關超飾演的同事是來勸我接這個案子的。所以他比我更激動,為了畫面不亂,所以我其實是不能有太大的動作,主要是他在動。”</br> 潘良文趕緊點頭:“對,這個事在場的很多人都知道,攝影師是最清楚的。”</br> 大概看出了潘良文態度的轉變,這次有不少人點頭。見此情景,李肖然倒是小小地松了一口氣,潘良文之前不愿意配合是因為不想這事鬧大,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果真是被害,這部劇還能不能往下拍都是個問號。可現在,被懷疑的竟然是他的男主角,也是整部電視劇的戲骨,要是周鋮真被認為是嫌疑人,這部劇就真的要涼涼了。哪怕就是有嫌疑都會對劇組有影響,這么一想,潘良文突然做出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今天拍攝停止了,大家都不許離開,配合警方做調查,也為在搶救的小關祈福,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沒事的。”</br> 閻政打哈欠的嘴直接停頓住了,等等,他們沒有打算通宵查案啊?不過……考慮到李肖然,閻政嘆了一口氣,通宵查通宵查吧,他是知道這位老對手兼老戰友對他對象的牽腸掛肚。娛樂圈壓根沒有什么秘密可言,估計現在就已經傳了出去。如果沒有頭號嫌疑人就算了,可現在有了,為了周鋮的名譽著想,肯定是越早查清楚越好的。</br> 拿著助理遞上來的劇本蘇漾快速地看著劇本:“所以,關超會喝水是劇本上就已經定好的?”</br> 潘良文點頭,一旁的編劇也點頭。</br> “我能不能問問,這是有什么特別地含義嗎?為什么非得讓他喝水呢?”</br> 編劇是個溫婉的女人,她用細弱地聲音開口解釋道:“其實是為了凸顯出辯論的激烈,跟周鋮飾演的角色人設有關系,整個劇最大的萌點就在于反差,周鋮作為教授一板一眼,為人嚴肅,毒舌邏輯性強,并不是一個溫和好靠近的人,但是他面對女主面對他律師這個領域,因為他的個性鬧出了一些好玩的事,所以是用同事的緊張烘托出周鋮的性格能力。”</br> 編劇解釋得很到位,一聽就不是臨時編出來的,蘇漾接受了這個解釋:“這一部分最后定稿是什么時候?”</br> “很早,主角的性格這部分我們和作者一起敲定的,應該說第一稿劇本就有了這個設定。”編劇打開手機,“我找找……應該是今年的6月份第一稿,12月1日,也就是前兩天電視劇才開機的。”</br> “那這一幕拍攝的時間什么時候定下的?”</br> “是這樣的。”這次是潘良文開口了,“本來開機前定過一次拍攝順序,但是女主角今天下午飛機延誤,最后直接航班取消了,所以晚上臨時將這一幕調到了今天拍攝,大家能知道這件事,也就是一個小時前。”</br> “那……”蘇漾再次開口,問話就更加犀利了,“潘導看看今天有沒有不應該出現在這里但是出現在這里的人?”</br> 蘇漾話問到這個份上,閻政心里也有了數,投毒的人一定是劇組的人,而且是隨劇組行動的人,否則不可能在沒有提早通知的情況下能夠這么恰巧地投毒。</br> 但這種情況下,周鋮的嫌疑非但沒有解除,反而更大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